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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色竟然有些……受伤?

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这只从天而降的大狗浑身浅咖啡色的长毛,毛尖儿上带着一点儿白,身量比一般的狗足足大了两倍有余,狗头足有狮子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口几乎咧到耳根,嘴角还沾着一丝猩红鲜血,看起来异常凶猛,但此刻它却局局促促地站在那儿,丧气地耷拉着硕大的狗头,毛绒绒的大尾巴也垂下来,“啪嗒”往左边一摆,“啪嗒”往右边一摆,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浑身都散发一种“我很乖,我很可爱,我一点儿都不可怕”的迷之气质。

叶飞澜禁不住眯了眯眼。

虽然眼前的这只大狗比他养过的那只狗大了整整两倍有余,看起来也凶多了,但无论是样子、毛色还是这幅动不动就撒娇的样子都和他记忆里那只肥土狗一模一样。

电光石火之间,那些当时被他忽视的细节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一点一滴穿了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苟晟就神经病一样要他摸他的头,还抱着他的脚啃了一口。

他想起苟晟一次又一次用那种半撒娇的口吻一声声叫他主人。

他想起每次苟晟做了错事,都会像大狗一样耷拉着脑袋,露出那种有点儿可怜巴巴的表情,时不时还偷偷看他一眼。

他想起那次他随口说让他蹲下,当时苟晟愣了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赧然,缓缓俯下身,屁股着地,两手撑在地面上……蹲得非常像一只狗。

他还想起有一次他半真半假地逼问他究竟瞒了他什么,苟晟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他极其认真地说:“我就是你养了十二年的那只狗。主人。”

好像还说了不止一次。

虽然苟晟很多方面的表现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一个高大英俊帅气的男人其实是一只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玄幻了,对于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叶飞澜来说,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所以虽然苟晟说了一次又一次,他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所以虽然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漏洞和端倪,他却一直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

叶飞澜想起苟晟不告而别之后,他在保险柜里发现的证物袋苟晟连好几天前遗留在现场的沾血的塑料碎片都找到了,碎片上还沾着一根浅咖啡色的狗毛,三寸长、硬邦邦的,尖端带着一点儿白。

当时他还以为是在垃圾箱里不小心沾到的。

现在想来……

是苟晟为了他,变成原形去翻了垃圾场?

叶飞澜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只凶巴巴的大型犬在垃圾场中东嗅嗅、西嗅嗅,用灵敏的嗅觉锁定碎片的位置,然后拿大爪子扒拉开垃圾,从里面叼出沾有他血迹的塑料碎片的样子。

有点儿想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这些回忆说起来长,想起来也不过是一瞬间。

天阴得越来越沉,茂密植被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空气中每一粒分子都吸饱了水汽,气压低得令人窒息,只见半空中一道闪电划过,“轰隆”一声炸响,大雨顷刻之间就泼了下来。

远处的警笛一声声长鸣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隔了一段距离默然对视的一人一狗像是被蓦然惊醒,大狗尾巴也不摇了,颓丧地耷拉下来,它恋恋不舍地看了叶飞澜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身。

还是先走吧,苟晟想。

他看得出来,主人害怕他。

主人害怕他……这一点让他硕大的狗心脏都委屈地缩成了一小团。

好伤心啊,主人害怕他。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原形非常凶猛,所以每次他说“主人我是你的狗”,叶飞澜只当他开玩笑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敢变成原形去证明一下。

因为他害怕吓到主人。

更不想看到主人因为被他吓到……而露出这种混合着警惕和畏惧的表情。

就像今天这样。

刚才主人竟然被他吓得连退了三步!三步啊!

就算他极力敛身上的狂霸之气,非常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很乖很可爱,无辜又无害,但主人还是微微皱眉,状似警惕地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看起来就像是……被他吓傻了。

非常受伤。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叶飞澜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身,恋恋不舍地纵身一跃,准备事了抖毛去、深藏功与名。

行动要潇洒,姿势要优美。

像月老口中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大侠一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叹,听到叶飞澜用那种他听过无数遍的,低沉里带着一丝清澈的嗓音说:“狗剩儿。”

刚刚姿势优美地跃到半空的哮天犬苟晟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后腿被栏杆一绊,瞬间狗失前爪,身不由己地向前栽倒,“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英俊帅气、高大威猛、武力值满分的哮天犬大人,生平第一次被一根小小的竹竿绊倒,摔得像一只真正的“落水狗”。

热带雨林里几乎每天中午都下雨,他摔下去的地方刚好是快洼地,积了不少泥水,扑通一声摔得水花四溅,又被瓢泼暴雨当头淋下,帅气的浅咖啡色长毛瞬间被染成了屎黄色,被雨水打成了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

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叶飞澜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趴在栏杆上对他勾了勾手指:“傻狗,过来。”

苟晟:“!!!”

啊啊啊,主人笑了,主人对他笑了。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小白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主人还用那种带着一点儿宠溺的口吻叫他“傻狗”。

苟晟感觉自己从耳朵一直酥到心里,一颗大心脏脱缰野狗一样怦怦狂跳,四条腿一阵发软,软得简直要爬不起来,蹿上竹楼的时候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又摔了一跤,把他英俊的狗鼻子都磕肿了。

笨死算了。

叶飞澜简直哭笑不得,脱下外套裹在它湿漉漉的大脑袋上,帮他擦了擦湿透的毛,苟晟裂开大狗嘴笑成了一朵花儿,忍不住拿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伸出大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下他的脖子。

他早就想舔了。

叶飞澜脖子被那个混账的匕首刺破了皮肤,虽然只破了一点点的皮,但是渗出的鲜血顺着他白皙的皮肤淌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他心疼得要爆炸,非常想用他的大舌头去舔去他的疼痛,可是刚才那种情况,叶飞澜大概会以为他想咬断他的喉咙。

所以他忍啊忍啊,一直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叶飞澜只觉得自己脖子上被什么东西舔过,热热的、痒痒的,那感觉有点儿陌生,又有点儿熟悉,他心中一颤,顺手在他的大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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