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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炯炯而刺得失神恍惚,面上的情绪从灰败再到明亮,从失魂落魄到打起神,只用了几刻。

宋渺道:“崔嘉学,你不要总看着我。”

崔嘉学笑了笑,他听她轻声说,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过去女儿家撒娇卖乖的话,他也等着伸手揉揉她的发,哄哄她告诉她今天有她最爱吃的菜肴。

但他下一秒却听到她道:“帝姬与你已有婚约……”

“我住在这里,她不会生气吗?”

她仰头,仿佛在笑,他愣了下,尚未说话,就听她自顾自地摇头道:“算了,你应该也不会注意这些。”

“再过段时间,我找了房子便自己搬出去住吧,就算我们从小关系匪浅,也不该总住在一起。这样于情于理都不恰当。”宋渺轻松地弯眼笑了起来,眼神明亮,终于过了心中的那一关般。她将自己与他的身份就止在了“从小关系匪浅”这一步上,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不敢再妄想太多。

所以,她看似轻快地道,眼中融融的笑。

但到底,她的眼里还有没能够及时掩盖住的悲色与难过。

崔嘉学打断她道:“你说什么胡话,你能去哪里?”

宋渺沉默地看着他,那笑眼弧度敛起来,面上变得冷淡而委屈起来。

崔嘉学说:“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你有个家,再过段时间,另一处府邸就能入住,到时候再搬去那里,好吗?”

他没看出她的心口不一,也没看出她眼中的疼痛,以过去在宋真真面前惯有的姿态,温和地道。

崔嘉学是个怎样的人?他清高斯文,是京城内不少世家子嘲笑的“所谓正经”男人,世家子们有的嫉妒他的好女人缘,又有的记恨他的才华横溢,整个京内几乎没有什么世家子看得惯他。与之相反,那么多的少女为他倾心,殿试内他的风采出样,让人因其俊雅清冷风度沉醉。

在他们的眼中,崔嘉学是这般有风骨,俊美而冷淡的男人。但在宋真真面前,他又变成了个关爱邻家妹妹的好哥哥。

这样矛盾的性格,出现在崔嘉学身上,并不让宋渺意外。她知晓这幻境怕最是爱这样的狗血剧情,一个对娃娃亲未婚妻有着特殊关照,对外人总不辞冷色的男人,却选择了另外一个女人成就自己的野心……

她思忖想着,若是按照这尿性走下去,是不是要让宋真真为崔嘉学将要成婚的事实而心碎落泪,以她的泪水成就这幻境的破碎。

回想起前些时候,她在梳妆台前失魂落魄时,明显可以见到那幻境的松动,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宋渺轻轻低垂下眼睫毛,她觉得无风又起沙,眼睛被迷了一样,这次却克制,只让她微微含了点泪。

崔嘉学望到她眼中的水意,他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道:“真真,是不是帝姬有来找你说了些什么话?”他这时候才想起这个可能性来,于是声音渐渐冷了,宋渺愣愣抬头,忙说没有。

她随着他走入厅内,看着那美宴佳肴,这么久了,她依旧是没有习惯这里的饮食,吃起来也心不在焉,消瘦的下巴尖,让崔嘉学看着看着,眼眸深沉。

他为她夹了许多菜,堆得碗子满满的,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眼眉微垂,软软长长的睫毛好似蒲扇,让崔嘉学看了有点莞尔地笑起来。

他说:“真真真像个小猫。”

这话说出口,宋渺愣了下,她从记忆翻出年幼时,崔嘉学也对着宋真真说过这话的记忆,恍惚地嗯了声。他也好像意识到,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地等候她的反应。

他看到她扬唇笑了下,软声道:“崔嘉学,不许说我。”

这话止了。又埋头继续地吃起来。

崔嘉学有点失望,他心不在焉地将筷子夹了一些蔬菜进碗,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候的答案是什么。

……

也或许是,像她小时候听到这句话时,又羞又恼地捂住脸,心有不安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惹人嫌弃般,惶恐地看他,细声细气地问他:“嘉学哥哥,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你不喜欢我吃太多啊……”

她年幼失去父母,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于是总将他的话奉为圭臬,生怕自己的任意一件事情做的不太好,惹得他不开心。

他们自小玩伴,最是默契,可就是此时,崔嘉学看到她低头吃着饭菜,一口一口吃掉冒尖的碗,不看他,只看着饭菜,也无法弄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帝姬得知了宋真真留在崔府的消息,登时便是勃然大怒。

她在宫中摔碎了皇帝刚赐给她的玉珏,又气又恼道:“说是故人故人,结果故人到府邸上去了?”

“嘉学怎么能让一个女子住在府邸上,那是我们未来的婚房!”

第116章炉鼎弟子与师尊(十三)

霍娇澜觉得委屈。

她满心爱慕着崔嘉学,为他做尽自己能给他最好的,她向来是那样任性的女子,在宫中,她是除了太子霍生阳外最尊贵的人。可是她能够为了嫁给他,苦苦恳求自己的父皇,最终如愿。而在如愿后,又甚至求上了同父异母的太子哥哥,让他在朝廷上多多关照他。

霍娇澜与霍生阳并非同母所生,她是现宫中贵妃之女,霍生阳是那早逝的皇后嫡子。燕朝宫中唯有他们这两支子嗣,因而哪怕霍娇澜并非皇后所生,不能算得上嫡公主,却也依旧备受娇宠。

玉珏跌落在地,霍娇澜冷冷地看那碎片于阳光下折射出明亮冷漠的辉泽。

她咬着牙,又喃喃地,带着点狠,带着点娇纵,“嘉学怎么能这样……”

“故人”“故人”。

这几个字在霍娇澜脑中拂过,她浓烈艳丽的致容颜上,满是怒意,满是不忿,那摔落在地的玉珏被她置之不顾,转身便往贵妃寝宫走去。

她心烦意乱,只想着要让母妃教她该如何将那惹她厌烦的“宋真真”赶出崔府,霍娇澜毕竟手段稚嫩,她知晓母妃绝对会比她懂得更多。而当时她求来这婚事,还是在母妃的枕边风帮助下才能达成。

到了贵妃寝宫,霍娇澜望着严贵妃的美艳脸庞,心中情绪顿起,她那在路上已经敛了些许的怒火又在母妃淡淡睇来,柔软而平缓的问句中崩溃。

但最后,她在倾吐所有郁闷情绪后,却只得到了严贵妃一个看孩子玩闹撒泼般讨趣的眼神。霍娇澜震惊听严贵妃柔声笑道:“你是他的正妻,又何惧这些?”

“可……”她想说自己那般气恼,那般不愿意看有女人住在她将要与他未来生活在一起的府邸内,霍娇澜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严贵妃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道,“不过,你和崔嘉学的婚事恐怕是要推迟了一年,你晓得吗?”

这个事实,霍娇澜自然知道,她又怎么敢在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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