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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看着不断往下跳的楼层数字，昨天晚上下好的决心竟然一时间说不出口了。他的专业知识和职业道德都在跟他说，他现在这个状态，是绝对不能再把治疗继续下去的，不仅会毁了巫赫，还很可能毁了自己。

但是被巫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的时候，裴楚胸口沉得慌。好在电梯终于达到一楼，裴楚先一步出了电梯，不敢开车去学校，跟着巫赫一起走出了小区。

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巫赫先上车，很快又下了车，皱着眉，摸了一下裴楚还有些发烫的额头：“老师……”

裴楚快要疯了，直接替他拉开了车门，推着他：“走吧，我要迟到了。”

巫赫在车上摇开了车窗，裴楚的目光扫过他的嘴唇，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

他的大脑开始严重地抗议，连药剂都压制不住那股焦躁和饥饿，一直到巫赫的气息完完全全被抛在后面之后，裴楚在座位上瘫下来，又摸出一颗药，直接嚼碎了吞下去。

今天讲文学史，裴楚大脑里一片空白，几乎是机械性地上着课，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色多么吓人，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鸦雀无声地瞅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就晕倒在地。下课之后女生们蜂拥过来，关心他的身体，非得送他回办公室。

一直到下一节课开始裴楚才清静了一点，坐在办公室里缓了好一会神，咬牙给巫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依然是第一天的那个管家的声音，裴楚语速极快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清楚：“抱歉，我这里遇到一点麻烦，可能不能继续做巫赫的老师了。巫赫的治疗已经进入了后期，跟新的老师做好治疗的交接的话，我想应该不会又大的问题。违约金由我这边承担。”

裴楚已经做好了周旋的准备，没想到交涉进行得非常的顺利。

“我了解了，我们会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的。”

裴楚愣了愣，又跟他聊了一些治疗上的话题，巫家连违约金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同意了他的放鸽子行为。

挂了电话之后，裴楚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空虚，脑袋里面恍恍惚惚地全是巫赫的脸，大脑还在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他甜美的念力，而他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切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关系。

有人敲了敲他的门。裴楚回过神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太爽地靠在他的办公室门框上。

“林黎……”裴楚松了一口气。

许久不见，林黎把头发染成了张扬的蓝色，此时正挑着眉，目光放肆地把他从头扫到尾：“我还以为你被哪个恶趣味的小情人关在小黑屋里玩了三天的情趣游戏，看起来还好好地嘛。”

林黎带上门，直接坐上了裴楚的书桌，弯下腰想勾他的下巴。动作做到一半，两人的目光相接触，裴楚清楚地看到他颤抖了一下，然后不知为何，焦距开始涣散。

“裴楚……”林黎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神态有些恍惚地凑近去看他的脸。裴楚心里有些发毛，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黎，怎么了？”

林黎的焦距很快又聚拢了，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懵，盯着裴楚的脸看了好几秒，皱起眉：“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裴楚心一跳：“我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林黎想了很久，“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裴楚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样么。那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林黎还在很在意地盯着他的脸看，很随口地说了个大情报：“哦，过来问一下你去不去今年的集会。还有你把巫家那个独子治得怎么样了，听说现在巫家家主快不行了，要换代了嘛。”

裴楚顿时睁大了眼：“什么？！”

第21章试探

“不可思议吧？巫家幕后的那个老家伙，竟然要死了。”林黎的笑有些复杂，“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要成仙了呢。”

裴楚有点缓不过神来，他虽然算不上观象师圈子里的人，但林黎那个笑里面的含义他多多少少能够明白一点。巫家就是整个混乱又黑暗的观象师世界的秩序维护者，如果没有巫家，那群身怀绝技的疯子们早就在合伙人和上头的手段中无路可走了。正因为有强大的巫家建立起来的观象师协会，他们才是一个无法轻易撼动的整体，能够跟另外两方势力抗衡，保持住微妙的平衡。

而巫家的这一任家主，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七十年了，几乎就是观象师这个职业诞生至今的寿命。很多观象师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他一面，但是他的存在已经像某种无法动摇的东西，扎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今年会受到那么多邀请函了。

虎视眈眈了许久的上面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洗牌的机会，巫家也绝对不会束手就策，合伙人们更是早就盯上了里面崭新的利益分配……

裴楚知道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一如既往地独善其身就好了。但是他坐在椅子里，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巫赫……巫赫是巫家唯一的继承人，而几个小时前他还跟自己呆在一起，丝毫看不出接下来会发生大事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半夜偷偷地吻他。

他会是这场漩涡的中心，是所有矛头的指向。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

“……所以，现在那小子还活着吗？”

裴楚回过神来，发现林黎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说，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裴楚坚定地说，“他很强，足以继承这个位置。”

“……”

林黎皱起眉，沉默了一会，放轻了声音：“我说，裴楚……”

裴楚“嗯？”了一声，等着他的后文。

林黎叹了一口气：“你最近小心一点吧。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类似的话，在群星酒吧遇到的那个合伙人曾经跟他说过。

“巫家换家主，政府肯定要插一手的，到时候不得又要重新站队……”林黎有些烦躁地说，“而且最近不太太平，很多新人都有超脑症，一些老手也在犯病，每一个天生的异能者都跟个宝一样，被好几方势力盯着。像你这样的，不仅是个天生，还会治疗，会神控制，我今天来你办公室的途中起码清掉了五个摄像头。”

裴楚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摄像头他都知道，不止五个。

“你可能不知道圈里有多缺医生和老师，没有人比你的那套治疗做得更好了，你那些活到了现在的学生就是最好的证明，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你的名字。他们不会让他置身事外的，我的意思是……”林黎的话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