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五章 长安风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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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沙浩浩渺渺,起伏不断,人在其间顿时显得那么渺小,极目望去,儘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卷舞直上,万物尽数朦胧,远看的苍榕古树,近看却是死的枯枝。

在这个远离喧嚣的浩渺人烟之地,大漠天堑犹如神明的鬼斧神工般岿然而立,贯穿了整个帝国国境,将东西分割开来,天堑中心则是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市,任凭风沙吹打,高大的城墙依旧如同卫士般守卫着这里,它的身上充满了古朴的气息,岁月沧桑,饱受战火摧残的墙面隐约散发着渗人的凶光,如同一只匍匐在这里的古老野兽,令人望而却步。

长安,这座曾经锦绣繁华的帝国旧都,现在已经是无可跨越的天牢。

大漠天堑西侧,一支数十人的部队骑着沙漠马向长安城逼近,行至城墙下方时,为首者向空中释放了讯号弹。

负责守卫城墙的不死军值班长往外探头看了一眼,在面前做了一个来回挥手的动作,大声喊:“摘掉面纱。”

最前方的骑兵摘掉了阻挡风沙的面纱,露出了一张风华尚在的脸,值班长一看,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说:“是红缨,把人放进来吧。”

城门开启,化作了跨越大漠天堑的唯一通道,大门在骑兵队进来以后又合拢,长安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天牢。

骑兵队在城中分散了,应该是各行其职,红缨则是直奔城中军营而去,下马后,她接过卫兵递上来的蜂蜜水大口喝着,总算是缓解了乾燥带来的咽喉不适。

面目沧桑的楚凡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在岁月的摧残下,他脊柱畸形得更严重了,年近六十岁的他已经变得比九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而且看上去身体很不好,时不时就咳喘两声,他看了一眼红缨身上染血的斗篷,问:“怎么这么多血。”

红缨自顾自喝着水,冷声说:“弄死了几个不肯干活的杂种。”

楚凡短促地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鹰旗悍将沦为劳改叛军,这前后落差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咳...咳咳咳...咳!!”

红缨侧目看了一看痛苦咳嗽的楚凡,目光落在了他手帕的红斑上,皱眉问:“这几年我看你身体越来越糟糕。”

楚凡擦掉了嘴角带血的痰,笑着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关在地牢那几年得了胃炎,喝脏水诱发肝癌,来这里后气候太乾燥,肺间质性纤维化,反正全身上下都是病,也没几年可活了。”

红缨一直看不起楚凡,觉得这就是一条跟在洛忧后面的狗,后来安定不死军的时候,红缨对楚凡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再加上楚凡也算是和她认识了三十多年的人,此时也就多问了一句:“能治吗?立方体应该有不少特效药。”

“呵,治是能治,谁去换药呢,帝国的立方体都没了,上将军也不能离开长安半步。”楚凡又咳了几声,颤着手将手帕收好,风轻云淡地说,“再说了,恶疾好治,岁月难医,我这年纪也差不多到头了,起起伏伏,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最后的日子还是安静一些吧。”

红缨不再看楚凡,而是看向东方,看向帝国内陆的方向,沉声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楚凡轻笑一声,颤巍巍地坐了下来,眼中满是历经岁月沧桑的深邃,慢悠悠地说:“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是一场零和博弈,有人成功,就必定有人要失败,我们不过恰好成为了失败者罢了。”

“三十多年的拼搏,最后就换来了这个?一处天牢?”红缨用手中长qiāng戳了一下脚下的长安土地,不甘地看着楚凡,声音中透露着悲哀的嘶哑,“连凌都被他们带走了。”

不死军被发配到长安旧都前,王都中央撤掉了不死军的所有灵能力者,想来应该是要隔断他们与其他势力秘密通讯的手段,以防密谋什么中央不知道的事,酿成大祸。虽然柳扶苏很确信手上捏着洛唯这张牌十拿九稳,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好,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分别之际,洛忧想挽留,凌也对柳扶苏以死相逼,但一切终究是徒劳,洛忧没有留住凌的筹码,凌纵然刚烈地割腕自杀,但也被看护的医师救了回来。

后来算是出于惜才之心,柳扶苏稍让了一步,允许二人见一次面,洛忧亲口告诉凌要活下去,凌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和洛忧最后一次相拥后天涯两隔。

红缨在不死军中虽然是奉命守护凌,但她陪伴了凌这么多年,要说没有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也难怪此时是如此不甘。

“红缨,拼搏与收穫从来不是划上等号的,尤其在这个时代。”楚凡摊开了手,望向大漠浩渺的苍穹,似乎是在欣赏这番异景,言语中倒有一番兴緻,“至少我们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红缨撰紧拳头盯着楚凡,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够。”

楚凡的眼神很深邃,和红缨对视着,问:“那你想做什么呢。”

红缨的声音中满是杀意与痛恨:“我想回王都杀光那群垃圾!”

楚凡看着红缨,沉默了许久,最后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幽幽地说:“别让上将军听见,否则他会把你撕碎的。”

王都中央有令,不死军高级将领需永驻长安,一人擅离,洛忧连坐,若追赶不回,即刻处死审判议会第521号冬眠体。

红缨短促地一笑,悲哀地说:“在这种地方,每天吃沙子,抬头看天低头看地,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火炉中的薪柴。”楚凡伸出了苍老枯萎的手,看着大漠的阳光伴随风沙在指尖穿梭,他注视着手上足以容下一抔黄土的沧桑皱纹,淡漠地说,“旧的薪柴被烧成灰烬,新的薪柴蠢蠢欲动。时代已经将我们抛弃了,会有新的人站在我们原来的位置,最终成为现在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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