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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长时间。

直到第二日清早,梁九霄才从里面一步一挪地走出来,见了周子舒,半晌没说出话来,良久,才叫了一声:“师兄……”

周子舒闭了闭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人世繁复,不可深思。深思即是苦。

能一壶浊酒、大梦浮生者,是大智者,也须得有有大福气。

梁九霄像是忽然之间沉默了,他相信的东西一宿之间全被推翻,但是好歹消停了。周子舒和景七都暗暗松了口气,然而此刻便也顾不得他了西北出事了。

蒋征几年前就上书说过西北春市的隐忧,如今蒋征一死,就好像个诅咒应验了一样。

赵振书等人纷纷落马,往年春市都是赵振书打点的,而又到一年春市时,西北瓦格剌族却骤然发现,办事的官员整个换了一批新面孔,不单如此,这批人还非常不上道。

西北刚被清洗过一番,眼下这节骨眼上,谁还敢作奸犯科?于是对于大庆老百姓来说,横征暴敛的少了,而对于瓦格剌人来说,就是大笔的暗地交易和财路断了。瓦格剌野心勃勃,这些年更是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个叫做格西的头领,短短几年,西北蛮族各部竟已经被他服了七七八八。他地盘越来越大,权利越来越大,野心自然也就越来越大。

而终于,那个给他野心撑破胸膛的契机,来了。

这一年夏初,西北告急,兵变。已经平静了一百多年的大庆北方关防徒然受到袭击,基本上半解甲归田的守军节节败退,一月之间,连失九城。

这回是真变天了。

赫连沛这回是真的知道出事情了,连着几日朝会,都耐着性子坐在龙椅上,听着文臣武将们将整个朝会吵成了千万只鸭子乱七八糟地叫嚷一般。

景七心里,却隐隐有了别的打算。

第六十三章:比邻而居

景七心里起了别的念头,不为别的,单因为赫连钊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先吹捧了赫连沛文成武德,然后撺掇他这屁都不会的老爹御驾亲征,美其名曰挽救军中低迷的斗志。

赫连钊和赫连沛在好大喜功这一点上像了个十乘十,倒像是骨肉亲生了,难得的是,不知是赫连钊自己,还是他手下幕僚班底,竟然还有人看出了这点,果然将赫连沛拍得飘飘然起来。

自然有人强烈反对,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怎么能以身犯险?再者赫连钊那点心思,除了他老父赫连沛,路人皆知。

赫连沛于是琢磨了琢磨,也觉得自己很重要,便退了朝,以待商量。

前世也有瓦格剌人闹事,然后打仗,镇压,纯属风声大雨点小,闹哄了大半年,大家就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但景七知道,有的地方不一样了,比如比起他的记忆来,这场动乱要来得早得多,也突然得多。

所以他心里没谱。

一个月连失九城,瓦格剌人如入无人之境,这更是从没发生过的。

朝廷上纷纷乱乱地在吵,他心里也在思量。

赫连钊明显是想趁乱弄死他这老不死的父皇,接下来的事情在他看来,大概就很容易了比如老皇帝死了,他觉着自己手里有些兵权,而这些兵权可以以平叛为名,继续扩大,然后就可以公然造反。

太子再怎么厉害,再得到多少朝廷重臣的支持,可那帮老头子也就是嘴皮子和心眼子上的功夫,有什么实权呢?

实权是要真刀真枪地打出来的。

这些年赫连钊一直被太子压得低低的,因为太子手上有他的把柄,当年两广的东西若是在老皇帝面前一摆,估计他下面的命运得比入了宗人府的那位还凄惨,可如果老皇帝识趣地搬去地府颐养天年,谁还管他是不是造反呢?

太子是个稳妥人,自然不肯冒这么大的险,所以极力反对。

赫连沛是什么岁数,有多少斤两,除了他自己不明白,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出去,恐怕就真回不来了,到时候山中没了老虎,赫连钊这只猴子称了霸王,可是要乱作一团,然而……

难不成就这么和赫连钊磨下去么?

景七有些厌倦这种日子。哪怕真是赫连翊继位,哪怕赫连翊不让他离开京城,至多也就是没那些个天南海北的自由,起码不会再让他每日午夜梦回,都满脑子这些个争权夺势的腌赞事,也有些消停日子。

大庆百姓也有个盼头。

可论起谨慎,恐怕他比赫连翊还要过头,唯恐一步想岔了出篓子,有了上回梁九霄的教训,他几乎想把每个人、每件事都琢磨到了。然而外族南下的铁蹄势不可挡,给他留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朝堂上争论得也越来越激烈。

景七接连几日都是下了早朝便去东宫,有时候傍晚才回来,回来就倒头便睡,也不管天色早晚。好的政客,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于是景七一天脱不开身,便一天处在悲观的心情里。

没几天,他人就瘦了一圈,于是每天在王府等着逮人、每天都逮不着的乌溪看不下去了,干脆便叫人拾了一间客房,打算住在王府不走了。平安虽看起来憨厚,毕竟比阿莱奴阿哈之流靠谱一些,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巫童是个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清楚楚地。

只是他明白自己的本分,主子的事从来不插话。

此时见了他要来,便先做主给他拾出了一间离景七卧房极近的客房,等景七回来才说。

景七摆摆手,话都在外面说尽了,回来就有点懒怠开口,便简略地道:“别怠慢了。”

平安就知道,主子这是默认了巫童的接近,他一开始也觉得巫童这心思有些异想天开,再远可也没有比南疆远了,巫童不可能留在大庆,便是他想留,大庆也不敢留。而他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对皇上都大喇喇地承认喜欢男人,没事泡泡黄花馆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行为不端,可那也是大庆的王爷,养些娈宠胡闹胡闹便罢了,跟着一个外族人远走他乡,这就不靠谱了。

然而几年的时间,平安也冷眼瞧着,一开始觉得巫童这人有些不懂事,不会说话,做事也透着一股子邪行气,古怪得很,可慢慢地,这些年巫童年纪大了,虽对外人还是不大说话,却真正是被这异乡催熟了,再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强少年。

平安在外面替王府置办的产业,这些年已经颇具规模,王府大半的财产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了出去,他想,若是王爷真的愿意,真的有心,京城也不是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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