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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绿。

回还在林中的清风掀了那人青衣袂,那人闻声抬首,流光过,小奴的眼睛都看直了去。

似他花光了今生的福气,误入了话本里的仙地儿,瞧见了活仙人,这大概是他这一生里见过的最美的景致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今日后谢陵便再未见过他了。

谢陵停了步,抬眸递了笑,如旧温润。

“你回去吧,圣上在等你。”谢陵挑了眉头,道,又嘱咐了句,“对了,麻烦奴儿你替我煮一盏碧螺送去吧。这扶风的寿眉比不得我那处,且让他凑合凑合,下次再煮与他尝。”

直到谢陵吩咐完了,他才懂了饶是他一身骂名,这居衡的许多仆从仍然尊他的缘由。

这般得了青山风流骨的人,举手投足,皆是引人生羡的,况他未得高人架子,较仙人也多了些烟火气,便是他背后的那个主子也比不上的。

小奴并不知碧螺的意味,心下道了句“不麻烦”,面上诺诺应了声,便离去了。

只那躺在林中屋后那块青石上的人偷听了这话后,兀自憋了声笑来。

谢陵应是未听着这声笑,径直走到棺木前,看着里面双目紧闭的人,那人嘴角似还藏着笑,似是心满意足一般。

“那年之后,当真是一别两宽了。”

谢陵伸手抚向了他枕边那把云纹银匕首,眉头却突然蹙紧了来。他附在棺木边,久久未动。

旁人瞧来他似在沉湎故人,但走近些,便能瞧见他脖颈后的细汗。那些无头无绪的记忆自他醒来,便一直困扰着他,惹得他心下生了烦躁。但他睁眼看见了赵祚眉头拧紧了,只怕说个什么赵祚会把这园子毁了,便一直咽着这口烦躁。

如今站在这处,不知是桑落的缘故还是方才陆岐丢了的缘故,他的头里突然像叫针扎了一般刺疼着,他回来扶住棺的手抓紧了棺木,才勉强把身形撑住,冷汗却不住往外冒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谢陵肩头落了二三玉京花瓣,他抬手拂了拂。那手又突然滞了滞,拈了肩头剩下的一瓣,如旧时想藏于襟下,却又踌躇了一番,到底丢了那瓣。许是过了那样的年纪,也就少了些妆点的心思。

他嘴角生了笑,抬首环顾了林子,桃花眸子微觑,似见得林中鸟雀跃枝头。

方才便是幸得林中有鸟,叽喳唤来,才将谢陵从水深火热里唤了回来。

谢陵将将缓过来,而青石上躺着的人差点就就着这透过林子的斑驳日光昏昏欲睡了去。

谢陵往屋后拿酒的步子惊醒了他才合上的眼,那时轻时重的步子,听在那人耳里,俨然和病入膏肓之人无异。他却似习以为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待谢陵拍坛拆了酒上封纸,才坐了起来。

“小陵儿,不遵医嘱,我便是再妙手回春,也于事无补。”

谢陵方才未瞧见在一处累着的酒坛子旁还有旁人,闻声手顿了顿,在祁知生的目光下涩涩地回来,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仿若之前并未头疼过的模样,佯装一脸轻松地问候道:“祁先生,好巧啊。您也来了扶风?”

“谢小先生,也巧啊。”祁知生一眼望尽他眉眼里的倦色,瞥了瞥嘴角,只当是他病气未逐,起身越过酒坛,往他这处走来,“年前还和我说不愿离那昭行地儿,不过两三月,就变了卦,还牵扯了一身老疾,小先生这次鬼门关走得可顺?”

“人算不如天算啊。”谢陵忙摆了摆手。他心下知道,定是赵祚请了他来,不然这人多半是不会踏足扶风的。

但无论是赵祚之情还是他祁知生之意,谢陵都拂不得。谢陵眉目粲然,又出了几分讨好:“不顺不顺,黄泉太冷,还是人间好。”

话说完便移了目光,他和祁知生为友二十余载,闭上眼都能猜得祁知生如今必然满眼火气。

谢陵心下起了一计,将目光瞥向了那坛才被自己开封的酒,道:“可吃酒?”

又舔了舔嘴角,一副心痒痒的表情,这要是赵祚,多半也就允了,偏是这祁知生,是个软硬不吃的玩意儿。

祁知生横了他一眼:“还想吃酒?”

谢陵着脸,点点头,便见祁知生拿过那坛酒,当着他面饮了两口,道:“成,我帮你吃了。”

这下倒是谢陵硬气了,横了祁知生一眼,到嘴边的谩骂遇上祁知生的强硬又咽了下去。

祁知生本是来自江湖的游医,脾性不拘着,谢陵在他面前也随了他,多是放肆不拘的。好时,便是促膝至天明;不好时,相看两厌也是常事。

久而久之,谢陵就习惯了。但习惯归习惯,这祁知生真惹人烦来,就让谢陵满心只想把他赶回了扬州才好。尤其是在祁知生沾了两口酒后。

“小陵儿,不是我说,那个赵从山哪里好,”祁知生伸了手,和谢陵数落起来,说一件事扳开一根手指,“你给羡之做师父,羡之人还行,这就算了;你还把你昭行的画技教给那个叫观之的小王八蛋,那小王八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十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我说,他比宣城可差远了,担不起你昭行的。”

“我……”

“你别说,我还没说完呢。”祁知生继续絮絮叨叨,“你还帮他赵家养陆岐那小兔崽子,那小兔崽子知道什么,你晕了就会跟眼前烦人,眼泪花花的。要不是羡之在,我看他可得把你哭死。”

“嗯,是我原来太惯他了,不怪他。”谢陵低首看了看袖袍,眉眼耷拉来,更添恹恹色。

祁知生接了他的话,道:“是不怪他,怪那赵从山才对。没有他你会去州吗?小陵儿啊,我也没多少交心朋友,你这样的庙堂朋友,更是唯一一个。”

谢陵闻言抬眸,看到祁知生面上染了酡红,如不是谢陵早知他喝酒上脸,还当以为这酒真醉人。

“怪不得他。”谢陵伸手从祁知生怀里要了酒,祁知生似头脑不灵光般纵容了他。他一要就将怀里的酒坛给了他。

谢陵仰首举起了酒坛,大饮了一口:“那年我去见惠帝,惠帝在我晕了之后,将我安置在了旧阁子里。元裹和羡之会想办法来瞧我一眼,陪我说会儿子话。你知我那时的性子……”

“嗯,耐不住一个人。”祁知生笑了笑,那时的谢无陵正年少,最是爱热闹,想是和妙法待久了的缘故。况又叫赵祚衣不解带的陪了一月有余,自然更生娇气。

后来却不知如何转了性子,总是比原来要沉稳许多。祁知生从未问过,不过想来也和这扶风城离不开干系。

“也不记得住了多久,除了药、书和偶尔能见的元裹,便没了。那时候心下有惦记,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倒是可惜了惠帝一番心思。”谢陵的目光有些虚了,声音也沉了几分。

刚饮下的那酒有些烈,还有些烧喉咙。谢陵清了清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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