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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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让进正房客厅,两婢送上茶水就退下了,宁白儿随口问我在京城住得惯不惯,我一面做答,一面打量着厅里的摆设.

屋里虽说物件不多,可几案椅杌、炉瓶书橱都极其精雅,记得高七曾经告诉我,他只是以我的名义购下了这座老四合院,还没来得及布置,桂萼就让他带着给松江织造局的书信速速返回了江南,当时只留下了一千两银子.看这客厅的布置推算,整座宅子的装饰所费应在万两,白澜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想来宁白儿定是星宗的重要人物,可以支配本宗的钱财,方能将此宅装饰一新.

只是偌大的宅子只住了一妇两婢一妪,未免冷清,再想想宁白儿如此精心布置此宅怕是只为了吸引白澜,我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

“眼下人口是少了点,不过孩子生下来,这儿就会热闹了,现在真用不了那么多人.”宁白儿似乎看破了我的心事,淡淡一笑道.

“师姐自己觉得好就好.”

我能听出她心中对白澜的依恋和对今后生活的向往,不禁暗叹男女情事真乃天地之间最不可理喻之事,白澜纵然才学过人,可一个惧内就几乎可以断送宁白儿今后的幸福,她竟毫无怨言,想想星宗那些前辈,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和宁白儿几乎同时举起了茶杯,屋里静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宁白儿才问道:“师弟见过皇上了吗”

我摇摇头,见宁白儿轻蹙娥眉,颇有担忧,便道:“师姐不必担忧,我和晓生兄都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是皇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迟迟不下旨.”

“那他也不催催皇上.”宁白儿说完,自己也乐了,随即轻轻一叹:“我当然盼着师弟能早日接替相公,好让他从江湖里解脱出来,他一个文弱书生,在江湖里厮混,那是命悬游丝的事儿.何况,师弟若能掌控江湖,必然对我神教中兴大有裨益,我自然心急了.”

“师姐,恕小弟直言,据小弟所知,星宗早已将魔门的教义大部抛弃,三宗合一,星宗怎么能忍受其他两宗的行径”

“师弟看过神教的教义吗”

我顿时哑口就来无言,说起来惭愧,我虽然知道魔门原本是从神秘宗教门派演化而成,可对它的教义却毫无所知,师傅只是将魔门的武功传下,对教义根本就是只字不提.

而我老丈人日宗守护使萧别离倒是想让我学习一番,可被我推脱拒绝了,而他热心武学显然要比关心什么教义强上百倍,又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见我不听,也就罢了.

宁白儿见状微微一笑:“这倒怪不得师弟,想来令师逍遥公就从来没和你提起过神教也大有可能.”

“师姐所言极是,我后来是从门内一位长辈那里才知道师傅的身份.”

“那师弟尚未继承日宗宗主之位了”见我面露窘迫,她恍然大悟,噗哧一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日宗宗主大驾光临,弟子倒是失礼了,只是,想不到日宗除了尊师之外,门里的长辈也是一样的胡闹性子.”

她这一笑顿时艳光四射,媚态横生,藕臂轻抬,一只嫩白小手捂住了小嘴儿,动作曼妙无比,那清脆的笑声中是透着一丝若隐若无的靡靡之音.

我没想到她竟突然使出了星宗两大绝技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一时心旌摇曳,急忙运动不动明王心法,才静下心来.

“师姐也不怕我反击闹出什么事情来.”宁白儿的媚功还在萧潇之上,我心头一动,笑道:“是不是师姐有意魔门教主之位那小弟我拱手相送就是了.”

“我只是见猎心喜罢了,神教三宗宗主都神秘的很,见到一个不容易,我岂能轻易放过至于神教教主,我只是星宗守护使,岂敢觊觎教主宝座”

“那星宗宗主”

“我师傅已在一年前故去了,眼下宗主之位空悬,我和祖师姐等几位师姐妹都无意于此,将来就看苏湖、李芦她们几个小字辈里谁的天份高了.不过,师弟若是有意神教教主之位,我倒是可以暂摄本宗,以促成三宗主的聚会.”

听她与其他星宗弟子尚有联系,我便提起了太湖牡丹阁里遇到的那个黑衣女子.

宁白儿想都没想,便否认是星宗弟子:“星宗虽握有天魔刀的刀法,可几乎无人修练,因为不知道天魔刀法的修练法门,练起来事倍功半.就算会用此刀法,星宗也没人有这么强的功力,即便是我师傅在全盛时期,恐怕也很难挤进十大去.”

又提起月宗,她比我了解的只少不多,我便转了话题.

“既然师姐对魔门如此热心,为何不继位星宗宗主,进而集成魔门呢有晓生兄帮忙,这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宁白儿摇摇头,道:“相公他能以平常心看待神教,我已经知足了,毕竟神教曾经肆虐江湖,而且神教教义和武功心法中,也确实有很多难以让世人接受的东西.”

她虽然没明说,可我大体上能猜到一些,光是她星宗,就有许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

萧潇修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天魔销魂舞同宗同源,修练过程中数度需要男人相助方可越过难关,萧潇幸有我在一旁护持,而宁白儿呢若是光靠白澜,她大概什么心法也修练不成.

如此推演,就算我没看过教义,也知道教义里定是鼓励门下弟子无论男女俱放开身心,将伦理道德统统抛去,而这或许就是导致魔门和各大门派交恶的关键.

“我能做到的,就是让师弟成为相公的接班人,放眼神教,只有师弟你才能将神教教义去芜存精,让神教发扬光大了.”

听着她有些空洞的声音,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彷佛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那么轻松,我突然恍悟过来,在宁白儿乃至萧别离、武承恩的心里,魔门,或许我该称它神教才对,大概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符号罢了.

就像没有人愿意做亡国之君一样,也没有人愿意神教是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他们的任务只是如同传宗接代一般把这个符号一代代的传递下去,所谓发扬光大,该是自我保护的另类诠释了.

虽然在星宗两大绝技的修练上颇有所获,可我从师姐家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压抑,不过拐进了粉子胡同,那些红男绿女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就很快让我忘记了烦恼.

“北地的女子和江南还真是大不相同呢”

我目光不时落在那些抛头露面的少女身上,她们大多是街两旁商铺人家的女儿,高挑的身材,鼓鼓的胸脯,挺翘的屁股,看起来活力四射、野性十足,那眼神大胆而又火辣,绝不似江南的小家碧玉那么扭捏羞答.

“小哥哥,我家的酸梅汤好喝着呢,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一家茶食铺子里探出个女孩的脑袋,十六七岁的少女闪着大眼睛笑嘻嘻地望着我,声音甜脆无比:“不信您弄碗尝一尝”惹得对面铺子里的几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不想喝酸梅汤了,有别的吗”

“冰镇河鲜,又凉又鲜又爽口.”女孩见我停下脚步,头一缩,须臾,门帘一挑,那少女蹦跳着出来,拉住我的袍袖摇晃道:“小哥哥,进来尝尝吧”

她不知道她可爱的笑容和鲜活的肉体对眼下的我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天生亢阳之体的我,在一个多月未近女色后,已经越来越难以压制心头的欲火了,嗅着那处子体香,我心头蓦地升起一团火来.

小店里坐满了客人,那丫头就把我径直领进了后院,前店后院的格局倒让我想起了南元子的老三味,只是这院子大了许多.

树荫下摆开了六七张桌子,也几乎坐满了客人,多则六七人、少则三五人围坐在一桌,认识不认识地聚在一处,一面摇着蒲扇,品着香茗,喝着冷饮,一面谈天说地,纵古论今.只有靠东厢房的一桌因为大半暴露在阳光下,众人或许是嫌晒得慌,就只坐了一个老头.

丫头瞧了瞧我身上的衣服,飞快地打量了一圈院子里的客人,便领着我坐在那张桌子旁.

“冰镇河鲜”丫头递过蒲扇问道,见我点头,她一拧身轻快地转进了店里.

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扭动的腰肢和裸露在外、泛着蜜腊色光泽的半截滚圆胳膊.

直到她消失在布帘后,就听耳边传来豪爽的笑声:“我的好爷,我巴巴儿的来献勤儿,不料转扑了一鼻子的黑灰,得了,我今儿再给您抖搂点新鲜货,不然,您心里非骂我棒槌不可.”接着一票人嚷道:“快说,快说”

我转头一看,却见树荫当中,一青壮汉子袒胸露腹站在桌边,一边给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打着蒲扇,一边眉飞色舞地道:“白牡丹,大伙儿都知道吧,卖艺不卖身,是那百花楼响当当的头牌红清倌儿,你们猜怎么着嘿嘿,昨儿被人开苞了”

“杜大哥最喜欢说这些无聊事儿”

丫头将满满一大碗冰凉的冰镇河鲜放在我跟前随口道,又凑近我耳边小声笑道:“我给你多盛了一勺,小哥哥你慢慢吃哦.”

对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笑谑的语气:“丫头唉,你真是个偏心眼子哩”

那少女却不怎么害羞,嬉笑道:“邵爷爷你眼馋啦,那我给您再添点去,不过,五文钱拿来.”

丫头很快就消失,前店又传来她甜脆的吆喝声,想必她对每个客人都大抵如此,就算看我顺眼,也就是多给我盛一勺罢了;而那边开始是几个汉子争论起来,后来几乎波及到了所有的客人,好像大家都不相信白牡丹已经失了身.

敢叫白牡丹的还真都有点本事哪,我不由想起了苏州快雪堂的白牡丹,这百花楼的白牡丹是不是一样妖媚动人呢

低头看这冰镇河鲜,不过是家乡唤做莲藕菱角粥的小吃罢了,吃上一口,倒真是又凉又鲜又爽口.

“小哥是外乡人”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对面老人问道,知道自己的模样瞒不过老北京,随口应了一句“是啊”不过听那老人的语调,似乎也夹杂着一点江南口音,便抬头望了他一眼.

老头看上去五十多岁,生得十分瘦小,相貌也寻常,梳着一只孩童似的朝天髻,一身细布衣衫虽然旧了,可浆洗得十分干净.

“会试的举子早该散了”他望了一眼我手上的玉扳指,欲言又止.

“落第了.”既然老头想差了,我也没必要纠正他,倒觉得挺有趣:“寒家尚算宽裕,索性就在京城住下,等下一科开考.”

“哦,小哥心胸开阔,非比寻常.”老头捻须微笑,沉吟道:“不知今年大比,出了什么题目”

“首题是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没能参加大比心中毕竟有憾,我便让白澜寻来题目自己做了一番,不然,还真被这老头问住了.

“嗯,大学右三章释止于至善中的一句,好题目,小哥是怎么做的文章”

咦这老头是个读过书的人我迟疑起来,听说京师卧虎藏龙,他别是个什么高人隐士,或者朝中的大臣微服私访吧,把白澜提起的几个朝中重臣从头想了一遍,却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小哥不必多疑,老夫也曾数度赶考会试,却都名落孙山了,听你说落第了,就想看看你的文章和我当年孰强孰弱,来推算一下今科的进士学问如何.”

我这才释然,便把私下做的文章颂了一遍,那老头闭着眼睛细细聆听,脸上却无甚表情,直到我说:“材质以琢而益精,物欲以琢而尽去,其如琢也,天下惟至粗之物于磨炼为宜耳,乃君子至精之用,若不惜以治至粗之法治之,心体以磨而益净,故无稍玷之神明,性分以磨而益莹,故无不发之光彩”他才突然睁开眼来,细细打量起我来,嘴里沉吟道:“这么一篇好文章都没中,今科的进士可不得了呀”

“命也”

白澜看过我的文章,就说一甲不好说,二甲前几名该没问题,再听老者这么一说,心中那份感慨倒真是发自肺腑.

老头眨了眨眼,突然向前店喊道:“兰丫头,有纸笔吗借用一下.”

方才那丫头应了一声,说等一下,却又吆喝起来:“大哥哥、小姐姐,我家的酸梅汤好喝着呢,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弄一碗尝尝吧”

“哥,我渴了.”

“就快到了.”

“不,我偏要在这儿喝”

前店传来兄妹俩的争执,男人似乎拧不过自己的妹妹,只好答应,不一会儿,就听见三人似乎是向自己这桌走来.

兰丫头喊了老头一声,说纸笔来了,老头应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一呆,而这时院子里嘈杂的声音也突然小了下来,我心头忽地一动,缓缓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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