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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金豆子递给华苍,自己打开了笺子。

笺子上写的是:乐天知命。

少微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易经有言,乐天知命,故不忧。

父皇这是知道他近来担子重,身为太子,样样事情都想做到最好,而这四个字,就是想宽他的心,解他的忧虑,让他不要过于急躁,顺应天命,平安喜乐便好。

少微吸了吸鼻子,好赐福笺,转头去找华苍:“华苍,我……嗯?你在干嘛?”

华苍还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手中扣着一枚金豆子,地上撒着几颗金豆子,他回答:“打金珠,玩么?”

少微:“……玩!”

新年到了。

有一颗金豆子被他们弹到了地面的砖缝中,怎么也弄不出来,除非把砖头起开。少微想想算了,就让它在那儿待着吧。

“反正它又跑不掉,以后我们再想办法弄出来好了。”

既然金豆子的主人都这么说了,华苍也只好作罢。

夜已深,少微没让华苍回去,把他安顿在偏殿住着。

华苍没有推辞。

即便冬季天寒,华苍也习惯裸着上身睡觉,加上今日喝了酒,更是燥热,便没想那么多,脱了衣裳倒床就睡。

少微却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半天,最终还是悄悄摸下床,提着宫灯朝偏殿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偏殿的房门。

华苍向来警觉,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他背对着门口,单凭感觉就知道来者是谁,只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太子殿下三更半夜摸进房间,是想做什么?

要起来行礼吗?还是继续装睡?

就在这犹豫的当口,少微已经来到床边,把宫灯插在床栏上。

他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脱了鞋,手臂撑在较为空旷的木床里侧,弓着身体慢慢翻过去……终于,他爬上了华苍的床。

华苍:“……”

少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躺在华苍身边,刚想看看他睡着的模样,就对上了华苍明亮的眼,灯火在那双眼中摇曳。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啊,吵醒你啦?”

第21章月下雪

华苍侧身看着他,假装镇定自若:“殿下……有什么事吗?”

被抓了现行,少微索性放开了,支起上身,一手撑着脑袋朝他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华苍:“……”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翻牌了。

翻了他牌的太子殿下说:“醒都醒了,不如陪我聊聊天吧?”

华苍见他穿得单薄,不由皱了眉:“天寒露重,殿下要仔细身体。”

说话间少微就打了个寒颤,他四下看看:“偏殿是有点冷呢,该给你再加两个炭盆。”

华苍无奈,到底是放下了心中的犹豫,掀开被子把少微罩了进去。

就着床头宫灯的光,少微眼前晃过一片肉色,蓦地瞪大了眼:“你、你没穿衣裳呀?”

华苍面颊微红,往边上挪了挪,给少微腾出足够大的地方。

少微却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缩进被窝里,还往他这边靠靠,喟叹了一声:“真暖和啊……你别挪了,当心掉下去。”

几乎半个身子让至床外的华苍只得停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挨着,近到身周的热意也互相交融。静谧的雪夜中,一点点声音就会被放大很多,他们轻轻地呼吸,轻轻地说话。

少微问了一个他疑惑了很久的问题:“华苍,你的生母呢?”

华义云有一妻二妾,却都不是华苍的生母,旁人只当华苍是华义云戍边时一夜风流带来的孩子,但即便如此,华苍也不该在华家受到如此苛待。华将军的刻意忽视令他不能入华家族谱,华夫人的百般刁难令他差点断送了大好前程,少微为他不平的同时,也着实好奇:华苍的生母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是否是她的缘故,导致华苍的处境如此艰难?

少微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唐突,他也做好了华苍不愿回答或者勾起他伤心往事的准备,不曾想,华苍并没有回避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少微讶然,“你没有见过她吗?”

“见过。很小的时候见过,在我被父亲带回来之前。”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美吧?”

华苍似在回忆:“她长得……很好看,但是不爱笑。她对我很好,会唱歌哄我睡觉,也会做点心给我吃,不过她常常与父亲争执。”

“争执什么?”

华苍摇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想要个名分吧。”

“她生了你,要个名分也是应当,华将军为何……”少微止了话头,华将军的家事,他不好过多置喙,“后来呢?”

“后来,他们大吵了一架,她好像很愤怒也很难过。”华苍仍是那般平静的语气,“那天下着大雨,她跑了出去,我父亲也追了出去,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

“她……”少微几次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再没有见过,是离开了,或是更糟糕的情况?他不太敢问。

倒是华苍自己说了:“我问过父亲,父亲避而不谈,数月后他把我带回秣京,从此绝口不提我母亲的事。时日久了,我便也不再问了。”

少微点点头,一时无言。

若是华苍愤恨埋怨,他还可想着开解,为他出气,然而华苍说得这样置身事外,却让他心中坠重,只觉无能为力。

宫灯里的蜡烛燃尽,跳动两下熄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华苍看了眼少微,正巧撞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啧。

华苍起身换了一截蜡烛。

随着灯火重新燃起,少微眼前氤氲出一轮光晕,光晕慢慢扩大,慢慢变得清晰。结实而流畅的腰背轮廓,因摆弄宫灯而突出的肩胛骨,中间微微凹陷的脊梁……

少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凹陷处。

华苍躺回床上,裹挟这一股寒气。

少微说:“靠过来一点。”

华苍顿了顿,还是靠了过来,温暖的身体烘烤着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空隙,但他同时翻了个身,只用后背对着少微。

少微的眼睛仍然离不开那处凹陷。

在灯火的倾照下,他忍不住伸出手,沿着华苍的脊梁一寸寸抚过。

华苍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触摸在他背部的手指温凉,轻飘飘的像是翎羽在搔刮,他觉得有些痒,也有些异样的麻,想避让却又避让不开。

描摹了一会儿,少微问:“这是什么?”

华苍道:“自小就有。”

“这不是胎记,是刺上去的。”少微道,“这刺青……很特别,是谁给你刺的?”

“不记得了。”

从华苍记事起,身上就有这个印记,但他对这刺青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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