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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无论是哪个儿子有了权势得了大位,这从出生开始就是太子的小儿子也肯定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

赫连沛平时对这个嫡子不闻不问,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想让他的哥哥们将来看在这个小弟弟多年来安分守己默默无闻,又不受宠的份上,能放他一条生路。

南疆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又易守难攻,一到春夏季节,便毒瘴横行,就算是冯元吉带着大庆四十万锐过去,也生生折在了里面,赫连沛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在朝堂上露过面,为了南疆巫童特意迎出来,特意把在家守孝的南宁王和太子都找来,这是开始给小儿子铺退路了。

也许赫连沛自己也知道,所谓的春秋鼎盛不过是个笑话,他不是王八,活不了万万岁,可他一死,那尚未成人的幼子岂不是也要随之陪葬?

南宁王从小是太子伴读,素来和赫连翊亲厚,年龄又和南疆巫童差不多,赫连沛特意将他找出来,想让太子和巫童能多亲近些,年幼时的感情留下,将来南疆能是他的一条退路哪怕路遥马寒,哪怕那里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之地。

只可惜他的好太子不领这个情。

景七想起赫连钊最后脱口而出一个翊字后,恍然想起赫连翊已经离席,脸上那种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失望之色,不禁唏嘘。

赫连沛天生不是那种能叱咤风云的男人,他掌握不了朝中重臣们各怀鬼胎的动向,掌控不了儿子们手足相残最后可能弑君篡位的历程,只是一腔拳拳之心,想要留下幼子一条性命罢了。

轮回了七世,七世所见各种可悲可叹可敬可鄙之事,也不过人间一点情。

乌溪仍用那种不依不饶似的眼神饱含戒备地瞪着他,圆溜溜的瞳子,就像只炸了毛拼命想显得成熟有威胁一些的小黑猫,景七忍不住想伸手拍拍他的头,又想起简尚书吃的大亏,讪讪地回手,蹭蹭自己的下巴,说道:“是太子的意思。”

景七一张脸皮前世早已锻炼得刀枪不入,深得厚黑髓,扯谎如吃饭喝水一般,眼皮都不眨一眨地便把前因后果都推到赫连翊身上反正也是皇上的意思。见乌溪脸上显露迷茫之色,又道:“赫连钊的司马昭之心已经如此,眼下太子殿下羽翼未丰,动他不得,将来……”他轻轻冷笑一声,脸上未显多冷厉,却叫乌溪将一双眼睛又睁大了一圈。

景七弯起眼睛笑笑,又道:“南疆一战……其实并不是皇上的意思,你明白么?”

刚才半天乌溪都听得云里雾里,这句却听懂了,一时情急抓住了景七宽大的袖子:“你说什么?”

景七偏过头不看他:“你说你的族人死伤无数,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们大庆人吧?”

“恨不得把这里的仇人全都杀光。”乌溪半点不带犹豫地说道。

景七被这孩子不分对象的诚实堵了一下,咳了一下才道:“可我们的人死了四十万,四十万是多少人,死的尸体如果罗在一起,你就是仰断了脖子,也看不见头。”

乌溪仍然愤愤。

景七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又非要打这场仗不可呢?我们中原的人又不能去你们那里生活,路途不便,就是时常往来都不行,天高皇帝远,大庆的官员管不到你们那里,仍然是你们的大巫师管自己族人的事情,你说大庆得了什么好处么?”

乌溪忍不住愣住了,这是他想了一路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景七的声音越发低了,甚至只能看见他两片嘴唇轻微地颤动,风一大就把他的声音卷跑了似的,他说道:“因为大皇子想要冯将军的权力,冯将军不愿意给他,他就必须想办法把冯将军害死”

乌溪呆住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那……那你们的皇帝为什么会同意?”

景七叹了口气:“大庆这么大,他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的。”

乌溪呆呆地跟在他身后,直到陈远山回来,引他们去驿馆,仍没有回过神来。他第一次知道所谓“举足轻重”是什么意思,原来一个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能毫不在乎地害死那么多的人,只因为……他是所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有权有势。

第十章:所谓造化

到京城之后就掀起无数风浪的乌溪,打从那天的一鸣惊人后,就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地待在他的驿馆里,等巫童的质子府拾好,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质子府就在南宁王府后边一条街的地方。

本来不合礼法,不过没人管这件事,因为平时最爱把“成何体统”当口头禅的那位简嗣宗简大人,正因为被人参了个不成体统之罪而焦头烂额着。

这些事深居简出的乌溪是不知道的,但是同样深居简出的景七,却心里有数。

巫童是消停了,可是借题发挥的却大有人在。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排在一起,能绕着全京城转他几个圈。

有掐简嗣宗的,从生活作风,一直掐到他暗结虎狼之辈,心思不小之类。当然,这“虎狼之辈”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高度再上升一点的,就变成了某人无父无君意图谋反等等,参大皇子一派的奏本像雪片一样地往上叠。

还有为简嗣宗鸣冤的,借而声讨巫蛊邪术的,从巫蛊之术又发散地讨论到朝中重臣豢养道士、听信谗言修仙炼丹的谁都知道赫连琪最心腹的幕僚是个姓李的道士,一时间妖孽、邪术、不轨之类诛心之词漫天飞,你来我往不亦乐乎,龙案几乎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朝中虽然乌烟瘴气,而对尚且没有这些忧虑的孩子们来说,日子却是过得格外得快,少年们的个子像抽条一样地长高着,读书发呆两不误。

乌溪虽然和景七住得近,却不怎么来往。

乌溪对这个漂亮文雅的少年好像有种本能的抵制,总觉得他那笑容背后好像掺杂了些许别的东西似的。

他并没有接触过很多的中原人,不知道中原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觉得,那天朝堂上叫嚣着要杀自己的、只手遮天的大皇子也好,那位有些不知所谓的皇帝也好,抑或是总是云里雾里,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陈大人也好,都不如这位南宁王让他毛骨悚然。

景北渊就像是脸上挂了南地林子里的雾气一样,凑得再近也看不分明。乌溪觉得,这位南宁王不像是什么同龄人,而像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鬼魅,像大巫师那样,或者比大巫师还要年长,透过那层迷雾和少年的眼睛看过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善意还是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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