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眼云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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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恪的目光逡巡在女人之间,滞了顷刻,扬声叫进了随着他的内侍福来寿。

“去把茉尔珠请来,就说她主子在这里,不必惊扰侧妃。”

应小檀闻言一愣,她固然怀疑侧妃,适才却并未提到这一点。她捉到赫连恪的眼神,两人堪堪对视上。

赫连恪看出少女的疑惑,不由一笑,“别坐在那角儿上了,到本王身边来,花末儿是吧,你且去耳房里洗把脸,归置好了再出来。”

花末儿称是而去,应小檀这才挪到了赫连恪的身边。

温暖的大掌立刻包住了她的小手,赫连恪神态从容,看起来十拿九稳,已有成算。

“前天明明知道本王来了,怎么还不吱声?”

应小檀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去,赫连恪一把攥紧,将她纤细的腕子扣紧,“躲什么?这是恼了还是怕了?”

“都不是。”应小檀倔得很,“王爷喜欢谁是王爷的事,小檀可不敢横加干涉……便是茉尔珠么,既然王爷赏识她,何不也封个昭训?”

赫连恪一哂,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嘴又乱说话,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封上昭训呢?你青玉姐姐没告诉你,达苏拉是御赐的女人,察可又有过身孕,因此才得了册封,就你一个走运,讨了爷的喜,白白占了便宜去。”

这样的说法确然是应小檀意料之外的,当初得知自己是头一个得到册封的汉人,她已经窃喜了许久,如今才知道,原来就算萨奚女人,若要得个名分,也是这般困难。

昭训这名头,愈发显得可贵起来。

“难怪么……”偏偏应小檀嘴硬,“这么稀罕的东西叫我得了,难怪人人都不见得我好。”

赫连恪眉心一挤,手上也添了几分力道,“胡说什么呢,谁见不得你好了?”

两人对视上,不必应小檀反驳,赫连恪已经回过味儿来,先是有人半路设伏刺杀,接着,茉尔珠又跳出来捣鬼。若说没人与应小檀作对,那当真是不可能的。

先前顶多牵涉上素来倨傲的良娣,眼下看来,侧妃也未必是清白的。

赫连恪摇了摇头,伸手将应小檀揽进了怀里,“不怕,本王护着你呢,这两桩事,不管查出来是什么结果,本王都不会叫你吃这个亏的。”

应小檀窝在男人的臂弯里呆了一会儿,虽则是熟悉的气息,但太久没有亲热,对她而言,这样的姿势更像是一种牢笼。

她不耐地挣扎了两下,逃脱出来,抬起头问道:“王爷失望吗?”

赫连恪有些惊讶于她的问题,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应小檀耷拉着一双优柔的黛眉,就算是恹恹的表情,也显得格外惹人怜爱,“家宅不宁呗,这两桩事的主谋,左不过是您的枕边人……王爷就没有半点,识人不清的失望?”

温婉的一番话,却像是尖锐的针一样,刺到了赫连恪的心窝里。

怎么可能不失望……

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赫连恪揉了揉应小檀的脑袋,“乖小檀,有些话,你心里藏着就好,不必说出来,尤其是猜得**不离十的时候,更不该让对方知道。”

“为什么?”

赫连恪失笑,“给人家留点面子呗!”

说了几句话的工夫,茉尔珠就被福来寿领进了蘅奂堂。她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刚迈过门槛儿,立刻就膝头一软,跪了下去。

赫连恪与应小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吭声,只是沉沉地望着茉尔珠。

少顷,赫连恪率先开口:“说吧,这药里面有什么蹊跷。”

茉尔珠牙关紧咬,一个劲摇头,“没蹊跷,奴婢不懂王爷的意思。”

赫连恪嗤出一声轻笑,“不说?”

他下颔微扬,福来寿立刻上前架住茉尔珠两肩,将人双臂反剪起来,用麻绳捆住,往外拖去。茉尔珠吃痛,当即大喊出声,“王爷!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福来寿狠狠掐了茉尔珠一下,她痛呼一声,又是嚎啕:“王爷……就算您要奴婢去死,也不能让奴婢做个糊涂鬼啊!”

应小檀一滞,忽然道:“福大人,你先把她放下……我有几句话想问茉尔珠。”

福来寿询问的眼神飘到赫连恪脸上,赫连恪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福来寿倏然松手。

“茉尔珠,你三番五次逼我喝那个药,有何用意?”

“奴婢冤枉,奴婢什么时候逼过您了!”

应小檀摇头轻笑,“你自然没逼过我,我当然也没喝……因为我没喝,才瞧见了你办的诸多好事。”

她胸有成竹地望着茉尔珠,意料之中地看到她惊惶的眼神。

茉尔珠狼狈地看了眼赫连恪,颤抖着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我和王爷的事了?”

应小檀颔首。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茉尔珠疯狗似的朝应小檀扑去,幸亏福来寿眼疾手快,把人按在了地上,“你嫉妒我!是你吃醋!你故意冤枉我!”

这一回,不等应小檀开口,赫连恪已是万分不屑地斥骂,“信口雌黄!你逼她吃药在先,拦本王于门外在后,她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也照样给她灌了药!”

茉尔珠狼狈地被压在地上,不甘心地呛声反驳,“我给她的药没有问题!是她胡乱猜的!”

赫连恪与应小檀俱已看出,茉尔珠在穷途末路时的六神无主,应小檀轻声道:“去叫花末儿过来吧,让她二人对质,想必茉尔珠也不会有什么不服气的了。”

福来寿领命而去,但单是听应小檀这样一番话,茉尔珠已是脸色灰白,知晓再无回转之机了。

确定茉尔珠的罪名容易,她一个登不上堂的婢子,越是心虚的时候,越容易露出破绽。然而,真正让赫连恪与应小檀为难的是,如何审问出幕后的主使。

屈打成招怕她乱攀咬人,只得耐着心循循善诱。

赫连恪深呼了一口气,勉力挤出个笑,“茉尔珠,看在本王和你过去还算有点情分,今次的事,毕竟又没伤及昭训本身,接下来,本王问你的话你若能坦诚而答,本王还是可以留你一条活命的。”

花末儿已清清爽爽地立在了应小檀的身后,茉尔珠的眼神转了一圈,最后颓败地落在地砖上,“奴婢知道您要问什么,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不服气应氏能得到您的宠爱,故意想要害她。”

应小檀才不信,茉尔珠跟着她又并非一两日的事情,下手的机会其实多得很,何至于拖延到今日?

她抿了抿唇,柔声问道:“茉尔珠,你素日照顾我一向尽心,难道就因为王爷,才与我生隙吗?”

茉尔珠避而不答,只凄冷一笑,看向赫连恪,“王爷果真叫人心寒,不仅连名分都不肯施舍给奴婢,旧日种种欢爱,还不如云烟过眼……叫奴婢一生,都只能做人下人!”

赫连恪皱起眉,“本王说过,看着侧妃的面子,倘使你愿意嫁人,本王可以亲自为你保一门好亲事。”

“那有什么用!”茉尔珠声嘶力竭地哭号,“奴婢已非完璧之身!就算嫁人,这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男人的喜爱了!奴婢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哀泣之声叫人闻之凄惶,茉尔珠伏下脸来,将头圈在了双臂里,只留下了一道消瘦的背影。

赫连恪沉吟了一刻,半晌才问道:“你当初来服侍本王,可是自愿的?”

“不是!”茉尔珠猝然抬起头,她脸上泪痕斑驳,惨淡极了。然而,应小檀没有忽视,她眼神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光,“是侧妃逼迫奴婢替她固宠!谁知道王爷事后弃奴婢如敝履!就像今次的事一样!”

她此话落毕,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像是不小心透露出了什么口风一样。

赫连恪猝然起身,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上次和这次的事,都是侧妃逼你的不成?”

他嗓音洪亮,应小檀离得近,一时震得心口微微发痛。

茉尔珠亦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往后退了退,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王爷……”

赫连恪理也不理她,犹自冷笑几声,“本王倒不知道,这后院竟也有个谋划人事的女诸葛!福来寿,把侧妃也请来吧!”

·

呼延青玉到的时候,还带上了郎中,她袅袅婷婷地朝赫连恪一福,恍若不知屋中发生什么事一样,温润含笑,“听说小檀妹妹叫人去请郎中了?适才郎中到了,却没人在小门上接应,我听了消息,便索性把他一起带来了。”

紧接着,呼延青玉眼神一转,“倒是巧了,小檀妹妹也在,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吧。”

她神情自若,根本不置理蘅奂堂里的腌臜事。

既像是早有耳闻,又像是毫不知情。

赫连恪一下有些怔了,想问的话哽在口中。

反倒是应小檀先回过神,站起身来向呼延青玉补了一礼,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我这里有一份药渣,请郎中帮我验验,是做什么用的。”

摊开手帕,应小檀从容递给郎中。

那郎中俨然与谁都不识的样子,懵懂地四下环顾一圈,才接下了与应小檀的帕子。

低眉嗅嗅,翻看一番,郎中的脸色越变越古怪,应小檀捏紧了手帕,花末儿更是神情忐忑。

半晌,郎中迟疑道:“这药……乍一看像是安神的,不过里面有几剂成分,下得大了点,这要是喝多了,人可是会变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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