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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给绺子里采买什么家什,自然不用老子亲自去。给你一个人买东西,俺不想劳烦别人。”

“唔……”

息栈心中暖洋洋的,两枚膝盖一路蹭蹭蹭,蹭到男人身边儿,一头羊毛热烘烘地滚到大掌柜怀中。

“今日一早在大厅上的那封信,你当真要去赴宴?”

“嗯。”

“就不能不去?”

“呵呵~~~,马云芳不是请俺镇三关一个,是请三大绺子的掌柜。那俩人要是都去了,就俺没去,以后恐怕这日子就难过了。”

“宴无好宴,分明就是鸿门宴!当年高皇帝赴楚霸王的鸿门之宴,若无项伯、樊哙襄助,得以全身而退,哪有日后的汉家天下?那姓马的既然是领命剿匪的朝廷命官,与你为敌,怎么可能真心诚意邀你赴宴?”

“嗯,老子也知道。”

其实谁不知道?可是用丰老四的话来讲,这姓马的若是单独宴请某一家绺子的掌柜,那他抬着金子去请人家也未必乐意去。他偏偏是三家的掌柜一起请,这样一来,谁若是不去,就只怕那马云芳会使出什么花招,联络另两家绺子来找自己的麻烦,到时候以一敌三,那简直是没有活路。因此三家绺子的掌柜,都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好歹听听这姓马的到底要放个什么屁话!

息栈仍然不甘心:“就不能找个人代替你去?”

“笑话!谁替老子去啊?”

“……你只要点个头,我替你去,看那姓马的大官要做什么!”

“胡闹!你算老几啊,你个小娃子有排号么?你给俺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息栈哪里肯在家里待着,蹿到怀中软磨硬泡,一定要跟随大掌柜同去。

“我的脚已经痊愈,真的,比以前还好用的!”

“不成,歇半年才能出山做活儿!”

“你不让我跟着,我不放心你……”

“你跟着去了,老子还不放心你呢!”

“唔,你小瞧我……”

小爷的脚丫不过是被子弹弄了个贯穿伤而已,取出弹头,再涂了咱小凤儿独家秘制的金疮药,早就好利索了!

小凤儿气鼓鼓地瞪着大掌柜,眉峰一挑,忽然腰肢拧动,脚腕一使力。

大掌柜只觉得土炕微微一震,怀中只剩下几撮鸟毛儿,人已经不见了!

迥然抬眼寻觅,门板边儿那一枚窄窄的小窗,窗棱子“吧嗒”一翻,白光一闪,似有活物蹿出窗外!

男人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崽子!”

“崽子”二字话音刚落,窗板再响,那小崽子的人影就应声蹿了回来。

那一只曾经受伤的脚轻盈地落在炕上,空中抻成细长的凤身,倏然回落,又缩成了一副软绵绵的雏鸟模样。大掌柜定睛一看,息栈怀中竟然还抱了一坨蠕蠕抖动的白乎乎的小团子。

小白团子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骤然不知身在何处,面露惶惶无辜之色,“咩咩”叫唤着,四蹄乱捣。

门外老远处传来羊倌倌的一声惊叫:“唉?俺的小白白呢?刚还在这儿打瞌睡呢,咋一转眼不见了?谁偷俺的小白白啦?!……黑狍子,一定是你偷了,你快把小白还给我!!!呜呜呜~~~”

大掌柜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两道卓然的缝隙,霸道而凌厉,唇边却分明泛起一丝欣赏的笑容。冷哼了一声,抽出腰间两把枪扔给息栈:“你一定要去,就把这枪换上,把你那枪给俺用!”

“唔?这不是那两把缴获的好枪么,说是西洋来的新鲜物件?给我用浪了,我又打不准。”

“哼,俺就知道你打不准,所以让你用这个!二十响的,两只手四十响,足够你糟践的,打完四十发你总能给俺命中个仨瓜俩枣的吧?!要是再中不了,就只能让你抬着机关枪上阵了!记得回头在身上背一筐子弹!”

大掌柜说完仰头哈哈大笑,气得息栈小脸红红,骑到男人身上又啃又咬,打滚撒疯……

夜色落下沉幕,星爬上山峦。

大掌柜将怀中小羊羔的一颗脑袋拔了出来,低声说道:“俺回去了,你早点儿歇着,别闹腾。”

“唔?别走行么……不能一起歇么……”

“哼!俺也不能天天跟你这儿腻歪着,俺那屋子早都整饬好了!”

“嗯,那明天我去找你说话……”

大掌柜下了炕,临出门还不忘拎走了可怜兮兮趴在炕脚,缩成一坨白棉花的那一只真羊羔!

受伤是因祸得福,息栈这段日子跟大掌柜朝夕相处,竟已经习惯了每晚蜷缩在这男人怀中睡去;习惯了从厨房中端出一碗热烘烘的汤圆,就有人等在屋里,急火火地下筷子要吃,不给他吃,他还追着你跑……

以往夜夜独守空床,与牛皮、裘帽作伴的冷清时节,连同那隔世伤情,都已是过眼云烟。

现如今不枕着大掌柜的胸膛或是臂膀,没有这男人的体温暖着身子,卧不安枕,夜不能寐!

这就叫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

春风渡晚,杨柳无依。

玉门摆宴,鸿信有期。

知晓这帮土匪头子们,是坚决不会乐意跨进边区警备司令部的大门,这一场宴席摆在了玉门县城最络绎繁荣的天关醉华楼。

三路匪首各自都带了绺子里的一队壮人马,这次既然怀中揣了马大军长下的帖子,难得不用摸着黑蒙着面走夜路,因此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开进了玉门关。

驻防玉门关的那位刀疤脸彭团长,跟三路土匪都是老熟人。

上一回奉命围剿马鬃山,被陆大膘子花钱买了内线,半道儿就给劫杀了个干净;围剿芨芨台,被柴九抄后路点火烧了尾巴;围剿野马山,连山都没爬上来,寨门都没见着,帅气大掌柜的尊容都无缘一睹,直接在七拐八拐的山涧中就迷了路,在陷马坑中栽了个惨不忍睹!

这彭团长今儿个竟然骑着马在城门口迎候,一身灰皮熨烫得硬扎笔挺,一顶军帽的帽檐都翘到了天上。

“几位掌柜的,呵呵~~~,来了哈,天寒地冻,道儿远风大吧?!进了城门往左拐,天关醉华楼的伺候!”

一副嘴角往下抽动着,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皮笑肉却不笑。一条淡青色的蜿蜒刀疤,斜斜地犁在脸上,分明诉说着愤懑: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是往日有冤,近日他妈的也有仇啊!

息栈将长剑用绸布包裹好背在背上,跟随镇三关身后,眼睛不时瞄着咫尺之距的大掌柜。

掌柜的这回穿了一身灰色山羊皮的皮袄和皮裤,外罩鹿皮坎肩,脚蹬及膝长靴,脑顶上不同以往地只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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