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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吏从帐后迎出来,看一眼萧索,吩咐衙差:“你们给他解了铐子,先下去候着,等会儿再传你们送他回去。”又转头向两个小厮样的人道:“大人有命,先带他去后面梳洗了,再来问话。”

二人应声“是”,又将萧索带去后衙盥漱。

一时梳洗毕,萧索见木桶边放着的,是自己先前被狱卒扒了去的衣服,如今已浆洗干净。难怪他吃的牢饭那般不济,原来是没交银子的缘故。

他穿戴整齐,回到内堂。小吏指示他去帐幔后回尚书大人的话,便独自退了出去。

萧索小心翼翼挑开纱帘,只见袅袅青烟后坐着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瘦削脸、狭长眼,鼻如悬胆,眉飞入鬓,看来委实不善。

“学生萧索,拜见尚书大人。”他跪地叩首,却不敢起身。

张云简低着头写文书,隔了好一会儿才“嗯”一声:“起来罢,一旁站下。”

“谢大人。”萧索尚未痊愈,头重身轻,不禁眼花缭乱,起来时颇有些狼狈。

张云简恍若未见,将案前文书一封封阅尽书完,才揉揉脖子问:“你可知本官叫你来,所为何事?”

萧索心想自然是舞弊案的事,难道还有别事不成?“学生愚钝,实在不知,请大人指教。”

张云简忽然抬头看着他笑了:“此案如今已查得差不多了,相关案犯本官都逐一问过话,只待开堂终审。只有你的事,甚为棘手,所以叫你来问问。”一面说,一面走到里面贵妃榻上坐下。

萧索忙又跪下道:“大人,学生实在冤枉!”

“你起来,不必多礼。”张云简睨了他一眼,拿起矮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只是你的事儿难办,本官……唉,着实难办啊!”

“大人……”

张云简招招手,唤他到跟前来:“你坐下,杵在那里挡了灯影儿,看得本官头疼。”

萧索心里直打鼓,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脚边,拱手道:“学生不敢造次。”

张云简却趁势捉住他左手。

萧索瑟缩了一下,未能抽回。张云简左手捉着他手腕,右手在那光滑细腻宛若膏腴的手背上拍了两下,缓缓笑道:“你且将此事的内情,细细说与我听听。”说毕,一根根指头松开了桎梏。

萧索烫到似的抽回手,垂目道:“学生……学生实也不知究竟,只听得说,今科学生中了头名,但因今科有官员参与舞弊案,排名靠前的试子反有作弊之嫌,所以才将学生关进来的。但学生着实冤屈,实在连阅卷官是谁都未听说过,何谈与他们共谋作弊?此事原系捕风捉影,并无实证,只要将学生的卷子拿来,瞧瞧值不值得头名,便可侧证学生是凭真才实学得中,而非作弊了。”

张云简慢条斯理地抖抖袍子,又气定神闲地整整袖口,语气陡然严肃:“既是如此,那撞死的试子李凤城,如何偏偏指认于你?”

萧索慌得抬起头,含泪道:“凭空污蔑之言如何信得?难道他说学生杀人,学生便也杀了么?”

张云简钳住他扬起的下颌,目光念珠藻似的黏在他身上,笑得颇人:“话虽如此说,但今科你的卷子,偏偏遗失了。”

“这……”萧索如遭雷劈,这样一来,冤枉岂非再不能平了!“这怎么可能呢?”

按例,每科由礼部所办京试的卷子,都会被统一封存到礼部仪制清吏司下辖的科试案卷库中,绝无丢失的可能。

张云简俯身贴在他眼前,拇指在他颤抖的下巴上徐徐轻扫:“要说此案,倒不是没有别的疑点,从别处查,也能查出证据来。只是……这中间有许多曲折,若要查,可就事了。”

萧索闻言,恍如一道神光射入灵台,连连叩首:“求大人莫嫌烦琐、不辞辛劳,好歹给学生伸冤才是。学生一世清明全系于大人,求您为学生做主!但教大人帮学生平了此冤,他日学生定结草衔环以报大人之厚恩!”

张云简拉住他,半强半就,将他按坐在自己身边。

灯下只见他雪白的一张脸给“冤屈”二字染得晕红,善睐明眸中两汪清泉,兼着那病中憔悴形容,真正是可爱又可怜,令人心旌驰荡。

“不是本官不想帮你。”他就势揽住萧索肩膀,一寸寸摸过去,感受着他蝴蝶振翅般的微弱挣扎,一语三叹地道:“实在是连你也无法自证,本官又如何验证你所言真假呢?”

他的声音缓慢拉长,像引逗猎物的诱饵,又用空着的右手在萧索股边来回摩挲,灼热的呼吸铺在他颈侧,微微带着潮气。

萧索甚不自在,无力地推着他道:“大人……学生所说尽是实情,大人可以细查。大人莫要如此……学生不敢冲撞大人!”

张云简捏捏他脸颊,低低笑道:“本官不怪你。”

他轻轻躺下来,柔软的身子卧在榻边,眨着眼睛说:“吾愿伺候大人。”

沈砚拢起半敞的衣襟,眉宇间隐有烦躁之色:“你起来!”回头叫道:“十一,送阮公子回营帐!”

阮桐一手撑起身子,满面不解:“大人可是嫌弃吾,不愿吾伺候?”

沈砚揉着眉心道:“你别‘吾’来‘吾’去的,听得本将军头疼!还有,别叫我大人,听着像骂人。你先回去罢。本将军早说过,不用你伺候。”

阮桐直起身,细细整好衣裳,登台唱戏一般跪倒在地,情切切意绵绵地道:“将军恕罪,都是吾……我的不是。只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妥,为何将军不愿我伺候?”

十一便在此时闯进来,看他那柔顺婉转的模样,翻个白眼,转身欲走。

沈砚叫住他,回头道:“你哪里也没做错。本将军明告诉你,不只是你,谁都一样。本将军不喜欢人伺候,而且本将军心里……有人了。”

“将军。”阮桐一缕青丝搭在身前,更衬得他妩媚多情,叩首道:“我早听说过沈砚将军风流之名,岂有不喜欢人伺候的道理呢?男子三妻四妾,到妓馆里来的,有几个不是家里有人的?将军若是嫌我,我不敢含怨,只求别瞒着我,便是真心待我了。”

沈砚还未开口,十一先嗤道:“你这番……人,甚是不讲道理!我家将军好心救你,不过因着心善,论得着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家将军愿喜欢谁喜欢谁,你休要在此死缠烂打,否则真心讨不到,先讨我一顿老拳吃吃!”

“十一,”沈砚喝道,“休得无礼!”

他叹了口气,又向阮桐道:“你没听懂我的话,我说的不是家里有人,而是心里有人了。荒唐的事本将军的确干过,可心里缺的这一块既补上了,以后自然痛改前非,不会重蹈覆辙。十一说的不无道理,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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