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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黑透,迟朗颇有底气地说他卡里还有二十几万,要周青脉不用担心,随便玩一个暑假再去北京都没问题的,周青脉则说,省着用吧,我们填完志愿就开始打工,毕业就开始工作,要一起买个大房子,我妈妈接受我们,就接她一起过去住,不接受,我们就定期回来看看她……

周青脉记得,自己听见迟朗说了声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醒过来时,迟朗不见了,多了一张纸条:

“脉脉,我去楼下买早餐了,那个生煎昨天路过就巨馋,虾仁的,还有蟹粉的,你躺着等我。”

居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昨天是有多累,周青脉揉着眼角傻笑了两下,他知道迟朗一定会如从前那般给自己带一袋冰镇豆奶,还有很多很多小菜,等得时间有点长了,他就打开电视看,再长了,他就趴在窗边张望,给迟朗发微信:你去哪了是楼下吗,我快饿死了!

但他一直等到中午,楼下的小吃铺子了生煎,开始叫卖炒粉和凉皮,还是不见迟朗的踪影,也没有敲门的声音。

07

周青脉给迟朗发微信:

你怎么了?

迟朗你回句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爸妈……把你抓走了?

又打电话,关机。

周青脉趴在窗前木然了一小会儿,掐掐脸蛋,去浴室刷牙洗脸刮胡子,这番强装镇定立刻遭了报应,他体毛少,好不容易刮一次胡子,还半中央把脸给刮破了。

周青脉看了看满手的血滴子,放下小旅馆塑料片一样的劣质一次性刮胡刀,低头洗手,埋下脸想把伤口洗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甚至没法抬起手来他的手抖得太狠。

但他最终还是洗干净了刀口,刮完了剩下那一半胡子,梳好头发,到楼下主营避孕药的小药店买了创口贴,妥帖地挡好。他得把自己拾得利索些,因为他要去见迟朗的父母。

他没有坐公交,打了辆车,站在上次迟朗递出琴盒的大铁门前,按响了门铃。

是保姆过来给他开的门。

“少爷走啦,走啦,”苏州口音的保姆只开了一小道缝隙,探出个脑袋来,“你回去呀,回去吧!”

“走哪去了?他爸妈呢,你让他爸妈出来跟我说!”

“哎呀小伙子你快走呀!”保姆灰败着脸关上了门。

周青脉突然觉得很屈辱,要他在这门口蹲守,就和不停打他巴掌没区别。走吧!他想,插起裤兜,在豪华小区的石子路上缓缓地抬起步,下了山坡,他走上大路,晃悠着晃悠着,就到了西湖边,银泰附近的小广场上。

地面还带点梅雨季的潮湿,眼前游客攘攘,杨柳吹拂,湖面荡起温柔的波,周青脉坐下,坐到天黑他也没走,不知道了几点,有保安来拍他,用手电筒照他脸,撞见他通红的眼眶。

互相瞪视了一会儿,兴许是周青脉太像个鬼,保安嘟嘟囔囔地走了。

周青脉耳机里正好放到一首应景的歌,李志的《杭州》,“一杯长岛下肚,转身跳进西湖。”

周青脉当然没跳,他去集贤亭逛了一圈,仿佛自己真的走到了湖心,月亮挂在天上,亮得像个假的,星星都不见了,一条马路外的城市也安歇。他太疲倦太疲倦,深呼吸几口,靠在亭柱上睡着了。

湖水离漫上亭底只有浅浅一层,湖水晃晃悠悠,周青脉做了个坐船的梦,大游轮,漂洋过海,整个航程都在下雨,梦没有告诉他终点。

第二天他是在喜庆的乐声中醒来的。市民们早起在湖边公园跳舞,还有唱昆曲的,遛小狗的,好一派欢腾欣荣,周青脉揉揉眼睛,站起来,看了眼手机。

五分钟前迟朗居然打了电话给他,是微信电话。

他咬了自己手腕一口,揭下脸上被汗和露水浸得黏腻的创可贴,拨回了那个电话。

“脉脉?”

“……嗯。”

“我,出国了,”迟朗的声音很低闷,哑得都不像他了,“现在已经到了纽约,伊萨卡。”

周青脉沉默了好一阵,他有种棒子终于打在脑门上的错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住哽咽,一开口就知道失败了,“学什么专业啊。”

“还没定,大概学商吧。”

“哈哈,比我想的好,我以为你被你爸妈绑架了呢,挺好的,纽约伊萨卡……是康奈尔吗?恭喜啊。”

迟朗却问:“你在哪儿?”

周青脉又笑了,“我在杭州啊,我还能在哪儿,虽然我想去北京。我问你呢,是不是在康奈尔?你爸妈把你绑去的?”

“……差不多。”

周青脉立刻追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迟朗似乎很震惊,周青脉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他按着自己的泪腺,数了二十多下,才听迟朗说:“昨天……我知道你的分了,也知道你百分百能上你想去的学校,这就行,他们把我抓走,我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所以,这是一种默认?其实迟朗一直知道,他们不可能像过去的十几天那样,狂欢下去,不知昼夜下去,可是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不论如何”,那些“永远永远”,还有那些“我爱你”……原来是明知结局也要撒下的谎吗?

可他周青脉又好到哪去,他也说了那些山盟海誓,说得比迟朗还多,可他难道真的打心眼里相信,他和迟朗能地久天长?

周青脉头脑剧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动的嘴,只听见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回响在听筒里,“所以分手了吗。”

“什么?”

“所以迟朗,我们现在,是分手了吗。”

迟朗好像哭了,没有声音,可周青脉就是觉得他哭了,就像以前在场上打篮球,即便周青脉正在抢球没有看见,倘若迟朗在边线被撞倒,他也会突然觉得非常不好。

“是吧。是的吧。”他听见迟朗说。

“好。”周青脉走出亭子,也走出湖心,“迟朗,其实,你知道吗,我最遗憾是什么,我后悔最后那半个月,我没有帮你什么,我可以把笔记都给你啊,不睡觉一起做题我也愿意的,你也不用排队找老师答疑,你找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紧,“算了。你那边事情很多吧,再见,还是朋友。”

那天剩下的时间,周青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过去的,他的记忆好像空白了一块,只记得太阳快落山时,自己租了辆共享单车,弯腰时一张银行卡从裤兜里掉出来,上面贴了张胶布,写着密码,周青脉的生日。

他看着它发愣,眼里干得发痛,后来他咬着牙往家的方向骑,忽然想起这样的一幕,两个男孩在傍晚骑着车,背包里是分数不一的试卷,惶然飞驶在无人的街道,不知所往,不知所终。

又想起荒废在操场上的那些时光,军训的时候教官说迟朗的正步像跳迪斯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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