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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我要来的,明明是三多主动给我的。”甘小宁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委屈,当年所有人的威逼利诱里,他仍然没敢冲死老鼠下嘴。此时故友俱散,他却不服气地将鼠肉塞进嘴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老鼠吗,谁还没吃过似的。”

然而冰冷而滑腻的口感,让他立刻就要把这团东西吐出来。他只能在心底不断自我催眠着:“这是面包,这是面包。”

又香又软的大面包刚刚在脑海里成型,突然又变成了当年最终俘虏了他的死老a。那人不屑地冲饿得几近昏厥的甘小宁递来一块面包:“吃吧。”

甘小宁狠狠捏住拳头,几乎把手中残余的半条鼠尸体都揉得粉碎。他努力用牙齿把韧性十足的生肉一丝一丝地拽开来,任腥气和恶臭在口腔里蔓延发酵。

那时的自己居然就这么接过了面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若有所失。他甚至当着那个死老a的面大发感慨:“面包真好吃啊!”

这段糟糕的回忆摧毁了甘小宁最后一丝坚持,他扒着水潭,开始疯狂地呕吐,把刚才吃进口里的所有固体,液体,气味,统统吐得干净,吐得胃液翻涌,所幸因为缺水连胃液都没有多少。

吐干净了,甘小宁呆呆看着手里的鼠尸,“呸呸”,他唾掉口中最后一粒残渣,开始切下一块鼠肉。

不,面包一点也不好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满天的星斗如落在靶上的子弹孔一样清晰可见。一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吉普车,从苍枯的战场边缘开来,悠悠进了蓝军旅的指挥中心。

甘小宁嚼着最后一口鼠肉,静静地在笔记本里记下了这条看似并不如何重要的信息。x日y时z分,一位陌生的年轻少校乘车进入蓝军旅基地。一个信息是否无用,并不取决于甘小宁自己的判断,分析信息是另一拨人的职务。他只是一个长腿的摄像头而已。

这辆车上坐的是吴哲。

“你该走了,”袁朗只半句话就让吴少校跌入深渊,“铁路刚才电话找你。”

哎?

袁队长顿了顿,背过身去又补了一句:“很急。”

这日子再过下去快得心脏病了!

吴哲现在一脑门子浆糊,混乱得如同被猫咪玩过的毛线球。他不知道袁朗是需要更多时间思考,还是思考已定准备轰人?

想不通,不敢想。

指挥部里一场战术会议刚刚结束,人们正四散离去,去完成他们各自的任务。吴哲失魂落魄地飘过,向长官行礼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参谋长冷冷看着他走进指挥部的背影:“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搞不好什么时候咱们就得退位让贤了。”

“他才多大呀,想进步不还得靠您指点啊?”张政委打着圆场。

参谋长闭上了嘴,张政委站队站得太没节操,自己和他很没有共同语言。

指挥部中央一个巨大的沙盘。看地形,所展示的正是指挥部前的825高地。上面树石坑丘俱全,密密插着象征双方兵力的红蓝旗帜。铁路心情很好,他冲吴哲招招手,满满的志得意满:

“瞧瞧,这是我为他们安排的战场!”

吴哲打起神走过去,听铁路一一解释接下来的计划。看着眼前沙盘上的旗帜几番变化,吴少校终于被吸引过去,一拍手:“蓝军赢定了!”

铁路嘴角扬起:“为什么赢定了?”

吴哲指着沙盘:“我们用小分队多变化的阵型去对抗他们的重火力。他们要想破局,只有先占领高地,打断蓝军旅各分队之间的前后呼应,居高临下,掌控全局。可是,”说着说着,吴哲自己都笑了,“825高地的坡度比他们坦克的爬坡最大角度要大,他们爬不上来!”

“你应该来蓝军旅!”铁路很诚恳地说。

吴哲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假装这句话只是一个普通的夸赞。

铁路领着吴哲进了会议室旁边一个帐篷,两室一厅,是铁路在演习中的休息室。又叫来他的勤务兵:“你帮我看着,我和吴少校说几句话。”

“过来坐,”铁路往客厅的沙发上一靠,“紧张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工作。”

吴哲起惴惴不安,乖乖坐好,洗耳恭听。

“喜欢电子通讯营的工作吗?”

“还不错,挺有成就感的。”

“电子通讯营的营长一职空缺至今,你知道为什么吗?”铁路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替你留着呢。你这一年为蓝军旅做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中,通讯营上下都很服你,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导演部的几位司令也都对你十分欣赏,资历熬几年就有了,不必太放在心上。”

吴哲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梦境。一般来说,能在三十岁当上营长的已然能称得上年轻有为。可是吴哲才二十五,这样的升值速度未太过异想天开了。

铁路敲了敲烟盒,抖出一支烟:“电子通讯营在蓝军旅的重要性你很清楚,其他各营都得求着你。你再兼个参谋部观察员,历练几年之后,我相信你的成就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搞不好是全军最年轻的旅长呢。”

吴哲识趣地笑了笑,因为这的确是一个笑话。就像大人哄孩子时说的:“只要你努力,就能成为超级英雄哦~”

铁路却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吴,谁在外面?”

勤务兵小吴立刻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我一个。”

铁路很满意,但他依然压低了声音:“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但最终还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不用担心现任那帮老家伙不服,我不会把他们留下给你们添堵。”

吴哲彻底呆掉,这是疯话,不,更像遗言。

☆、最好的队长

看出了少校眼中的关切和惶恐,铁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音难掩悲凉:“有人想把我调去南边某个师做师长。呵呵,一切才刚刚起步,这群秃鹫们已经等不及了。”

这不是吴哲这个层次能够评论的事情,他只能保持沉默。

铁路没有停下,他压抑了太久的愤懑,无人可诉。袁朗已经指望不上了,蓝军旅上下捋一遍,有几分潜力的屈指可数,能忽悠得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而眼前这人,便是这凤毛麟角的几人里最年轻的一个。年轻则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无限可能。他们尚未被腐朽侵染,依然对世界充满好奇,正适合这支同样年轻的队伍。

铁路目光凝重地看着吴哲:“蓝军旅这株芽刚刚生根抽枝,桃子都还没结出来,难道就要放任它被那群蠹虫啃光吗!”

吴哲突然问:“为什么不是袁朗?”

茶几上有一面小沙盘,铁路推倒沙盘上的一面红色小旗,然后把蓝色旗帜插在那里。他问吴哲:“这个好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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