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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长,不囿于一家之言,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此事也不全然是坏事。”

严铭反啐一口,面上大有不屑:“那沈寒山是什么人?他就是医术上了天,也不过是个野路子出身的民间大夫,左不过仗着有孙仙人的举荐,才跻身太医署名流之列。何况你也瞧见了,他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博士的样子!”

能让食物链底层的生徒都大为不齿,看来这个沈寒山倒真不是一般的不拘小节了。

严铭话刚出口,便自悔失言到底那一位将来是自己同窗的授业老师,吴议已经够倒霉了,他更不该这样诋毁他的老师。

于是反又憋出一张笑脸,语气一转:“当然了,你说的也没错,沈博士也算年轻有为,还师承孙思邈,以后你可就是孙仙人的徒孙,说出去,多得意!”

吴议听他一席话,不怒不恼,反而对这半路出家的太医老师生出挺大的兴趣。

仅凭一身真本事就能在太医署立足,这本事里有多少真金白银,就颇值得掂量了。

严家一贯排场阔绰,四驾的马车几乎不见颠簸,两个人在官学里昏天黑地复习了一个月,早已撑不住眼皮的困意,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了。

唤醒他们的是个半人高的小厮,油皮白面的一张脸,拾得倒是妥妥帖帖,弓着身子低眉顺眼道:“公子,到家里了。”

严铭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竹里啊,这是我跟你提过多次的同窗吴议吴公子。”

竹里忙不迭给吴议作揖行礼,吴议瞧他模样端正乖巧,一时捏不准是个什么人物,正想还一礼,已被严铭忙不迭拉住。

“他是打小伺候我的家里人,你叫他竹里就好。”

“竹里?”吴议还没听过这么有趣的名字。

竹里眉眼里都是恭顺:“吴公子见笑了,小的本名原不是这个,我家公子嫌难听,特地从雅士语‘春共山中采,香宜竹里煎’里撷了竹里这两个字出来,凑个趣儿。”

他声音本来细细柔柔,念起诗来更像唱的似的,别有一番味道。

吴议心里暗道你们唐朝人真会玩,严铭却一副不甚上心的样子,只随便打发了竹里:“你去禀告老爷夫人,就说先前提的吴公子已到府上。”

竹里应声而退。

吴议跟着严铭下车,竹里虽走了,还留着两个模样糙些的年轻男子,一高一矮地等在车底下,手脚麻利地接上两人的行李,却连严铭的身都没碰一下。

剩下几个车夫分了两拨,一拨去把车停去别处,剩下的侧首立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不苟言笑。

严铭见吴议四下打量,饶有兴味,只当他出身低微,从没见过这些世家公子的阵仗,便拉着他的手悄悄道:“家风严格,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一套,把人拘成什么样子了!”

吴议笑道:“也没什么,就不知道这几个大哥又有什么名字,什么典故。”

严铭半是委屈,半是哭笑不得:“那小子原来叫刘三七,是我爹从乡下随手买来的,我小时候最恨算数,所以才给他改了名,你要听不惯,我给他改回去就是了。”

吴议忙道:“我不过玩笑两句,你就别去折腾人家小孩子了。”

严铭瞧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自己才是个小孩子呢。”

两个人一路闲话间已穿门而过,行了一射之远。

严府极尽奢华之能事,雕栏画栋,玉砌金砖,一派贵气。红楼乌房里掩映出一汪匠心独运的青青荷塘,东西各分出一支潺潺不尽的流水,环臂般包绕着整座宅邸。

时值隆冬,接天的莲叶却如嵌在玉盘里的一枚碧玉,迎风如浪,摇曳成漪。

严铭自豪地介绍:“这是我父亲送给母亲的合婚礼,愿她如池中莲叶,年年岁岁相见不离。这池塘有专人照料,务必要每一年、每一季都生机勃勃,啧,我爹啊!”

仔细看去,池边小木上均挂着一两束不合时节的麦穗,金黄灿烂,与池中绰约的荷叶相映成趣。

莲莲穗穗,年年岁岁,唐朝男人还挺浪漫的。

尽管这浪漫几乎可以等价于奢靡。

严家不过出了个从四品的户部侍郎,家里就穷奢侈靡至此,吴议不禁联想到千里之外,袁州城里藏着这那方豪宅大院。

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古人诚不欺我。

正慢慢踱过横跨池塘的小堤,方才被严铭差去回报的竹里已匆匆忙忙地回报过来。

“老爷说,既然是公子的同窗,就让他和公子同住柳园就是了,他还有公务在身,就请吴公子原谅他待客不周了。夫人今儿身子不适,也说不见客了,请少爷好生待客呢。”

吴议知道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自然惊不动朝廷命官,倒也不放在心上:“烦请转告,议谢过老爷夫人的盛情款待。”

竹里点点头,眼巴巴地瞧着严铭,似乎是等他说些什么。

严铭眉毛隐忍地一压,对竹里不耐烦地挥挥手:“还杵在这做什么?没听见吴公子的话?”

清瘦的身子微微一颤,却立马脚不沾地地回报去了。

吴议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不由皱眉:“你何苦拿个小孩撒气。”

“什么小孩大孩的。”严铭满不在乎地踢着鞋子,“不就是个奴才,你要喜欢,送你就是了。”

吴议当然知道不能拿现代人的思维强求这个时代的贵族公子,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给我我也养不起,还是留着严兄自己赏玩吧。”

吴议在严府一住便是九日,严家的老爷夫人百事繁忙,严铭的几个姐姐却是个个闲得发慌。

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哪里见过多少适龄的男子,弟弟带回来个清俊秀气的少年,少不得要凑过来看一眼,说几句,再捏两把,恨不得把人拆成八块一一研究,新奇得不得了。

吴议应接不暇地对付着几个玩心颇重的小姐姐,严铭早受不了叽叽喳喳的姊姊们,终于熬到了除夕,整个长安解除了宵禁,才拉着吴议从后门一溜烟上了街。

宵色如水,入了夜的长安繁华依旧。

映入眼帘的只有两种颜色,红与黑。

红的是满城通明的灯火如漫天繁星,映出人们红光满面的喜悦,摩肩擦踵的行人彼此贺一声新春,含笑地在花灯前许下来年平安喜乐的祈愿。

黑的是深不见顶的高远天穹,在烟火闪落顶点那瞬间沉静的安然,长安夜空的低沉呼吸仿佛漏了一拍,旋即轻柔浅快地呼出新春的第一缕东风。

浓墨的黑与重的红彼此交替掩映,交织出辉煌云下的不夜城。

吴议和严铭流连于熙攘的人群,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都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恨不得一夜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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