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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神来。

他梦遗了,因为梦见苟晟。

叶飞澜愣了许久,伸手搓了下脸,下床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挂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叶飞澜已经全无睡意,索性披衣坐在床头,拿起剧本温习。

但看着看着就走了神,脑子里全是苟晟。

在外人面前霸气侧漏的苟晟,在他被伤害时挡在他面前的苟晟,不通人情世故,做事总让人啼笑皆非的苟晟,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狗剩儿,还有……对他说主人,我喜欢你的狗剩儿。

苟晟离开之后的这几个月,叶飞澜几乎让自己忙成了一只旋转的陀螺,忙到焦头烂额,累到筋疲力尽,就没工夫去想了。有一段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以不去回忆、不去思念、不去担忧、不去在乎,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但是一旦他闲下来、空下来,或者午夜梦回,那种刻在骨子里一样的想念和担忧就会潮水一样汹涌而至,将他淹没,这个时候,叶飞澜才发现,那些他以为被深深埋葬在内心深处的感情从未曾消失,反而在漫长的时光里发酵得愈发醇厚、浓郁、绵长……有时候真恨不得将他勒死在怀里,让他一辈子哪儿也去不了。

苟晟……艹他妈的苟晟!

叶飞澜咬着牙对虚空打了一拳。

在他把选择权交给苟晟的时候,原本已经做好了一切回到原点,一个人孤身到老的准备,但是当苟晟真的离开,他才发现,他的心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了轨,再也回不去了。

左右看不下去剧本了,叶飞澜轻吁了口气,起床洗漱、穿衣,在黎明前暗黑的天色里沿着横店的街道慢跑。

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石板路上湿漉漉的,落满了黄叶。凌晨四点,天还没有亮,但横店已经有不少人在活动,有赶夜场戏的剧组刚刚下戏,还没工,群演们已经在各个剧组门口等活儿。

叶飞澜沿着街道满满跑着,清凉中带着一点寒意的风拂过脸颊,吹走了他最后一次疲惫,也吹去了萦绕不去的思念,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这才朝剧组走去。

大概是因为没有早场戏的缘故,大部分的演职人员都还没有来,只有几个造型复杂的演员已经在化妆间做造型了,叶飞澜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石桥上,看着桥下的水,把心一点点沉进角色里。

这一刻,他不是叶飞澜,他是陆阮清。

将那些鲜血淋漓的恨意,和不能对人言的心事,全部敛进心底,那些沉甸甸的往事将他向下坠、向下坠,变成了一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让他变得城府深沉、不露声色,多年战场铁血生涯也将他打磨得如同一柄利剑,抬一下眼皮就带着淡淡的威压感,但是只要回到京城,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白衣公子,总是云淡风轻地笑着,笑容很温和,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一口幽深的古井,深得一眼望不到底。

唐山海早上六点半到达片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叶飞澜,他穿着米白色的毛衫和浅咖啡色的休闲裤,但整个人仿佛蒙着一层萧疏寒霜,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唐导。”

笑容很温暖,但眼底还是冷的。

唐山海感觉眼前这个叶飞澜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叶飞澜很不一样,他说话的语气,微笑的尺度,身上的气质,都让他感觉到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呢?

唐山海对他点了下头,微微皱眉打量了他两眼,进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穿着现代的衣服,但整个人通身的气度,却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他不是叶飞澜,他是陆阮清!

第47章试戏

这娱乐圈有演技的小鲜肉不是没有,但是确确实实凤毛麟角,不会演戏只会摆pose的倒是一抓一大把。虽然早就听徐江陵夸过叶飞澜演技好,也只当是矮子里拔将军,稍微有那么点儿演技而已。

但陆阮清这个人,却不是随随便便有点儿演技的人就能hold住的。

之前投资方硬把孟子成塞进来,他就很不满意,好在孟子成演技虽然不咋地,但毕竟有经验,让他一遍遍咔下去,总有那么一两遍表现得还算差强人意,也就马马虎虎糊弄过去了,这次既然逮到机会换演员,那就一定要换个百分百合适的。

要不然还不如不换。

所以,如果叶飞澜表现不好,唐观海绝不会念着他是投资人就有半点姑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踢他出局。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飞澜的演技竟然好到这种地步,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能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和他心里的那个陆阮清几乎一模一样。

唐观海心里隐隐兴奋起来,他把本来准备好的试镜脚本一丢,对叶飞澜说:“陆阮清最后站在城墙上的那场,试一下。”

叶飞澜:“……”

这几乎是整个剧本里最难的一场戏了。没有台词,没有动作提示,甚至在剧本里都没有明确分析他的心理状态,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过,再加上陆阮清是个极其内敛的人,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表演的难度就更大。

不过……对于他来讲,并不算特别难。

叶飞澜轻轻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站在大火之后残破不堪的城墙之上,看着脚下的满目焦土余烬的帝都,和大火染成血色的天空。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表情平静,目光中一片空茫。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二十年里,支撑他咬牙走下去的,就是满门被灭的血海深仇,而现在,大仇已报,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心中像是突然撂下了千斤重担,陡然之间空了一大片,疲惫感从他骨髓中一点点蔓延到全身,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浮上一丝疲惫的笑意,眼中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弹过琴、写过诗,也握过长枪利剑、杀过人的手,手掌和指腹上满是老茧,但手指依然保留着文人式的修长清瘦。夏侯曾经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他选错了路,这本应该是一双满腹经纶的书生的手。

但这一双手,现在却沾满了血腥。

他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熄灭了,一丝痛苦从他瞳仁中划过,还未来得及让人捕捉到就已经消弭了踪迹,化作波澜不惊的漠然。他仰头看着天空,一行大雁悲鸣着划过天际,他微微闭了下眼睛。

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切权谋、罪恶、血腥都将随着这场大火被彻底埋葬,而夏侯一定会将匈奴铁骑赶出中原,在废墟之上重建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没有冤狱、贪腐和暴力的世界,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世界,一个……老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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