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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倒了杯冷茶。衣上香的茶都泛着甜腻。

此后几日,他们暧昧处之。他愈发觉得自己无法伪装下去,也讨厌锦胥温柔小意、见到他就雀跃欣喜的模样。他把锦胥的那栋小楼搜了个遍,有价值的东西太少了,最终他还是听了沈寄傲的建议,跟他讨了点药,下在给锦胥的酒里,趁她神思混沌,一点点审问出当年始末,以及幕后真凶。审到后来,她哭了。整个过程里,她一直在回答,只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他面无表情地答了,然后看到锦胥香腮带泪,竟慢慢地笑了,像是恍然大悟,又为此歉疚。她说:“是我对不起你。”可司空骞并不稀罕她的道歉,她的道歉也无法挽回他父母姊妹的性命。他还是杀了她。

沈寄傲拿锦胥打趣过他几次,他不反驳,却也不耐烦他提。后来他们分道扬镳,只暗中书信来往。得知司空骞最大的仇家是金缕殿,或许还包括续竹山庄后,还是沈寄傲建议他拢人才,建个组织,才好和他们分庭抗礼。

白鸢跟在他身后出了棚屋。

司空骞总觉得白鸢熟悉,那日他问了出来,被白鸢一句调笑堵了回去,却无法消除他心中的疑虑。他娘常说他长了双招桃花的眼睛,神态稍柔和些,便像在笑,欲说还休,欲迎还拒似的。可他与白鸢的相识甚至比不上他与锦胥,他与锦胥是嫖`客与妓`女,这关系还有几分可供遐想,唱出戏或许还有人爱看,可他跟白鸢算什么?强`暴者与被强`暴者?要不是他清楚灵兽化人的故事仅存于上古,还不知真假,简直要怀疑白鸢是被他少年时机缘巧合救下小兽,长大后来报恩的了。名字也像,“白鸢”,大约不是走兽,是飞禽吧?那夜他情之所至,叫了他一声“鸢儿”,现在想来,忍不住觉得微微发涩。

沈寄傲半真半假地问过他好几次,是否真的动心。动心又如何?他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而白鸢风华正茂,家世应当不错,本不该遇见他,更不该与他纠缠不清。他十九岁时一腔仇恨,仇人的爱是不屑要的,不仅不要,还得踩上两脚,碾碎她的心,再夺去她的命。而白鸢的十九岁……竟会对一个伤害他的人这么好。一开始他以为白鸢愿意做他的药,只是为了最终能离开他,可这些日子,他的眼神与亲密举动好像都在明明白白地宣告他反常地恋慕他。他觉得白鸢傻得可笑,又莫名有些怜惜这样的天真。

他一生都恨天道无常,怨命运不公,除复仇外别无他志,临到如今,决心要死,却因这点柔软,忽的有些舍不得这人世。

司空骞觉得自己清醒以来愈发软弱,好像大半年前,他与孟容光那一战,已经宣泄掉了绝大部分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复仇信念。他跟沈寄傲说,自己若是能好,是想做个好人的。这话不是开玩笑。他多想重新回家,看仙云堕盛开啊。看母亲纤手折绿枝,朝他笑,喊他的名字啊。他多想……重新看到父亲,妹妹,还有那些从小一起的玩伴……

拢这些漫无边际的思绪,司空骞环顾这小小的山谷,和其间往来的熟悉面孔,在心中与他们道别。他找了粗布将庭梧凤刀层层包裹,负在身后。又找来裘霜质,跟他说了自己在白垣留了些与折枝教不相干的产业。他把可作信物的一块玉佩留给了裘霜质,跟他说,大家若不想如此避世、人人喊打,出去后可靠那些产业过活。

这是他能想出来最好的法子了。

他带着庭梧凤刀和白鸢离开露浮山谷。途中,白鸢问他:“你怎么不问他真魔的事呢?”

司空骞摸了一下背上负的刀,淡声道:“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三章仙云堕

鹿郡,沈府。

庭院里躺着具尸体,死状惨烈,看身量还是个少年,半边脸都被啃掉了,胳膊与腿都被折成了奇怪的角度。

青莎把顾流身上的铁索紧,系在长廊柱子上。沈占在一旁吃着冰冻香瓜,呸呸地往地上吐柔软的白籽。沈寄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去帮青莎的忙。”

沈占三两口把香瓜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去帮忙。

青莎笑着道谢,两人合力把铁链系紧。合锁扣时,青莎低声问:“你帮我问你顾游哥哥的消息了吗?”他们曾共事过一阵,顾游行事利落果决,性格疏朗大方,为人颇有几分温良恭俭的气度,青莎倾慕他。后来青莎带着沈占留在青黎,顾游随沈寄傲去了多恨山。

沈占说:“问了。”她看着青莎一脸期待,忽然有些不忍。

“怎么了?”

沈占咬了下唇,“义父说他死了。”

青莎脸色煞白,手一颤,锁扣竟没合上。她低着头,捏紧了手里的铁器,顿了一会儿,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缓慢地将锁扣对上,“咔嗒”一声合紧。她旧伤未愈的右手又开始痉挛,死死摁住自己的臂膀,青莎慢慢走到顾流面前,抬头看他那张沾满鲜红血肉的英俊面庞。顾流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青莎却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她再也见不到那张脸了,那张与顾流几乎相同的脸但她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青莎。”她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公子在喊她。

“是,公子。”

沈寄傲看着她,似是思索了一番,临时改了口:“你把院子拾一下。”

“是。”

庭院一片狼藉,顾流身上满是血污。他比之前平静了些,但还未恢复神智。沈寄傲若有所思地看着青莎拖走的那具少年尸体。少年是他派人从青黎明光郡的沈府找来的,照着白鸢的条件找的,经脉干净、从小吃了不少灵药、没有修为,甚至年纪也与白鸢差不多。但药效不对。少年喝完药后的血也有香味散发,但只引得顾流愈发狂躁不安,等少年落到顾流手里,沈寄傲便察觉到了异样:顾流在吃他,和血吞肉。少年惨叫着求饶,但顾流不会停,沈寄傲也没有叫人救他。

在白鸢之前,沈寄傲给司空骞试了五次药,试药的五个人都死了。白鸢只是他随手救下,又因他体质与之前五人不同,便想着可以试试。未曾料到竟真的成了。此前五人,两名侍女,两名孩童,第五个则是顾游。侍女皆是淬洗境之上,孩童则孱弱无修为,这四个死时身上布满牙齿咬出来的伤口,但绝没少肉。而顾游从密室爬出来时,心脉已被震断,脖颈处被咬开硕大伤口,小臂被撕下一小块肉,鲜血淋漓,没捱多久便断了气。他那时没有多想,只当和先前几人一样,只是顾游修为高,便还能拼着一口气反抗挣扎一下,所以伤口略可怖罢了。

现下看来,顾游与这少年引起的反应是相似的。而白鸢应当是最特殊的那个。

青莎抬着水桶来清洗庭院,沈占仍在吃香瓜。顾流被绑在了柱子上,喉间一直在发出混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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