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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转眼,就像个没了活气的石膏人儿,一动不动地挺在那里。

脸庞白如石灰,毫无血色,估计这细弱身子里的血已经被他一路上差不多吐光了!

油灯的灯光摇曳生,一圈儿桔黄色的光晕匀净地摊在斑斑驳驳的土坯墙上。

绰绰灯影将那一副消瘦侧面的轮廓打上了墙壁,黑影修饰着那浓密修长的睫毛,细而坚/挺的鼻,倔强紧锁的薄唇,小巧到有些过分尖刻、失之柔和的下巴……

镇三关问:“咋着?醒了没?”

军师抬眼应声:“没有,看着不回暖了。”

“不回暖?咋个?炕烧热了没?”

“够热了,再热就成了烤小羊崽子了!身子是凉的,烤不热呼!”

镇三关皱眉:“他跟俺要热水,给他热水了?”

“灌了一点儿,灌不进去,吐,还吐血……看这样子快躺了。”

镇三关怔怔地看了几眼,出去了,没一会儿转回,手里提了一坛子烧刀酒。

坐到炕上,掏出少年的一双脚丫,将烧刀酒倒在掌心里狠命搓了十几下,将手掌搓红搓热,又倒上一些,开始搓那两只冰凉凉的小脚丫。

这烧刀酒是当地烧坊里用土法做出来的蒸酒。高梁谷子蒸到绽皮露心儿,再搁到那窑洞顶上摊开晾晒,撒上酒曲,搅拌均匀,装入瓦罐,用草木灰泥封口,埋入地下发酵。过它十天半月取出来焖酒,放入蒸酒用的木甑之中,甑底烤火,酒气上升,遇冷锅凝结成露,酒露被缓缓导入承接的小罐,晶莹剔透,芳香醇厚,此为烧酒。

两只小蹄子给搓得通红。

镇三关觉得两手都火辣辣的,虎口和手指上的几处小伤口,给酒烧得有点儿磨心。

拿大氅包住那两只红蹄子,随即解开少年穿在身上的羊皮袄,剥光上身。

端起坛子灌了一大口酒在嘴里,冲着少年的胸膛,“噗~~~~~~~~”,将口中的酒水均匀地喷在了那一具肋骨毕现的小身板儿上。

两只宽大的手掌把握住劲力,不急不徐,顺着脖颈,沿着锁骨和胸骨,在胸前狠搓了半晌,又转到两肋、胃和下腹,直到将一只小白羊羔儿搓得全身热辣辣,红彤彤的,简直像一头烤熟了的小乳猪!

军师在一旁道:“当家的,我来吧?”

镇三关没抬眼:“不是俺说你,四爷,你那两只爪子,劲儿不够!”

潮红眩目,暖热袭胸。

满脑袋、满眼、满身都热烘烘的,僵硬的手指慢慢酥软,胸腹中凝结的血块和积聚的恙气散化而去……

胸膛的皮肤触摸着某一种温热厚实的衣物,绵绵贴体。那种感觉如同在那紫裳宫,漱玉阁,檀香木床之上,身披织锦缎被,贴在殿下的怀中……

很久,很久,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温存……

少年眉间轻颦,鼻子微皱,眼睫抖动。

“殿下……”

缓缓张开细长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眼前是一个短发宽额,剑眉皓目的男子。

“你……”

息栈的脑子恍恍惚惚,迟疑了半晌,忆起了那滚落的头颅,狂飙的黄马,脱飞的宝剑,还有血。他甚至能听得到,那一股一股的血从腔子里面泵出来,冲出口鼻,满眼尽是殷红之色。

哪里有衣物,哪里有檀香木床,哪里有殿下?

只有镇三关的两只带着厚茧的大手。

镇三关看了息栈一眼:“嗯,醒啦?”

息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人,没有吭声。

“这是烧刀酒,能活血络,驱寒气,去胸痛,解筋挛。呵呵,觉着暖了?”

息栈阖上双目,脸色红润,眉宇唇齿间却极尽冰冷。

镇三关将羊皮袄给少年重新穿在身上裹紧实了,掀开腿上的大氅,拍了拍,说:“给你搓搓□儿。”

少年的双目忽然睁开,寒冷的目光直直地钉在男人脸上,手中虽无剑,剑锋分明裹在那两道足以将人削筋刻骨,剥皮活吃的眼光之中。

镇三关浓眉微挑,诧异地看了少年一眼,催促道:“快点儿,转过身去,整好了俺还有话要问你。”

少年嘴角微动,吐出两颗字:“不用。”

镇三关没有再搭理他,直接将他翻烙饼一样翻了回来,裤子扯到了脚踝。

“噗~~~”

“噗~~~~”

满满两大口,将剩下那小半坛子烧刀酒,都喷在了少年的屁股蛋儿和大腿上。

炙热火辣的手掌一点一点从腰搓到屁股,从大腿搓到膝盖关节。

其实还没下手呢,镇三关借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就发觉那娃子的小屁股好像有些红了……

息栈俯卧于炕上,没有吭声,小犬齿却紧紧扣住下唇,至阴至寒的眼神悄然埋没于床铺被褥之内。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凡事不过三。

镇三关,若再有一次,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搓完了一整只小乳猪,镇三关将这少年重新裹上羊皮衣裤,再拿大氅蒙上,往炕洞里添了几根柴火,忍不住笑道:“呵呵,看半夜热不死你的!这酒烧心!”

转身出去了,不一会竟然又转回,整了一碗热汤面和一碟羊肉。

“知道你不喝杂碎汤,这是清汤臊子面,吃了!羊肉也得吃,驱寒,补阳气,这是腊羊肉,不膻,都吃了!”

息栈不语。对方那碗面已经戳到了他鼻尖底下,不吃也得吃,再说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来身上就没有二两肉,现时就觉得脖腔子往下只剩一副薄薄的皮囊,毫无油水。

他伸手放在床边的土坯台子上,示意镇三关,我自己会吃,不用你端着!

羊肉对他来讲,当真是难以下咽,但是他心下明白,这玩意儿能驱寒,长劲力,补阳气,镇三关说的没错。

镇三关在屋子一角的椅子上靠着,闭目养神,呼吸平稳,如同熟睡一般。却在少年吃完面汤和羊肉之后,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娃子,跟老子学学,你这个剑使得,谁教给你的?”

少年避开对方的探询目光,轻声说道:“有热水么?”

“还没吃饱喝足?”

“要多来一些热水,沐浴。”

“啥玩意儿?”镇三关瞪着两枚大眼睛莫名地看着他。

军师强忍窘意,在一旁插嘴:“他说要洗澡……”

“洗……这大半夜的洗个啥澡?没热水了!”

息栈白了那二人一眼,心想,你们这绺子里的人每天都不沐浴,不更衣,不搽粉,不薰香,不拂灰扫尘?

怪不得个个浑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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