第199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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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我不禁暗自庆幸起来,若不是自己担心魏柔急着赶到了潇湘馆,或许就错过了胡一飞的阴谋,见旁边一直握着我手的解雨投来关切诧异的一瞥,我才发现,自己手心见汗了.

关威走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愧意.陆昕虽然不卖身,身份也是低贱得很,再说她又是个外乡人,是死是活,能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就算她闯出名号惹人关注了,一句她离开本埠了,足可堵死所有人的嘴.

目送关威离开,胡一飞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瓷瓶交给周福荣,冷笑道:“叫你这么一闹,我若是放过这个陆昕,关威还以为我怕他了哪,老子今儿是宁杀错,勿放过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这里面有五颗药丸,记着,用一颗就够了,剩下的,就便宜你小子了.还有,去把小桃红叫来,老子要先热热身”

解雨贴着我耳朵细声道:“他们要坏魏姐姐的贞洁.”见我一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家订制的瓶子,我自然认得,瓷瓶上绘着一朵花的就是”

“春药”

解雨点点头,却愁眉苦脸道:“可惜,瓶子一样,里面的东西却大不相同,解药也是大相迳庭.”见我一脸诡笑,她轻哼了一声,嗔道:“相公,你是不是巴不得魏姐姐中了春药呀”

“错”我正色道:“魏柔与无瑕不同,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她,她一辈子不会服我.我是在想,当我给她解药的时候,她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解雨嫣然一笑,不再言语,目光再度轻柔起来.

随着酉时三刻的临近,潇湘馆明显热闹起来,虽说比不上苏瑾、孙妙演出时的盛况,可也算相当有人气了,想来男人都是一样的虚伪,非要在这污浊庸俗之地来寻找风雅.

一楼的大厅被临时加上的精美屏风分割成了一个个相对封闭的私密空间,三五成群的士子不用再顾忌别人的目光而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浪形骸,虽然要忍受二楼回廊上那些从包房里涌出来的客人的目光,不过大家分属两个阶级,彼此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简单的一声钟鸣之后,一袭素白对襟春衫的魏柔出场了,易容后的娇颜并不十分出众,可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步法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洒脱,当她登上布满鲜花的舞台,全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危襟正坐在古琴前,魏柔一脸宁静,闭目深深呼吸了几下,她素手调弦,正是名曲“春江花月夜”.

“她就是陆昕怎么好像易过容”旁边传来了胡一飞迷惑的低语,众人害怕他俩的模样,都躲开两人老远,胡一飞才放胆会话,却不想他身边就有两个六识通神的人物,他话音虽低,却被我和解雨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胡一飞心里生出了疑念.魏柔的琴技不算十分出色,但琴为心声,她琴音里自有一段高洁,等闲人只会沉醉其中,绝不会怀疑她琴师的身份,可惜隐湖不是万能的,她蹩脚的易容术能瞒得过寻常百姓,却瞒不过江湖行家里手的眼睛.

“是吗”来护儿看了半天,才道:“嘿,老四,真的”胡一飞忙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离开了回廊钻进了自己的包房.

“三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一回房,胡一飞就急切道:“且不说易容术几乎只有江湖人才掌握,单单她一个卖艺的使用易容术就十分可疑要易容,不是因为很有名气怕别人认出,就是自己的容貌太出众怕惹来祸事,可陆昕的来历,就连周福荣都不清楚.而且,我总觉得这个陆昕的身影我在哪里见过,三哥,你知道,等闲女子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他昂首闭目沉思,嘴里自言自语:“她的那双手很细嫩,说明她年龄并不大;眸子清正,眉毛不乱,应该还是个处子;步法飘逸,几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就像天上的仙女”

“女”字刚刚出口,他双目猛的睁开:“三哥,我知道她是谁了”他惊惧的目光里竟夹杂着几分疯狂与欢喜:“谪仙魏柔,嘿嘿,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魏柔”

和来护儿一起惊讶得差点跳起来的还有我,胡一飞竟然仅从几个小破绽里就推断出了魏柔的身份,我不禁把他的智能上调了好几个级数.

“八九不离十.”胡一飞兴奋地在房里踱来踱去:“听说前些日子魏柔住在秦楼的时候,曾向琴神孙妙学过琴技,想来不会有错了.”

“这么说,鲁卫真的在宁波”

“应该是,路引只有他才能搞到,没有他的掩护,魏柔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来护儿一脸沮丧:“大哥还真是小看了这鲁老头,他武功不济,面子倒是大的很,竟然能请得动魏柔,这一来,陆昕变成了魏柔,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啊”

“大哥够小心了,不然不会特意让我从松江赶到这里,又让咱们带着腰牌,还叮嘱我们便宜行事了.”胡一飞话里透着对自己的自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管怎样,任务都要完成,何况鲁卫离开他老巢出省的时候不多.机会难得,再说,饶上个魏柔,雇主应该高兴才对.”

原来这两人的目标竟是鲁卫,那雇主想来就是宋廷之了,而胡一飞他们果然有官府的身份,我脑海里渐渐理出思路来.

鲁卫来宁波,定是先找到了关威,旁敲侧击之下,虽然发现关威有些异常,却打草惊了蛇,关威把鲁卫关注潇湘馆的事情告诉了周福荣,周福荣再把消息上报给了宋廷之.

这期间,鲁卫虽然名义上离开了宁波,但他很长时间没在苏州露面,这恐怕引起了宋的怀疑,胡、来二人来宁波应该是来对付他的,鲁卫不在则已,在则就地暗杀他.

而陆昕琴师的身份虽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她出现的时机却是大家敏感的时候,宋廷之怕她是个探子,又怕周福荣出面赶她走于情理不合谁都希望自己的妓院里有这么一个台柱儿,于是顺便让胡来二人将她赶出潇湘馆.

大概是胡一飞起了色心,节外生枝,才与周福荣发生了冲突.

当然,许多疑点尚未弄清楚,特别是宋廷之在怀疑鲁卫调查他的情况下,依旧利用潇湘馆向倭寇提供补给,这不像是个商场老将的所作所为;而没有把我计算在内,是他的致命失误,或许这些日子我在苏州天天过着醇酒美人的生活让他产生了错觉.

来护儿看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对暗算魏柔并没有提出强烈的反对意见,只是说为了万一起见,是不是再给魏柔下点“软骨散”,却被胡一飞否决了,说软骨散气味独特,让魏柔看出了破绽反而坏了大事,倒是“春风一度丸”的用量可以加大一些,两人遂离开包房找周福荣去了.

听那春药是“春风一度丸”,解雨不由皱起了眉头,望着我沉吟道:“相公,有点麻烦了”

“麻烦什么你手里的清心丹加童子尿至少可以压制药性十二个时辰,没有童子尿,用你相公的也能抵挡一阵.”

我随口道,师父精研春药,“春风一度丸”在江湖又久负盛名,各种解法我自然一清二楚,有的解法,甚至唐门自己都尚未掌握;不过,在众多春药中,“春风一度丸”确实是最霸道的一种,我说的方法并不治本,只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配制解药罢了,拖久了还真就缠绵难治了.

“这样也行吗”解雨诧异道.

我没言语,胡一飞一连串的举动已经让我陷入了两难,我心中一阵烦乱.

如果去救魏柔的话,势必要和胡一飞正面交锋,眼下胡一飞有着官府的身份,想对付他的话,自己的身份必然藏掖不住,不管胡一飞知不知道潇湘馆与倭人之间的勾当,潇湘馆主事的人再傻也该明白官府已经盯上他了,如此一来,想利用潇湘馆引出宗设的计划就完全泡了汤,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可若坐视魏柔不理,“春风一度丸”的威力却让我心有所忌,胡一飞自然不是魏柔的对手,就算加上来护儿,她应对起来也是绰绰有余,但一旦中了“春风一度丸”,形势顿时倒转,我能忍心看着魏柔被胡来二人糟蹋吗

何况,就算舍弃了魏柔,宗设也很可能得到消息溜之大吉

这个死鲁卫,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还有其他人对付他不成我心中是不安.

“咦大少爷,你哭丧个脸干吗,好怕人哩”门口突然闪出一个人来,脸上满是揶揄之色,不是鲁卫是谁

第十五卷第七章

“你一门心思地要当护花使者,我老人家抢不过你,只好去调查潇湘馆的秘密,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鲁卫一脸委屈,见我一瞪眼,他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应该事先向你请示汇报,可我是六品通判,你小子不过区区七品推官,算起来还是我的属下”

解雨、宋素卿被他逗得噗哧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鲁卫不再耍宝,正色道:“其实,我早想上来,可发现来护儿、胡一飞在你隔壁,怕他们认出我来,坏了你的大事,便一直在等他们离开.”

“原来你也看见他们了,告诉你吧,人家可是专程来杀你的”

“杀我”

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鲁卫顿时皱起了眉头:“我和铁剑门无怨无仇,杀我作甚再说,刺杀朝廷命官等同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万里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早告诉你万里流是个傀儡了”

把事情的经过和我的猜测简要告诉他,鲁卫先是庆幸一番,说我福大,他自己命大,若是没有准备的话,说不准真就要了自己性命,可随即他却展露出了罕见的霸气.

“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竟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他冷笑道:“我业已查到,白天潇湘馆雇了二十辆马车,想必就是今晚要把米送走,胡一飞他们来得正好,我干脆把他们和宗设这班倭寇一锅端了”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别情,你和魏柔这两个江湖十大高手不是白吃干饭的吧,若是这样都出纰漏的话,你干脆就别在江湖上混了,夹着尾巴上京考你的状元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胡一飞和来护儿的缘故,周福荣迟迟不下达运粮的命令.我怕惊动了胡、来二人,又不知道周福荣是否还有同党,为避免打草惊蛇,便按捺下抓周福荣逼口供的念头.

而胡、来两人偏偏又混迹在宾客之中,先抓他们的话,恐会惊动旁人,投鼠忌器,虽然我心急如焚,也只能傻等战机的来临.时间越拖越晚,计划一改再改,最后无奈,只好让不明就里的魏柔真的做一回诱饵了.

魏柔演出结束已近亥时,这么晚了,她自然要留宿在潇湘馆,当初这么安排时间,也是为了调查方便.

鲁卫已经告诉我,魏柔和一个唤做樊素的名妓住在了逸芳阁,樊素眼高于顶,等闲人做不得她的入幕之宾,这里相对就清静了许多.

也正因为这儿安静,胡、来二人怕魏柔发现自己的行踪,才不敢隐匿得太过接近,反倒让我和解雨先潜进了逸芳阁.

没多久,周福荣和魏柔就一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拎着食盒的老妈子,周福荣边走边笑道:“在下是个粗人,对琴一窍不通.前些日子别人问我,陆姑娘的琴弹得好不好我说好人家又问,究竟怎么个好法我说,好就是好,哪来那么多废话别人就笑我,说陆姑娘你是对牛弹琴.今晚上碰着城西的郭先生,就是去年中举的那个,他有学问吧,可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笑死,什么知音者乐而悲之,既然都乐了,怎么又悲了呢还知音哪”

伏在梁上的我心中暗笑:“这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学问,反倒嘲笑他人.”汉魏六朝以来,操琴者莫不以生悲为善音,听琴者莫不以能悲为知音,周福荣不通文墨,胡乱曲解,自是大谬特谬,只是他先自贬,赞美之意又相当诚恳,魏柔便微微一笑.

“就是这位郭先生,非要送姑娘宵夜.”他指着老妈子手中的食盒笑道:“我说什么也没用,想起他这几天一直捧姑娘的场,倒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就给姑娘送来了.”

我心中暗自一凛,这周福荣好深的心机,前面一大段铺垫,原来是在这里落笔,不用说,这宵夜定是下了春药的,而以魏柔现在的身份,想要拒绝自是十分困难.

不能擒下周福荣,我只好故意加重呼吸来示警魏柔,按照我的想法,听到看特色&小说就来我的示警后,她应该意识到周福荣的可疑,从而发现食物的不妥,进而想出办法.

比如,假装无意之中打碎了饭碗,或者推托自己胃口欠佳,总之既避免中毒,又不让周福荣生疑,可她明明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房梁一眼,却依旧将那碗加料莲子粥慢慢喝进了大半.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个笨丫头,没听见我一个劲儿喘粗气示警吗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啊”一脸得意的周福荣前脚出了逸芳阁,我后脚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指着魏柔的鼻子低声骂道.

“大概是春药吧”魏柔彷佛早知道梁上之人是我,一脸平静,只是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奇异的目光,说不清是挑衅还是挑逗.

“咦,你知道知道你还敢喝”我一怔,一股无名怒火随即涌上心头:“是不是上次金风玉露散没让你失身你觉得遗憾呀想要男人,只要你开口,男人能从潇湘馆排到你们隐湖去,不用这么作践自己吧”

听到我毒蛇一般的话语,魏柔竟没有动怒,只是委屈道:“既然师兄知道是春药,为什么不阻止我呢周福荣又不是孙不二,他连师兄你一个小手指头都抵不过吧”

一句话让我指着她鼻子的胳膊颓然落下,心中突地一跳:“难道她一直在等我去阻止她”

可不等我细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她又续道:“师兄你不阻止我,自然是不愿打草惊蛇,我当然要配合了.再说,对付这种下三滥的药物,隐湖自有办法.”

“可那是春风一度丸呀”我身旁的解雨一脸忧色,脱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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