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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位凹进去的一个血洞正在不停张合,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女尸发出的声音嘶哑刺耳,那个血洞越咧越大,头颅也晃动得更为厉害,两只血淋淋的手扒着树干,似是想要出来。

肖长离掌心一转,魑魅火无声燃起。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女尸那只早已变形的手。

女尸手上的血液一沾上魑魅火便如同星火燎原,整个身躯眨眼便被幽蓝色的火焰包围,继而引着了整棵树。

女尸嘶叫着,叫声中却夹杂着大笑,不知究竟是痛苦还是喜悦。

肖长离不知道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怪,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但他知道,这一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吴三整个人已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时,那棵树已被烧成了灰烬。眼前的人神色如常,好像先前他看到的那些根本没发生过。

一阵冷风刮来,冷得他一个激灵。他感到自己胯下一片冰凉,原来方才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吓得尿了一裤裆。

在树的黑色灰烬之中,肖长离看到了一截未被焚尽的木枝。

是桃木。

肖长离捡起桃木,看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你我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肖长离神情凝肃,将桃木紧紧捏在掌心。

吴三正想爬起来,忽听一声可怕的嘶吼,他转头去看,吓得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他们的周围妖气冲天,大抵是整片山头的妖兽都围聚了过来,冲着肖长离呲牙咧嘴,眼中满是嗜血杀意。

“这个可恶的凡人,他毁了我们的圣果!”

“杀了他!撕碎他!”

令人胆寒的怒意混合着杀意,化为阵阵黑色的邪煞之气,如同风暴之中卷起的漫天尘土,朝肖长离压顶而去。

肖长离一人之躯想要抵抗这种阵仗实可谓是以卵击石,他心神一凛,咬破指尖,口中默念真决,凌空绘出护体符咒,在吴三和自己的身侧架起了一道结界。

只可惜虽是得天独厚,到底火候尚浅。

黑煞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径直撞在了结界上,只得片刻缓冲,随即结界溃散。肖长离一口血喷了吴三一脸,只觉五脏似裂,痛不堪言。

妖兽纷纭如潮,结界一散,它们蜂拥而来正欲将二人啖而食之,却见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如同一道惊雷砸了下来。

其威力惊颤天地,只一个眨眼之间,妖兽之中一些道行尚浅的皆魂飞魄散化为飞灰,勉强撑住的也是受创不轻,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又是惊怒又是惧怕。

“是……是他!”

“停云观……停云观的人来了……”

“快跑啊!”

一阵混乱之后,原本还凶神恶煞的老虎狮子巨蛇野猪之类的妖兽队伍,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跑这么快,早知道就不用斩魂符了。”这一身枣红色低阶官服的年轻人挪了挪头上歪斜的官帽,怏怏不乐,“留几个陪我练练手也好啊。”他不满得踢了几块石头,这才去看地上的两个人。

吴三在肖长离的血喷他脸上时就吓晕了,肖长离倒还撑得住,向他称谢。

这人瞥了他一眼,爱搭不理,直接将怎么戴都戴不稳的官帽拿下来当球般踢飞了出去,摊开掌心,对着掌中的一只纸鹤没好气道:“死不了,这下放心了吧。”

“是是是,多谢广陵师弟仗义出手。”广岫谄媚的声音传出来,“他这人傻乎乎的,半瓶子就到处晃荡,劳烦师弟多照看些,闲来无事了教他一些保命的本事,来日一定重谢,让我的娃子拜你当干爹。”

广陵直翻白眼:“呸,谁稀罕。你自己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倒是舒坦,成日里使唤别人,真真是脸皮厚如城墙……”

“哎呦呦我好像胎动了,就不耗灵力跟你唠了,改日一定重谢,一定重谢啊……”随着话音落下,纸鹤黯去光华,瘫在广陵手中。

广陵暗骂一声,好纸鹤,看着地上那两个可以称之为累赘的家伙,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一个字:烦。

肖长离此时心情更是复杂。

他与广岫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并没什么交情,自己少年时更曾错断他偷盗,致其离家出走,受了不少苦楚。如今自己数次遇险,却都是靠他相救,此番恩情,要他何以偿还?

“还能走么?”广陵见他若有所思神游天外似的,在他脚上踹了一下,“能走就赶紧起来。”

肖长离勉力起身,广陵点他胸前几处大穴,打通他闭塞的气血,又输了些灵力过来,助其疗伤。再然后,他就自个儿走了,丝毫没有救人救到底的觉悟。

肖长离原地调息片刻,觉得好一些了,便扶了吴三下山,半道上遇到张禀带人来寻,他一口气松懈下来,晕了过去。旧疾新伤多番劳累,纵使他再能撑也撑不了多久。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他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云钰,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做梦。

第43章君臣有别

“你醒了。”云钰板着脸,看他的眼神又是担忧又是怪责,“命你复任大理寺你推脱身体抱恙,转头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真当自己的命很硬吗?”

肖长离欲起身,肩膀又被他给压了回去:“给我好好躺着。这里是我在宫里为你安排的寝宫,今后老老实实呆在翰林院,哪也不许去。”

肖长离愣是没说上一句话便被云钰灌下了一大碗药,随后又被塞了一嘴的糖。

云钰自己怕苦,便觉得他也怕苦似的,哪里知道比起苦,肖长离更不喜欢甜,腻得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他皱着眉头,有些无奈有些木愣的模样,云钰心软下来,那些责备不满尽数散去,剩下的全是心疼:“我知道你疾恶如仇,见不得伤天害理之事,可世间诸多不平,你又怎能一一管得过来?你总是如此冒险,可知我……我会担心……”

“多谢皇上关爱。”肖长离眼眸低垂,一句板板正正的话便将内心的涟漪无声掩藏。

云钰捏了捏衣角,深吸一口气,亦将心中失落掩去:“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无须去管。柳太傅之孙亦出身停云观,有些事有他处理就可以,你不必心。”

肖长离道:“皇上思虑周全,微臣……”

“行了,你歇着吧。”云钰打断他,听他口中说出皇上二字他就觉得刺耳。在他面前他刻意不自称朕,便是想让二人的距离显得不那么遥远,如今看来,这距离不在字面之间,而是在他的心里。

他不由开始怀念在石郢时的光景,那时斥他无礼犯上,现在,怕是想让他犯上,他都绝不会越雷池一步了。

唉,这个肖长离啊……

云钰感到无比惆怅。

肖长离不知道他因何惆怅,却知道他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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