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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的眼神,他又解释,“溜回去,我有样东西要偷出来,送给你。”

于是,当天夜里,他们千辛万苦回到杭城,用火腿肠哄住了看门的狗,周青脉在外蹲守,迟朗翻墙进入自家别墅的后院。

他进去了十三分钟三十二秒,期间周青脉一边掰肉肠给狗吃,一边死死盯着三层高的别墅,那就像幢巨大的鬼影,周青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没有看住这鬼,某盏灯亮了,或者某声碎裂打破宁静,紧接着全屋灯火通明,鸡飞狗跳。

那他绝对会冲进去,死也要把迟朗拉出来。

好在迟朗自己出来了。月光把他照成蓝色,他从铁栅栏缝隙里递给周青脉一个扁扁的硬硬的大包,旋即自己灵巧地翻出高墙。

“快走!”他低喝,背上包拉着周青脉就跑,手心里出了不少的汗。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在看起来很安全的地界停下,西湖边的一个小广场,夜太深了,纵使是银泰也四下无人。迟朗蹲下,拉开背包,取出一把小提琴。

其实方才从他手里接过这把重量,周青脉就猜出他拿的是什么了。迟朗从六岁开始练琴,小提琴是唯一陪他比周青脉还久的朋友。

“周青脉,我给你写了一首曲子,”迟朗站得笔挺,在肩上架好琴身,一扬手,琴弓蘸着连绵旋律,像月光一样在他手中流动开来,“名字叫作《脉脉》。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西湖如月,月如水,周青脉和迟朗,在这月下湖边,一个独听,一个独奏,琴曲好像比半辈子还长。原来迟朗冒险偷出来的,要当礼物送出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首曲子,这首曲子是以一个人命名的。

月光把迟朗映得高贵,就像个王子。周青脉惊讶于自己的俗套,却又忽然想起句古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可他是万万不会背出来的,不吉利,不好,不要迢迢皎皎,不要牵牛星和河汉女,他只要看着迟朗,不自觉地笑,不停地笑。

06

平时正儿八经的人,玩起来可以很疯,至少出分前的那半个月周青脉是玩疯了,疯得迟朗都有点不习惯。

他们一块去学校边上的网吧通宵,故意穿着校服,一脸懵懂的样子,冲着拦他们的网管亮出身份证,那姿态,就像交警亮证件开罚单。

周青脉游戏打得很菜,总要迟朗带他,迟朗就总是一手飞快地搞着骚操作,另一手搭在他肩上,揉着他耳朵说脉脉是个笨蛋。周青脉气不过,就拽着迟朗出去,天已经亮了,早高峰熙熙攘攘,拔剑四顾心茫然,最后他们回了学校一趟,在黑店买了最辣的泡面,蹲在篮球场后面偷偷吃,配上杯装的冰爽绿豆沙。

别的年级都在上课,校园里静得出奇,他们扔掉空了的泡面桶,牵着手,天不怕地不怕地在中心花园接吻。

有个颇为眼熟的偏秃中年男子夹着厚厚的讲义跑过来,“同学!你们干嘛呢!”

周青脉大笑,拉着迟朗往通向校门的林荫道狂奔,迟朗则回头,“老师,我们毕业啦!”

他们还去看了电影,夜场,轮流请客,就看了很多很多场,看恐怖片时周青脉会狂笑,看烂俗爱情片他就会别过脸抹眼泪,迟朗对他突然的感情丰富一筹莫展,只得揽着他,在只有几个人的放映厅里,轻轻地搂。

他们还吃了新开的咖喱鱼蛋,这么多天算来,不下八碗。的确很好吃。

又去坐公交车,两块钱就能晃晃悠悠绕杭城一圈,从早到晚,分一副耳机,一袋橘子;

又去优衣库把每种颜色的纯色t恤都买一件,两人每天换着穿;

又去唱ktv,唱丢火车的《茶底世界》,周青脉把迟朗压在烟味浓重的沙发上,在他耳边哑哑地唱,“记忆里总有人坐在身旁,抚摸着我枯萎的肩膀,对我说红色不该遗忘……”等狂吼完“永远永远”,他就不顾脸面地暴哭。

唱苏阳的《贤良》,迟朗跳上茶几,求婚一样单膝跪下来,勾着周青脉的下巴笑着重复,蹩脚地模仿着西北口音,“你是世上的奇男子呀,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缨哦,我要给你那新鲜的花儿,你让我闻到了刺骨的香味儿!”

总而言之,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好不快活。迟朗没再碰上过周青脉的母亲,而他又时时刻刻和周青脉在一起,这也就是说,周青脉整整半个月没和亲妈碰面。这事他不提,迟朗也就不问。

出分时间是在中午。出分的当天,迟朗又拉着周青脉去开`房。周青脉要用自己的身份证,迟朗问,有区别吗。

周青脉想了想,没区别,他轻声说。的确,迟朗的父母能通过迟朗的身份证找到酒店记录,而他们又知道和迟朗在一起的是周青脉,的确没区别,周青脉捏着鼻梁笑了。

最后他们去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屋子很窄,摆两张床基本就塞满了,一股霉味,走廊里有高中生模样的姑娘抱着婴儿喂奶。他们坐在潮湿的床上,登录网站,输入对方的准考证号、考生号、密码。

然后对照全省分数段来看。

“脉脉,你是前二十,”迟朗锁上自己新买并且换了卡的手机,掐了掐周青脉的脸蛋,他比周青脉还骄傲,“全省前二十哎!你能去北京,去t大了!你一直想考他们的法学院吧?”

他看见周青脉不语,也看见周青脉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分数,“比我想象中高啊,比我三模高了六十多分!”他笑了,好像在为临时抱佛脚感到庆幸,“你考t大,我就去北科大呗,反正离得不远,分数肯定也够。”

“你真这么想吗,迟朗。”周青脉转脸看着他。

“真的啊,”迟朗显得有点诧异,“到时候我还想去你们食堂蹭饭呢,t大的肉龙,全国闻名啊。”

后来他们脱了衣服,从包里手忙脚乱地掏出润滑油安全套,周青脉一直看着迟朗,心都化软了,他想干脆躺平任操,反正他对上下也没什么执念,却听迟朗说,“不行,上次的伤刚刚好,还是你来。”

当迟朗塌下腰,抬高屁股,用一种献祭般的姿势把自己展开在周青脉面前时,周青脉心里的酸都快溢出来,把整间破旧的小屋都淹没了。

进入的时候他看见血,几乎要落荒而逃,听见迟朗吃痛的喘息,看见捏皱的床单,周青脉觉得迟朗就是个傻`逼,举世无双。

周青脉也决定用一辈子对迟朗好。

事后他们洗了个澡,迟朗擦着头发,学着上次事后周青脉的口气,汗涔涔、红扑扑地说,“我也是你的人了,脉脉,以后不论怎么样,永远都是。”

周青脉跪在床上,刮掉他鼻尖的汗,暮色从纱帘打进来,把迟朗在墙上打成清瘦的、昏沉的影,他抱住他,“我爱你。”从没说过的话。

他听见迟朗的笑声,再接着是哭,在他怀里,薄得都要碎了。

睡着前他们在说什么呢?天好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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