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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头,看着病房上的这具身体。

虽然身体里被埋了东西,但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治疗什么时候开始?”郁禾问。

“一天两次,上午九点一次,下午三点一次。”郁千里回答。

郁禾这才瞅了郁千里一眼,这几天大概给老爷子累得够呛,一大早赶过来,不知道饭吃了没有。

“怎么来这么早?吃了吗?”郁禾说。

郁千里用手搓搓膝盖,“年纪大了,反正也睡不着。过来的路上,买了两个麻团。”

还是这么爱吃甜食……

“睡不着,你就一大早跑过来,诊所就丢给陈师兄一人?”郁禾说。

“这段时间是辛苦他了。”郁千里看着郁禾,有些歉意的样子。

郁禾过了会儿,又问:“自己开着你那辆迈腾过来的?”

“是呀。”郁千里说。

郁禾勾了勾嘴角,“那车都十二年了吧,还不去报废。还打算开多久。”

郁千里蔫蔫地说:“警察也没强制我报废。怎么就你事多。”

郁禾无声地笑了笑。

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几个实习医生过来,一看郁千里,就说:“您这么早啊。”

郁千里站了起来。

一个实习医生开始给床上的郁禾量血压,听心音,做记录。

“其实你们都不必每天过来,我们这里全托养。你们楚老板也安排了人。院长也都交待过。”主治医生姓秦。

边说,边给病床上的禾禾插上呼吸器,同时拿出了个像遥控器的东西。

郁禾知道他手里的东西叫“程控仪”。电流大小,时间长短都靠那东西来控制。

秦医生抽出了触摸笔,低头去调控程序。

上午的治疗已经正式开始。

郁千里忽然回头,冲郁禾说:“禾禾,你没事吧。”

郁禾愣了愣,眼圈红了。

郁禾强行把眼泪咽了回去,“没事。”

又说,“你以后听医生的,别每天过来。这里有我和凌冬就行。”

郁千里点点头。眼泪花花的。

郁禾看着心里难受,就想过去搀扶老爷子一把。

老爷子经受了这么多事,这一刻,有点扛不住的样子。

但当他刚一移动脚步,两腿一哆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郁禾不由地抓紧了胸口。

但这重击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一下接着一下,这让郁禾连气都喘不上来。

“禾禾,你怎么了?”郁禾听到郁千里在耳边叫他。

郁禾整个人蹲在地上。他扶住头,额角一跳一跳的。

这跳动又像是钻进了脑子里。整个脑仁也开始疼了起来。

“没事。”他吃力地对郁千里说,就想勉强站起来,但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郁禾像是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因为太过惊慌失措,声音又高又尖:“郁医生,郁医生。”

他又累又困,连作了七台手术。他想摆摆手,让冯晓消停会儿,不要再叫他。他不过是想睡会儿。

果然不一会儿,冯晓的声音渐渐地远了,带着一丝颤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郁禾闭上眼睛,堕入了最深最沉的梦乡。

但在最暗的黑暗里,最深的深渊中,有些声音却像光一样,一点点地漏了进来。

“他已经这样三天了,你到现在还在怀疑什么,这就是你孙子。治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个声音急切而焦躁。

……这是楚凌冬的声音。

“这治疗不进行了,那不就半途而废了?禾禾也回不到他自己的样子了。”另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是爷爷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你真会连孙子都见不着了。”楚凌冬的声音已充满了怒火。

郁禾想要把眼睛睁开,但惊惧地发现,自己根本睁不开眼睛。

而全身像是被束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动弹。

他想大声喊楚凌冬的名字,但只听到自己像风箱一样巨烈的喘息声。

“禾禾,怎么了?”郁千里的声音,“凌冬,快叫医生。”

郁禾还想继续捕捉他们的声音,但所有的声音却像就被拖走一样,离他越来越远,只有一个尾巴似的余音一直在回响在他的耳朵里。

禾禾,禾禾…….

是楚凌冬在叫他。

郁禾似乎做了很多梦,又像是想起了一些事。多半是一些凌乱的小时候的记忆。

六岁的时候,跟着郁千里学用毛笔。七岁的时候,开始跟着他给病人号脉。十二岁的时候,已开始帮着他给病人写病梦里的郁千里一直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但在这些属于记忆的梦境,却忽然转到到了济世医院。

在那条住院部与门诊大楼之间的林荫大道上,有个人向他迎面走了过来。

这个人,他好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

不知是在梦境,或是现实,却一直都没有看清过这人的脸。

现在这人的容颜却一清二楚,迎着五月的晨光,眉目清晰如画。

楚凌冬迎着他走了过来。

禾禾……

他也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当郁禾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时间的声音。沙沙的,像是细雨洒落在干燥的大地上。

他聆听了一会儿,意识到是腕表的时针在咔咔地走动。

有双手在不停地摩挲着他的头发与脸颊。所以,他才听到了时间走动的声音。

郁禾的眼睫颤了颤。

几乎同时,他听到楚凌冬的声音,“你醒了。”

声音是喜极而泣的腔调。

郁禾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醒了过来。让楚凌冬放心。

楚凌冬慌里慌张地摁了呼叫器。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进来了几个医生,拉着他的手腕,为他测了血压,又听了心音。

然后,手背上有些被牵拉的疼。又被重新挂了水。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来来往往,杂沓的脚步声。

这样折腾了二十分钟,临走时又交待了一些事项,他们才离开。

屋子里安静下来。

郁禾这二十分钟,已彻底醒了过来,意识也很清醒,他虚弱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镜子。”

已处于忧思过虑状态的楚凌冬,听见郁禾这样说,抽了抽嘴角。

想笑,却还是心里难受。

“不用照了。还是原来那样子。”楚凌冬的声音也恢复了平稳。

接着,楚凌冬的大手摸上了郁禾的脸颊,轻声问:“喝水吗?”

郁禾点了点头,楚凌冬转身兑了杯温水,又小心地揽过郁禾肩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才把水杯凑到他的嘴边。

郁禾喝了两口,就闭上眼睛。楚凌冬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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