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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亦觉方才唐突,听到拒绝便不再坚持,转而谈起正事。事毕二人礼貌地推让一番,李怡骑马回京城,杜松风坐着马车去医馆。

这家医馆很大,贵客看诊都会请进单间,杜松风让下人在外等候,独自进入。

大夫开好安胎药,又嘱咐了注意事项。杜松风坐在榻上一边穿衣一边应下,心中犹豫数次,终于道:“唔,在下时常……”脸红了又红,“那方面的欲/望强些,可有法解?”

“怀胎后此乃正常反应,公子无需多心。”大夫平淡道。

杜松风面色更红,“从前……也是如此,总觉得……不好。”

大夫叹了口气,宽慰道:“此乃人欲,何况公子年轻,怎有法解?若真觉得不好,便尽量避刺激,将心思往其他地方转转。其实……”本想说最好的办法是成婚或找个伴,但几次问诊,大夫知道他是一人怀着孩子,怕他伤心,就没说。

“唔,那……多谢了。”

杜松风有些颓丧,让下人驾上马车先回工房,自己在街上闲逛散心。

自打李怡生辰那夜摸清了自己敏感的身体,他心中一直耿耿。那以后隔三差五别样的渴望便来折腾他一回,让他羞愤。

有心想治一治,又羞于启齿,一直拖到今日终于下定决心,结果却是无法可解,哎。

先前约李怡在松鹤楼,也是怕一个弄不好再横生枝节。毕竟他几回渴望强烈之时,想起的人都是李怡。还是在人多热闹的场合,安全些。

不知不觉走到城隍庙,香烟弥漫,冲得他有些难受。正准备离开,突听身后叫道:“那位披轻裘的公子似乎心有疑难,何不卜上一卦,解解惑端?”

杜松风回头,看到一个卦摊,竹竿撑起的旗子上绘满符文,一银须老道向他微笑。杜松风从来不信这些,但此时不知怎么,懵懵懂懂地便走了过去。

京城。

雍容厚重的层层飞檐下,众人避犹不及的角落,一堵堵坚实的高墙,一扇扇冰冷的铁门,圈出阴暗潮湿的方寸之地。铁门吱呀推开缝隙,明黄的颜色映入,打破了多日的昏暗与沉寂。

粗粗的铁栏杆后一人坐于冰冷地板上,理出面前一块空地,用散布周围的干稻草摆出一幅幅图画。这些稻草本是犯人御寒的衣物和铺盖的被褥,如今却被当成笔墨,身着囚衣的摆画之人亦平和泰然,浑然忘我。

直到明黄色靴子和衣角映入眼帘。

摆画人撑着地板低头跪好,“草民韩梦柳见过皇上。”感受到头顶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片刻后视线移开,又片刻后听天子道:“你倒逆来顺受。”

面前稻草被摆成河流与小兽,韩梦柳微笑,“闲着也是闲着,只可惜没有颜色,否则皇上一定看得出,这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声轻哼,不知天子是不是笑了。

“昭儿会背的第一首诗就是这个,那时他才到朕的膝头,许多话尚不会说。没想到一转眼,他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韩梦柳望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皇上来天牢闲话家常,草民惶恐。”

建平帝坐在宦官为他搬来的椅上,“你抬起头来。”

韩梦柳照做,承受着天子审视的他毫无惧色,甚至还往天子脸上看了一眼。

建平帝并未怪罪,只是道:“你生得不似韩平,性情就更不似了。”

“草民长相随母,至于性情……草民四岁丧父五岁丧母,此后四处漂泊,自然谁也不随。”

建平帝亦不去计较此话里隐隐的愠怒,“当年朕与韩平其实惺惺相惜,终有一战,亦是命运。最后朕想劝降于他,让他为朕效力,可惜事与愿违,他竟首先决绝自裁了。”

“先父亦曾说,天下之大,唯有皇上是他能看入眼的英雄。败于英雄之手,他无怨无悔,只是无颜面对自己。”韩梦柳一笑,“当时草民年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唯独先父临终所言,多年来一直铭刻于心。”

那日城破,韩平将家财分为两份,其中一份保妻儿一生无忧,另一份散与仅存的部众,并叮嘱他们好好活下去,无需执着旧事。

韩夫人带着韩梦柳漂泊一年,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临终时逼韩梦柳发下毒誓,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绝不可寻仇。

“皇上,”韩梦柳抬眉,“草民虽有作乱的动机,却无证据,不知皇上为何关押草民?”

建平帝不答反问:“你接近昭儿又是为了什么?”

韩梦柳失笑,“实在是太子殿下先接近的草民。”

“然而你却甘愿怀昭儿的孩子,你对昭儿,究竟是何想法?”

韩梦柳无奈道:“草民这半辈子做了许多事,都没问过自己是为什么,与太子殿下也是一样。大概太子殿下对草民是何想法,草民对他就是何想法。”

“所以,为何抓你,你该去问昭儿,而非朕。若朕想要你的命,你安能活到今日?”建平帝起身睨视,“听闻你常常不吃饭,若不想死,就少任性些。”

明黄色身影离去,沉重的牢门再度紧闭。

韩梦柳跪坐于地,望着身前那个凸起的“囚”字自嘲地想:果然囚衣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穿上,做得十分宽敞,连他这因神龙体质而大过一般八月孕期的肚子都能轻松装下。

不吃饭并非任性,而是拜腹中这小家伙所赐:上回差点儿小产,他施针保胎后,胎位一直很高,加之腹大,顶得他五脏六腑难受,进食进水艰难。更坠得腰沉气闷,时常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上回要小产时,他的想法其实是随缘,真保不住就算了。可多嘴一句问了夏昭,夏昭在又慌又急又怕之中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却是一点儿没犹豫一点儿不虚假,他便跟着腾起了一丝热血,想尽力一搏。

挪到墙边靠坐,双手在高隆的腹顶一下下顺胎。小太子的大戏一出接一出,令他应接不暇。但既已成为这戏中的一枚棋子,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兴致勃勃看到终局。

第22章临产之时再见你

十一月初十清晨,夏昭望着殿外浓墨般的天幕渐渐染上深蓝,又晕上暖红,心道今日是个好天气。

黎明的寒气从打开的门扇中张狂刺入,夏昭随手将狐裘披在身上,一着禁军钦卫服色之人跪在他面前,“属下参见太子殿下,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沐浴更衣,往丞相府参加工部员外郎程熙大人婚礼。婚礼后,再由属下护送殿下回来。”

大齐风俗,婚礼设晚宴,时间上讲,来得及。

夏昭轻瞟侍卫一眼,“禁军钦卫百人乃父皇近身护卫,可你,本宫却从未见过。”

“回禀殿下,属下月前由禁军卫调入禁军钦卫,此乃铜牌。”

腰牌呈上,夏昭仔细查验,未见可疑,便将其递回,“那你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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