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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延续，直到……让你那九尾彻底消失为止。”

……

兔子凄然的望着远方，后羿这小子虽然傻，但那股执拗劲儿倒是不容小觑，如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

而此刻凤和与谢小飞也已回到了家中。凤和一直不走，天就一直下雨，连着下了十来日，庄稼都有些沤坏了。但凤和若是回去了，也就意味着他第三箭的任务要开始了。

谢小飞心中很惆怅。射还是不射？

如果他不知道凤和的身份，他是万万不会犹豫的，但如今凤和就像其他普通的凡人一样站在他身边，他有血有肉讲义气，他总是在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他甚至知道自己会对他不利，还依然不离不弃……这样的太阳，他早已不仅仅是一颗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星球，而是一个和普通人一样，对生活有无奈，对生命有热爱的人。谢小飞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善恶不分。拯救世人是善，但伤害无辜的凤和也是善吗？

凤和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笑着安慰他：“娘子，你不用纠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你会死吗？”谢小飞吞吞吐吐的问道。

凤和笑了起来：“你希望我死吗？”

当然不希望！想让你好好的活着，甚至连伤害你的事情都不想做！可谢小飞身上背负的是全人类的使命，他的怯懦和自私，只会让更多的人身陷火海，甚至让这个族群从世上消失。他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又不想伤害挚爱的人。从一开始，他的人生就不是一道选择题，他无法以他的主观意识来判断对错，他只能顺从的接受规定的答案。他是个凡人，就该站在凡人这边。

“我不会死。”凤和的表情有些释然，“失去九条尾巴，我只会散尽浑身修为，变成一只普通的鸟，每日只知道从东飞到西，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更没有记忆。”

“我不会听天命，我只听你的命。”

凤和走了，天终于亮了。太阳从云头露出来，将这几日大地上的潮气蒸腾殆尽。那金色的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凤和明亮的眼睛，充满希冀。

谢小飞回家垂头丧脑了好些天，每日都攥着那支黑白相间的射日箭，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后羿娘见他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每日以泪洗面：“都怪你爹那老东西非要将这破弓传给你，不然怎会让我儿每日都受折磨……”

“娘，我没事……”

“身体受折磨也就罢了，还要受到良心的折磨……”后羿娘把房门打开，指着外面继续哭道，“这可让我儿怎么办哟……”

谢小飞向门外看去，只见乡里乡亲们在他家门口跪了一排，一个个都顶着烈日满脸通红，见他出来了，连忙三叩九拜的哭喊：“求英雄救命！求英雄救命啊！快些将其他多余的太阳也射下来吧……”

谢小飞偷摸的把箭藏起来：“那个……我还没有拿到箭，我也无能为力啊！”

二丫从人群中站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后羿哥哥，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临街的柱子泪流满面的抱着他的大腿：“山下的小河也快干了！”

药铺的李掌柜哭天抢地的趴在地上：“连我那养了数十年的龟昨日也热死了！”

谢小飞：……

“儿子，”后羿娘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小飞回过头，只见她头发灰白，皮肤干枯，眼睛也晦暗无光，“若是再不将那太阳射下来，我们……恐怕都活不长了。”

谢小飞恍惚的看着这些将院子围满的人们，他们各个都形同枯槁，生不如死，眼中满是绝望，却只有看向他的时候，才带着一丝希冀。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听天命的普通人，天要他们死，他们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而只有他才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他们所有的期望，是他们最后的期盼。谢小飞心中苦涩，他有什么理由逃避？若是每个人都有与天地据理力争的能力，若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举起弓向太阳宣战，又何必妻离子散家毁人亡？他是所有人的希望，是唯一的希望。

谢小飞拿着箭，来到了第一次射箭的那个山头。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连阳光都是一样的炽烈刺眼。而他的心境却不同了。第一次是雄心满满壮志未酬，这一次却是满腔的矛盾与绝望。

不知在山头站了多久，他终于将弓拉满，放箭。随着那箭的飞逝，谢小飞的心也一起跟着去了。只是天那头的凤和是否知道，这一箭带着多少痛楚和歉意？

自从那一箭射出之后，太阳又躲起来了，一连几日的阴雨，人们欢欣雀跃，谢小飞却趴在炕上垂头丧气。凤和已经有六七日没来找过他了，是受伤了？昏迷了？还是气愤到根本不想见他？他此刻正在做什么？又断了一尾，大概和那次一样受了很重的伤吧……谢小飞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照顾他，却还在不断地伤害着他。

“今日还是不想吃饭吗？”后羿娘端着一碗稀粥，放在桌上。

谢小飞翻了个身：“不饿。”

后羿娘走过来，盘腿坐在炕头，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以前你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娘的。”

看到他娘饱经岁月的脸，谢小飞竟有些眼眶发热：“这次真的没有办法的……我根本无法选择。”

后羿娘笑了笑：“我儿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您怎么知道！”谢小飞瞪大眼睛。

“为娘可是过来人，”后羿娘笑眯眯的，“可愿给娘讲讲那是怎样一个姑娘？”

谢小飞眯起眼睛，思绪飘远：“他长得好看，对我也好，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关心我。一开始我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总缠着我，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我根本离不开他，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他的。”

谢小飞顿了顿，声音哽咽起来：“可是……可是我却不得不做着伤害他的事情，我身上的担子很重，我根本不能推卸。我宁可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我也不愿……他一次次的被我折磨……”

第20章第二十支箭

谢小飞已经踏上了去寻找第四箭的征程，他娘为他重整了行装，为他重振旗鼓。那日后羿娘的话仍历历在耳，她说：“每一段感情都有甘有苦，要同甘，更要共苦。爱是一种责任，除却爱还有更多的责任，不能因为爱而不去履行本应承担的责任。生活总是先苦后甜，若他也爱你，必会与你共同品尝那些苦，与你携手履行那些责任。”

他若不想伤害凤和，那势必会伤害无辜的百姓，生而为人，首先就是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怎能让爱情凌驾于责任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