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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舟叹了口气,果真是被他猜中了。

因出了这么一个插曲,两人只好改变路线调头往陈络萍所在的疗养院而去。

原本林春舟是想先送韩章回去的,毕竟疗养院也不是什么令人心生愉悦的地方,韩章又和李家没有直接关系,叫他陪着一起去也太奇怪了些。可没想到,韩章听要送他回去却直接拒绝了。

“别送了,我和你一起去,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能给你搭把手。”他笑道,“都说我在追你了,你总得给我一些表现的机会吧?”

林春舟拿他没办法,只好载着他一道去了。

李东瑞活着时,陈络萍几乎就是林春舟心目中对于“母亲”这个词所有的憧憬与想象了。

陈络萍虽不是顶顶漂亮的人,但自有一股读书人的书卷气,长发总是温婉地挽起,说话轻声细语,带人又很亲切温柔。辅导功课,操持家务,似乎任何事到了她手上都不在话下。

林春舟一直觉得,自己在青春期的性格形成上,是受了陈络萍许多影响的。包括一些待人接物方面的反应,也都有模仿陈络萍的痕迹。

就跟做题目套公式一样,他将自己总结的一套“陈氏公式”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有在某些突发情况时,才会露出拙劣的马脚。

李东瑞死后,曾经的陈络萍仿佛也随之死去。正常时还能窥见一些过去的影子,疯起来谁也拦不住,陌生得可怕。

林春舟才走到病房门口,一只盛着水的塑料水杯就啪一声摔在了他面前,水溅得老高,有几滴甚至还落在了他脸上。

“我要我儿子!我要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把东东还给我!”

韩章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林春舟走前面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一个只能用“撕心裂肺”形容的哭喊声。

这声音太凄厉,叫人怀疑喊出这些话的人下一秒嗓子里是不是就要呕出血来。

林春舟只在门口停留了几秒便很快进到屋里。

陈络萍见他来了,整张脸都亮了,坐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呼唤道:“东东!东东!快到妈妈这儿来!”

她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脸颊苍白而瘦削。那些暴躁狂郁甚至还来不及完全回,就在见到林春舟的一瞬间,像吃了定心丸,打了镇定剂,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又恢复成了那名林春舟记忆中温柔的母亲。

林春舟一步步走进她张开的怀抱,直到被她一把抱住腰身。

陈络萍紧紧抱着他,脸颊贴在他腰腹处。

“东东啊,你可总算来了,妈妈好想你啊!”

林春舟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归拢她散乱的发丝,柔声安抚道:“我不是来了吗?”他朝两边医护人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出去。

医护人员鱼贯而出,韩章侧身避让,等他们全都出去后,便反手将门关上了。

病房里的空气让他感觉稍稍有些憋闷,消毒水和各种药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东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了。你说,妈妈,我要去执行任务了,你的生日我来不及参加,只能在梦里对你说生日快乐。我问你要去哪里,你也不告诉我。突然你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一下子冒出许多血水来,我吓得要死,想帮你止血。可你整个人一点点沉到地下去了,我拼命挖土也找不到你……你就像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了一样……”

陈络萍的话让林春舟揪心不已,李东瑞深埋地下,的确是再也找不到了。

“我好好的在这里,那只是梦,我哪里也没去,您不用这么害怕。”

他不住宽慰对方,陈络萍却仍不能安心。

她总觉得这个梦象征着某种不好的预示,特别不吉利。

“东东,我们不要做特警了好不好?你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就想你长大了做个老师,或者医生,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没想到你自己一声不吭报了警校,毕业之后还去考了特警。”陈络萍的眼泪透过薄薄针织衫染湿了林春舟腹部一小块肌肤,“你每次出任务,妈妈都好担心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做这样的工作……总要有像你这样的人去保护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父母……可是谁来保护我的孩子呢?如果可以,妈妈真想替你去死啊东东!”

她迷失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记忆错乱,神智模糊。痛苦无处排解,悲伤让人癫狂。

在巨大的伤恸之下,清醒的每一秒都仿佛活在地狱。只有疯狂,才能带来片刻的宁静。

林春舟眼眶泛红,声线都有些颤抖:“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陈络萍受到安抚,哭声渐渐小了,忽然,她抬起头,用仍含着泪水的双眼仰视着林春舟:“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了?”

这真是一个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林春舟喉头滚动两下,刚要在陈络萍的逼视下吐出那两个陌生的字眼,往这边靠近的韩章就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杯子,紫色的塑料杯打着旋在瓷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陈络萍整个人一抖,怯生生地从林春舟身前露出小半张脸,望向韩章。

“阿、阿姨,您好!”韩章被她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盯着,竟觉得比任何洪水猛兽都让人紧张,不一会儿手心都汗湿了。

陈络萍打量了他半晌,忽地极温柔地笑了起来:“你是东东的同事吧?”

她有时候看着正常,结果没说两句话就颠三倒四;有时候疯疯癫癫,倒是逻辑比谁都清晰。

“是,我是……”他看了眼林春舟,“李东瑞的同事。”

林春舟说:“对,他是我的同事。”

陈络萍将自己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嗔怪道:“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和妈妈说一声?妈妈也没个准备。快,搬个椅子给人家坐,再倒杯茶来!”

林春舟依言将墙角的一把椅子搬了过来,又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白开水。

“你多担待些。”把杯子塞进韩章手心,他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韩章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多担待的地方。陈络萍很健谈,不需要别人接话的那种健谈。她说着李东瑞小时候的趣事,数落着对方工作后的忙碌,没有停歇的时候。

林春舟趁她情绪稳定,端来一旁还热着的吃食,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

“东东高中那会儿有个可好的兄弟,叫……叫……”陈络萍边吃边说,突然脑子一卡,竟想不起来记忆深处那个熟悉的名字。她敲着头:“奇怪,我这记性……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就是长得特别好看那个。”

林春舟将汤勺喂到她嘴边,神情淡淡道:“是不是叫林春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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