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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宿王,是当今天下最为强大的王,去了宿,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执明仍然怔怔的,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阿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慕容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许因为这是最后一眼,带着诀别的意味。所以在他一贯的冷冽中,竟然透着一丝奇特的脉脉温情:“王上,哪日你想要这天下了,我便告诉王上,我想要什么。”

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玄色斗篷,手执玉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留下执明无措地立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离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却再也不能出言挽留。

心里知道,留不住。

这场离别来得猝不及防,天权国这位玩世不恭的君王几乎是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无能为力。

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里浮现出一抹令人无法不动容的悲哀。

某种原本根深蒂固的信念,却在此时悄然破裂,逐渐走向崩塌。

天下……吗?

有了天下,我就能留住你吗?

素履之往

执明在向煦台站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西下,日光化作艳烈的红色,铺满整个视野。

他走到栏杆旁边,看着地上的羽琼花,突然感到这座楼阁怎么这么大,大到空旷得让人惶恐的地步。

花事犹盛,物是人非。

夕照如血,把他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地上,营造出形单影只的寂寥。

“阿离……”执明喃喃道,“当年瑶光王城的羽琼花,是不是开得更好看些?”

可惜再没有人来回答他。

那个有着谪仙之姿的人,终究不能在羽琼花丛里一箫一酒,赏花对月地逍遥恣意此生。

离开向煦台的时候,守门的宫人恭恭敬敬地问执明:“王上,慕容大人又出远门了吗?”

刚才慕容离出去,他们看见慕容离装束似乎不像是在宫中行走的样子,不过这位兰台令大人行事莫测,大家也都很习以为常了。

执明微怔,然后对那宫人笑笑:“对,他出远门了,你们守好向煦台,阿离以后还要回来的。”

宫人连忙表示:“王上放心,我们一定打理好向煦台,等慕容大人回来,绝对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嗯……阿离这趟出去估计要久一点,但你们不能懈怠。若他回来住得不顺心,本王饶不了你们!”

“是。”

瑶光国.旧都

慕容离已经在路上跋涉许久,连自己都说不清走了多少天。他懒得去记,也不愿想得太清楚。

一旦知道得太过明白,就忍不住会想,自己已经离开天权国,离开那个人有多久。

就避不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情绪起伏。

但这是不能存在的,所以不去想,赶路时才能专心点。

他这次首先要去的目的地,还不是宿,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旧时家国。

瑶光。

四国会盟之时,慕容离曾经回来过。那夜他换下了一身红衣,穿着昔日的素白衣袍,跪在宫墙下,遥遥叩拜。

对着一城残垣,对着万千亡魂,对着凄清月色。

轻声而郑重地说道,慕容黎,回来了。

而今夜,他又站在这里,还是一样的城墙,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旧人。

只有看着瑶光,他才能完全把自己沉浸到刻骨的仇恨里,用这份疏冷的恨意把自己与世间所有的温暖都隔开,冷眼看着各国互相倾轧,然后漠然算计得失。

风云诡谲里,偶尔想起来当年的慕容黎,竟是恍如隔世。

若有当年故人得见,看到自己如今模样,不知道敢不敢认。

这回来得匆忙,没能准备祭品。慕容离想了想,从长箫中抽出燕支剑,跪倒在地,对着瑶光王城一拜,然后在手上划了一道。

剑光冷然一闪,鲜血滴落,瞬间融进故土,只留一点残痕。

以我骨血,对月为誓。

亡国之恨,不雪不休。

慕容离轻轻抚摸了一下燕支剑,手上的血迹刹那间消失。他不以为意地剑入箫,又对着城墙再拜,便执箫起身。

月色如水,倾泻在慕容离玄色斗篷上,间或露出一袭红衣的边角。

自从亡国之后,他就改了以前穿着素净的习惯。曾经不谙世事的年少时光,早已随着那日的一国殷红而隐去。越是不敢想起那副血色染就的图景,慕容离就越是要穿一身红衣,时时刻刻的看着。

就像亡国那日,自己素白的衣裳沾了台阶上未能凝干的血迹,一步步迤逦而过,脚下都是瑶光亡灵。

只能用这样的手段,给自己施加上无穷无尽的痛苦,以此来锤炼出一副寒冰心肠。

慕容离把长箫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终于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曲。

吹完这一曲,他就要往南陵去找瑶光旧部,那位阿煦曾经提起过的戚将军。

再回来时,盼能光明正大,以瑶光后人之名,踏进王城。

唯有如此,欠了阿煦的这条命,才算没有辜负。

箫声悠悠远远,飘散在古城遗迹里,草木飒飒,月光皎皎,清风阵阵,把一首悲音送往墙内,仿佛和上了陈年的曲。

曲毕,慕容离静静起玉箫,对着虚空轻声道:“来年羽琼花开之日,我定要天璇以倾国之代价,偿我瑶光。”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借月光与自己的长箫比了比,面上勾勒出一抹数九寒天般的笑意:“陵光,这把云藏匕首,你一定久违了。”

古泠箫里发出一声剑鸣,匕首竟也发出一层淡淡的幽光,似乎在与之应和。

慕容离手中所拿,赫然正是天璇国的君主久寻无果的、当年裘振用来刺杀昆帝的匕首云藏。

伏戎于莽

天权国.郡侯府

“王上,”莫澜迎出来,几步跑到马车前,惊讶地看着执明,“您怎么来了?也不叫人提前告诉一声,微臣也好准备一下啊。”

执明摆摆手:“不用,先进去说吧。”

莫澜点点头,让人带马车去旁边,自己跟在执明后面进了门。

莫澜今天没什么事,就自己在房中抚琴。执明进屋之后,见地上架着琴,拦住莫澜准备移开琴的动作,顺势坐在了琴边。

一旁的香炉内青烟袅袅,氤氲出一丝隐隐约约的草木香气。执明凝神盯着香炉,忽然轻声道:“这味道很好。”

莫澜一笑:“这是贡香,王上宫里也有很多,不过您不乐意用,所以不熟悉。”想了想,又道:“但是慕容下棋的时候,经常焚这种香。”

执明一怔,脑中不禁又浮现出那抹朱红身影。

身姿笔直却单薄,明明总爱穿着艳色,可无论何时,都透着一股子遗世的清冷。

“难怪本王觉得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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