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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之梧两手撑地身体后仰:“今天是不是把村西走了个遍,我腿竟然有点酸。”

方其文捏捏自己的腿,没什么感觉:“还好叭。”

“你肯定早习惯了这么大运动量。我这种成天坐办公室的,就不行。”盛之梧笑,“我还是得运动运动,不然过不了几年就要大腹便便了。”

方其文打量了下盛之梧,觉得完全想象不出来他胖的模样。盛之梧猜到了方其文在想什么似的,笑着把手在他眼前挥挥:“不用想了,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过……我们明天做点什么,庆祝庆祝?”

方其文回神:“去地里嘞。”

“后天呢?”

“去地里。”

“大后天呢?你要再说去地里我可和你急。”

方其文乐了:“抓鱼叭!在河里抓鱼,抓到了就炸小鱼吃。或者游泳!你要不要在河里游泳哩。”

要不要,要不要呢?

盛之梧看笑着的方其文,觉得他和夜空中的星星并无二致。只是他在天空摇摇晃着,从天空扑通落了,不知情的人说他是石头,自己知道,他是星星。

16

结果是既没抓鱼也没游泳。

盛之梧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河里游泳、河边有人洗衣服、远处土路上持续性有人有车的情景,觉得不太行,就把袖子裤腿挽起来准备去抓鱼。

可到河边一看,河里都是些大不过小拇指的小鱼,并且在丛林法则筛选后格外灵活,看准了刚想抓呢,它已经游回石头缝了。

盛之梧只好挫败地蹲田垄上看方其文亲近土地。这地过段时间就不归方其文饬了,盛之梧揣测着,方其文会不会想念它。

“你那天说,‘地给杜大妈管,她种的都她走’是什么意思?”盛之梧拿手在额前挡着太阳。

“就是,我们家的地暂时给杜大妈,她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哩,成也都是她家的嘞。”

“她为什么会高兴?多一块田不是多一块田的事吗?”

“不是的哩。对杜大妈来说,一块田是种,两块也是,多的还可以拿去卖噢,她会乐意咯。”

盛之梧很自然地想到这和再给方其文一块田是一个道理,很自然地就理解了。他又问:“那你爸妈会介意家里田地给别人管吗?。”

“介意……介意又怎么办噢。他们想多做活挣钱做房子,就只能这样了。就像我要去念书,就管不了地。是自己的选择,总不能两全咯。”

方其文在摘茄子,边摘边说出这话,显得还蛮有哲理。盛之梧听了笑:“如果我给你们家补偿,你妈妈就可以待在家里做家务,不就两全了吗?”

方其文数着桶里的茄子数,头也没抬地说:“但我会觉得被冒犯了呀。”

盛之梧愣了下,反应过来说:“对不起,是我没想周到。”

方其文抬起头微仰着眯眼笑,模样有点小骄傲:“没有对不起哩。是你教我的呐。”

“什么?”盛之梧没听明白。

“没什么。”方其文掂着桶的重量,嘴里哼起了小歌儿。

s中入学前有一个星期的军训,盛之梧还要回z市理一下东西,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要住在s市。这样倒推着算下来,在方家村就只有几天时间待了。

这几天里盛之梧帮方其武联系到了z市一所就业率不错的技校。方其武还是想去z市,离家近一点,平时住校,有空就可以回家。选专业时方其武看都没看学校介绍,直接嚷嚷:“我学修车!和大城哥一样嘞!”

方其文拧着眉头担心地说:“你也看看别的噢!修车苦又累的,你能坚持嘛?”

盛之梧看着什么服装设计与工艺、数控技术应用、塔吊、烹饪与营养搭配等等,觉得还是汽车运用与维修比适合方其武。正好方其武喊着“我不怕累”,盛之梧顺着说:“那去了要好好学。”

方其文附议:“去了要好好学哩!”

方其文也去找了杜大妈说田地的事,杜大妈果然很爽快地应下了,听到方其文说要去读高中,还特别激动地牵住了他的手:“真的嘛?哎呀那可老好了!我还记得文文初中考试总考满分,奖状拿老多!这下又可以去读书哩!真好,真好啊!”

方其文脸红,说“谢谢大妈”,又继续放心不下地和杜大妈说起自己家往年都种了哪些菜,地的土质如何,更适宜种什么。杜大妈边听边点头:“我心里有数咯!种多了会拿点给铃秀的!地给我种,宽心噢!”

临行前一天方其文开始理东西,不过确实没什么东西。夏天加身上一套就两条裤子三件衬衫,冬天两套棉衣棉裤,换季有零零散散配不成套的几件衣服,就是方其文的全部行头。

盛之梧琢磨着到时候要带方其文去买点衣服,再买个新书包,但没阻止方其文把洗得泛白的衣服塞一部分进他带补丁的书包里。盛之梧可记着了,小朋友不想被冒犯呢。

衣服三两下理好,方其文走到他的小抽屉前。盛之梧好奇跟了过去,看到一抽屉纸质物品,还有一个非常熟悉的,他送给方其文的表。

“这是一抽屉宝贝是吗?”盛之梧调侃。

方其文点了头。

盛之梧有点意外,这样直白的珍重啊。他拿出那块闭着眼睛能描出样式的表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下,又擒过方其文的胳膊,仔细地帮他戴上了。

表带是浅灰色的,表盘金色,衬得方其文皮肤格外的白。盛之梧顺势环住了他的手腕,环住了发现,原来这么细。

方其文在盛之梧帮着戴手表时就害臊得不行了,手腕被环住时更是一惊,急急地要抽出去。可盛之梧还扣着,感觉到肌肤相压时才松了手,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继续去看那些纸质物品。

大部分是作业本和奖状,奖状还不少。盛之梧想,方其文说不定还能考挺好的大学,前程还能似个锦。

盛之梧是切实地想拉方其文一把,他觉得既然小朋友想读书,不能读书就是可惜的。但他想的只是“一把”,这一把拉完后,小朋友能不能继续好好的,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具体说来就是,他想着和小朋友在一起住半年,有什么事就帮一下,但他并没仔细考虑过半年以后会怎么样。他潜意识里大概觉得半年后怎样都行,继续一起住行,自己搬回z市也行有半年的缓冲期,小朋友肯定能学习得好生活得好。

方其文则是无比感激盛之梧为他做的这些,这些使他对盛之梧的感情更丰富也更复杂,但他仍然时刻告诫着自己,如果有一天盛之梧把给予的这些回很多,他也要平静对待。

他俩一个混沌一个清醒,思考的东西却妙不可言地一致。

离开方家村的那天,祝铃秀和方继庆都和工地请了假,送儿子去城里上学算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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