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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捂了将近两个时辰,汗一发过,他的高热便就退了,虽身上还有些乏力,脑子却较早上清醒得多了。

他先小心翼翼伸手用被子将她裹得更紧些,见她丝毫不受惊扰,便没舍得再惹她,只拿两泓幽泉似的黑眸锁着她的睡颜。

盯着怀中那睡得脸儿红扑扑的姑娘瞧了好半晌后,傅凛有些傻气地笑了笑,轻手轻脚掀被起身,批衣下了床。

以往傅凛生病时,硬拖着叶凤歌在旁边陪着是常有的事,北院的人早就见惯不怪,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当的遐想。

候在门外的顺子见出来的是傅凛,便迎上去道:“五爷可觉得好些了?是要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语毕,忽然有些疑惑地探头向门内张望了一下。

傅凛倏地将门关上,抬手照着他的头顶就是一巴掌:“瞎看什么?!”

以往傅凛生病,叶凤歌在旁照顾时总是很警醒的,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傅凛醒来出了房门,叶凤歌还在房中迟迟不见露面的情形。

此等异像,再加上傅凛的态度,这让顺子只想到一种可能……

“凤姐儿……她……五爷,你……”顺子惊恐地瞪大眼,略显忤逆地指了指傅凛,看禽兽似的。

傅凛理直气壮地抬眼望天,并不打算纠正他的误会,只吩咐备热水给自己沐浴。

沐浴更衣后,傅凛回到寝房打算叫叶凤歌起来吃饭,却见叶凤歌竟然还没醒,这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笨拙地拿掌心贴在她的额上,又拿另一手在自己的额上试了试,当下慌得跟什么似的。

他手足无措好半晌后,踉踉跄跄跑到外间,拉开房门对外头的顺子道:“咱们宅子里是有大夫的吧?”

顺子难得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讶异片刻后,才指了指房内:“啊,就是凤姐儿啊。”

叶凤歌在“妙手一脉”虽是药门弟子,但寻常头疼脑热的毛病还是会看的,素日里宅子里若谁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直接找她给配些药。

若是严重的病症,那就直接送到山下的桐山城去找医馆大夫,因此宅子里便没有过别的家医。

傅凛急了,扬声喊道:“闵肃!去临川!请济世堂的大夫来!”

闵肃从廊檐下应声冒出头:“去临川找大夫?一来一回怕都要明早才能到了。”

“废什么话!你就……”

傅凛的话还没说话,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阵咳嗽。

他连忙回头,见叶凤歌一脸病怏怏的暗红,扶着墙弱弱道:“谁病了?”

嗓音沙哑得跟被砂子擦过似的,你说谁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临川城的医馆“济世堂”是数百年金字招牌,打从临川建城那年起就有的老字号,自然是整个临州六城名声最响亮的医家。

可桐山距离临川五六十里地,此时都下午了,若当真这会儿去请大夫,即便马不停蹄、星夜兼程,最快也要明早天亮前才能到。

将病恹恹的叶凤歌抱回床榻上盖好后,傅凛斟酌片刻,又出来对闵肃吩咐道:“那就在山下的城中去请,你亲自去,快去快回。”

闵肃得了令,半点不耽搁地就去后院牵马走了。

这边厢叶凤歌难受得混混沌沌,明明看着就没什么力气,在傅凛哄着喂下小半碗白粥后,就挣扎着要去自己抓药。

傅凛怕她要打跌,赶忙坐到床榻边沿将她按住,柔声哄道:“乖乖的,再忍着躺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好不好?”

叶凤歌被他困在被中动弹不得,只能有气无力地将灼烫的眼皮撑开一道缝,哑声绵软:“瞧不起谁啊?我就算不得是大夫?”

说话间夹杂了几声咳嗽,震得她头疼,神色痛苦地皱紧了脸。

傅凛见她难受,估摸着这是头疼了,立刻将长指抵住她的额穴,轻轻按揉着,口中却忍不住好笑地与她抬杠。

“你是大夫没错,可你这会儿也没法替自己把脉啊。”

他的指尖微沁,贴在叶凤歌滚烫的额间却恰使她的难受缓了些。

她像只被捋顺了毛的病猫儿,缓缓闭上眼,唇畔逸出浅声喟叹。

“嗯……往常我也不替你把脉,瞧一眼就知……嗯……就知你是怎么病的……”

那模糊浅清的喟叹断断续续,近乎低吟,像极了《十香秘谱》中某些野浪香艳的描述。

一股酥麻猝不及防自傅凛的尾椎蹿起,沿着背脊直冲头顶,害他忍不住周身一个激灵。

他耳尖烫红到脖子根,忙不迭伸手捂住她的嘴:“说话就说话,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被捂住嘴的叶凤歌呜呜半晌,待他终于将大掌挪开,她才喘着气道:“……让我起来去抓药。”

****

起是不会让她起的,毕竟她瞧着像是越发迷糊了。

傅凛好说歹说哄了半晌,终于得她同意,由她口述了方子给傅凛记下,再叫阿娆去北院储药材的那间小屋内照着将药配齐了煎来。

可是,古谚话说“医不自治”,在叶凤歌这里得到了最佳的佐证。

许是在高热的昏昏沉沉中判断力下降,加之对望、闻、切都诸多不便、不准,她按照自己的药方服过一顿药后,又躺到了黄昏时分,结果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愈发迷糊了。

傅凛到底是个被照顾惯了的爷,任他在旁的事上如何一点就透甚至无师自通,这突然有人需他来照顾了,他也不阵脚大乱。

瞧着叶凤歌愈发难受,连咳嗽都是小小声声的气音,哼哼唧唧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心疼得脑子空茫茫,只得出去搬了救兵来。

叶凤歌在北院的人缘本就是极好的,先前知她生病的消息,众人碍于傅凛不让旁人轻易进主屋寝房的规矩,只得忧心忡忡在院中张望打量,交头接耳地担心着。

这下傅凛一出来找人帮手,阿娆、承恩、顺子,还有几个暂时得闲的丫头竹僮们,立刻呼啦啦全跟着傅凛涌进寝房里,七嘴八舌地帮着想法子。

北院的人大都年纪小,平日里傅凛有病有痛需要如何照顾,大伙儿都只管听着叶凤歌的安排就一准儿不会出错。

这会儿叶凤歌迷糊了,这些丫头小子便全都没了章法,只知将门窗全都闭紧,又稀里糊涂往主屋寝房的外间再多添好些个火盆,再往叶凤歌身上多裹两层厚厚的被子。

等到日落时,闵肃从桐山城请回的大夫进了寝房内间后,见叶凤歌被厚被子压得快要喘不过气,迷糊无力间又说不出句整话,两颊红得不像样,当即劈头盖脸将傅凛训了一顿。

“这都是怎么照顾人的?!瞎胡闹。没见你家夫人都喘不过气了?”

大夫是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说话音量不大,神情、语调却是十足威严板正,像书院夫子似的,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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