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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鸾过了很久才得知,原来李怀懿宠幸德妃那晚,他入殿不久,便匆匆出殿,面色似含愠怒。前后所用时间,连一炷香都没有。

姜鸾:呵,狗皇帝是不是不行?

李怀懿的确是不太行。

从德妃那里出来后,他的心神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疯狂震荡。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么放荡的衣裳,是秦国人准备的。

他仔细回忆,那日在长乐宫,姜鸾似乎确实委屈地说过一句,“这寝衣是秦国的宫人给的。”

但他当时完全不信。彼时,姜鸾双眸含泪,盈盈脉脉,像极了一只勾魂的妖精,他下意识就觉得,她定是在哄骗于他。

李怀懿极为恼怒,但不知这份恼怒是对姜鸾,还是对他自己。总之,他频繁地召别的嫔妃侍寝,但每一次,当他看见那件同样款式的轻薄寝衣,就觉得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

他瞬间就没了兴致。

最后,李怀懿对宫人下令,“日后宫中妃嫔,不许穿这类寝衣。”

王保立在一旁,犹犹豫豫地说:“这规矩是先帝定下的。”

李怀懿目光幽幽,“改。”

王保见李怀懿面色不善,连忙咽下劝说之语,下去传话。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李怀懿终于心情见好,再次召幸嫔妃。

年轻的帝王决定为大秦诞下子嗣,在这世间,没有他完不成的事。

环肥燕瘦的妃嫔们被召到承乾宫的大殿里,她们或局促,或大胆地婀娜站立着,等待帝王的青眼。

李怀懿的身姿清致,他身着玄色常服,从容地从一个个嫔妃面前走过,清冷的目光所及之处,迎来一阵一阵的娇柔媚眼。

这个鼻头太过扁阔,那个眼睛大而无神……

李怀懿暗暗摇头,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姜鸾的面孔。

第7章 真是妖女  她的下巴被捏着,被迫仰起头……

雕梁画栋的承乾宫大殿里,千娇百媚的嫔妃们立在殿中,罗绮光彩,鬓影衣香。

但是,在李怀懿看来,她们中没有一个,拥有姜鸾那般的美貌。

他疲倦地坐回龙椅上,对众妃子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众人俱是不明所以,宫人上前,将恋恋不舍的嫔妃们带走。

王保立在一旁,道:“陛下这是何意?”

“你也看见了,”李怀懿的眼神晦暗不明,“这些纳进来的贵女,未免都太丑了些。”

王保张了张嘴。

就这还丑啊?

旁的不说,就那个德妃,那身姿那眉眼,如何跟“丑”字沾得上边?

王保躬了躬身子,问道:“那陛下觉得应当如何?”

“让户部开个选秀。”李怀懿的心头滚过一阵烦闷,“遴选一些好看的女子入宫,不拘什么出身。”

王保应是,正欲出去拟旨,李怀懿叫住他。

“你可见过宓妃?”

“回陛下,奴才曾于越使入秦都之日,见过宓妃娘娘。”

“很好。”李怀懿颔首,“你亲自去盯着这次选秀,务必遴选几个美貌胜似宓妃之人。”

王保心中一跳。

和宓妃相比,方才那些,确实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王保的心中骤然涌现出诸多猜测。他连忙敛住神色,低头应是,轻轻地退着走出了承乾宫。

李怀懿松了口气,他坐于龙椅之上,面容清俊,骄傲的下颚微微扬起。

他是皇帝,坐拥整个王朝,这天下的每一个女子,都任他予取予求。

他就不信,在这世间,没有第二个如姜鸾那般的绝色。

……

半个月之后。

春意融融,柳丝拂动,长乐宫中的玫瑰依次盛开。姜鸾坐在廊庑之下,托腮凝视着从宫外飘进来的柳丝。

“娘娘,”陪嫁宫女拿着纸鸢走过来,“您可想放纸鸢?”

姜鸾摇头,“院子里施展不开。”

陪嫁宫女笑道,“娘娘,咱们长乐宫的院子大,可以放。”她摇了摇手上的纸鸢,“很好玩的。”

最近,从越国带来的书卷都看完了。姜鸾的琴弹厌了,画作腻了,每日里盯着墙外发呆的时候越来越长,陪嫁宫女们都担心姜鸾会出什么问题。

姜鸾瞥了一下宫女期待的脸,从美人靠上站起身,“那本宫来放纸鸢吧,本宫在前头跑,你在后头托着它。”

“哎。”宫女高兴得应了一声,将纸鸢交到姜鸾的手里。

今日的春风温和而飞扬,姜鸾在院中跑了一会儿,纸鸢真的慢悠悠飞上了蓝天。

“真好啊。”姜鸾仰头看它,双目含着希冀的光。

她立在长乐宫的奢丽院子里,院中玫瑰花丛浓烈地盛放,花丛之外,矗立着高高的碧瓦红墙。

姜鸾看了一会儿纸鸢,将线交到宫女手里,“本宫跑累了,你在这里放着,本宫在一边看。”

宫女应是,小心地扯着纸鸢的线,不让它落下来。

姜鸾往廊下走,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宫女“啊”了一声。

她转头看过去。

宫女皱紧眉头,说道:“娘娘,线被扯断了,纸鸢落在了外头!”

“无妨,让含霜去捡吧。”

长乐宫里,只有含霜等秦国宫人,才能自由出入。

陪嫁宫女应是,去找含霜。含霜一听,便匆忙出去寻找纸鸢。

姜鸾回了殿中对弈。她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边下棋,一边轻轻啜着玫瑰花茶。

长乐宫中的日子漫长而无聊,她在前些日子,和宫女们一起采摘了一些玫瑰花瓣,晒干后用来泡茶,香气极为甜美浓郁。

过了一会儿,含霜拿着一个断了线的纸鸢,脸色沉凝,匆匆迈入大殿。

姜鸾轻轻放下一枚白色棋子,“怎么了?”

玉质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娘娘,”含霜走到近前,将纸鸢放下,“越使来了。”

姜鸾盯着棋盘,落下一枚黑子,“正月十八,越使不是才来过?”

含霜忧虑道:“正是。不仅如此,奴婢方才在御花园中寻找纸鸢,还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

“哦?”姜鸾挑了挑眉。

含霜抿唇,“阖宫上下都在传,娘娘您其实被陛下厌弃了!”

姜鸾心想,这没什么稀奇的,事实正是如此。但是——

她看向含霜,“越使因此事而来?”

含霜连连点头,说道:“她们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越使听见消息,就来了!”

含霜掰着指头数道:“这段时日以来,陛下频频翻后妃的牌子,他阖宫都去了,独独没来您这里。”

“半月之前,陛下召集后宫嫔妃到承乾宫,唯独没有叫您。”

“现在,陛下更是大张旗鼓开了新的选秀。”

“最重要的是……”含霜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大家都知道了您在入宫那夜,其实未被陛下宠幸。在正月之后,您更是从未踏出长乐宫。”

春风吹拂,玫瑰花香被春风送入殿中。耀目的阳光倾泻而下,透过打开的殿门,可以见到蜂蝶在玫瑰花丛中乱舞,翠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争鸣。

姜鸾慢吞吞地拾起一颗棋子,“啪嗒”一声,放置在棋盘上。

“越国要出手了。”

“啊?”含霜满脸狐疑。

“流言传得这样烈,本宫的父皇,怎么会舍得不出手呢?”姜鸾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凝视着摆在桌案上的棋盘。

只是,这样一来,就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她分明是打算寻找更合适的时机,温和地托出这件事,用利益与李怀懿相商,以摆脱自己的困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猛烈的流言,逼迫那位骄傲的秦君妥协。

她重新捻起一枚黑子,沉思了一会儿,正欲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忽然听到殿外传来整齐的请安声:“给陛下请安!”

姜鸾手中一顿,下一瞬,李怀懿便大步踏了进来。

他似乎刚刚从前朝回来,一身玄服,如芝兰玉树。他的眉目锋利而冷冽,直直地盯着她,带着陡峭高峰一般的压迫感。

“陛下——”姜鸾欲起身行礼。

李怀懿大步上前,目光如火烧似的盯着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姜鸾。”

一旁的含霜被这架势吓到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为姜鸾求饶,“陛下,娘娘她……”

“出去!”李怀懿喝了一声,额角青筋跳动。

含霜闭上了嘴,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姜鸾,从地上站起来,走出大殿。

姜鸾的手中仍然捏着那枚棋子。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平静地道:“给陛下请安。”

她的声音甜糯,轻柔如羽毛。

李怀懿冷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倒真是好手段。”

他欲攻打齐国,费劲百般心力,终于换来朝野上下的全力支持。在这半个月来,他细细进行战略部署,与越国那边联合,约定好待攻下齐国城池后,秦越两国,将战利品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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