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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隔壁的厢房里,她和李到底男女有别,就由乳娘照看着,而李则被扔去和吴议一起睡。

两个人同榻而眠,好在一个身材清瘦,一个身量还小,挤在一张床上,热络暖和得刚好。

这连日的奔波,别说是李,就连吴议这个正直青春的少年都觉得有些疲乏,打更的锣声刚刚从郡府门口擦过响去,两个人就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了。

吴议至今还用着慢白汤养着身子,睡眠倒是一向很安稳,鲜少有做梦的时候。

这一夜却不知怎么的,居然梦到女娲补天的故事,那块缝补天空的巨石从天穹之顶径直掉下来,就生生砸在他的胸口上,差点没把他压断气。

他自梦中惊醒过来,借着熹微的晨光一瞥,才算是找到了罪魁祸首

李这个睡觉不安分的小子,双手双脚都树藤似的牢牢缠到他的身上,一颗脑袋干脆直接枕在他的心口上,还不时用软糯的脸颊在他身上蹭一蹭,嘴里时不时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

吴议好奇地低下头,小心地窃听着着小家伙的梦呓

“胡饼……地公老爷……吃胡饼……不许吃馅……”

得,还记得这一茬呢。

吴议无奈地将缠在腰间的手脚轻轻地拿开,又小心翼翼地抬起李的脑袋,软软的小脸还是两年前那正宗的小笼包的手感,吴议忍不住趁机又捏了两把,遭到一双手脚扑腾两下的反击。

七八岁的孩子,正贪睡的年纪,就是给人撸秃了脑袋估计都醒不来。

吴议给他掖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穿好了衣衫,从行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伤寒杂病论》,借着稀薄的晨光,立在窗前默默记诵。

读完一篇《辨疟病脉证并治》,便觉得脑子被这些充满了经验和智慧的文字塞得满满当当,连带脑袋都沉重了些似的,压得脖子一阵酸痛。

他放下手中的书,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刚准备抬眼望向窗外的青桐缓解缓解疲劳,就撞上一双半带笑意的眼睛。

“太子……”他忙压低了声音,害怕吵醒熟睡中的李,“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见你窗户打开,就知道你一定是晨起读书了,你如此勤勉,以后定有可为。”

两个早起的人隔着支起的窗户,小声地说这话。

吴议心道您可真是误会大发了,要不是李那个小混蛋睡觉也不安生,他还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周公畅谈呢。

他也不准备解释这个傻乎乎的事情,李弘大清早地过来找他,显然也不是准备来闲聊的。

“你还记得昨天那孩子吗?”李弘问,“我看他面上有疹,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吴议昨天也不过在人群最后面凑了个热闹,连那孩子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楚,只看得出是在出疹的时期。

出疹的病就可多了,往小了说,水痘,麻疹,都是常见的疹病,只要保养得宜,很快就可以自愈。

而往大了说,也可能是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流行病天花,这种现代已经几乎被消灭的疾病在这个年代根本是不治之症。

他在心中迅速地筛了一遍学过的感染病,但仅凭短短一瞥,实在难以断定那孩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疾病。

见他面露难色,李弘倒也不加为难:“昨夜我与张先生议及此事,张先生也说没有细看,所以一时难以诊断……听说沈博士最擅时疫,可否请他代为探看?”

吴议这可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太子爷是不想找沈寒山说话,才透过他的嘴下这道口谕的呢。

毕竟,在外人看来,半疯不癫的沈寒山既然是照顾太平的太医博士,就必然属于武后一党,此事虽然微末,但事关人命,李弘肯定不想因为党羽之间的嫌隙耽误无辜性命。

他心知李弘的体贴,更感这位太子的仁慈,心里也牵挂那苦命的孩子,便答应了下来。

“臣这就去请沈博士。”

李弘这才微微一笑,浅淡笑容掩映在初升的朝阳中,如这个时代最温柔的一道风景,将所有灰暗和阴霾都融化开去。

吴议本来温暖的心境却顿时凉在这抹大唐最值得骄傲的笑容中。

如果没有记错,这道绚丽美好的朝阳很快就要攀到天顶,紧接着,就会在人们崇敬的眼神中骤然坠落。

李弘的生命,只剩下五年。

第40章天花来袭

吴议刚敲开沈寒山的房门,迎面便抛过来一个硕大的药箱,直愣愣砸到他刚伸出的双手上。

“你小子傻站着干什么,去给人瞧病去!”

沈寒山一身素净的常服,丢了往常那股酒气,倒添上一派神,一贯不修边幅的模样突然改得规规整整,竟让吴议有些看呆了眼。

沈寒山一记爆栗敲醒这个睡眠不足的呆学生:“怎么着,还得师父我三请五申啊?”

吴议这才回过神来,把药箱子背在肩上:“老师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沈寒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大阔步走出门去,“不知道你和那混小子说了些什么浑话,耽误我这么久时间,快跟上来!”

天底下,敢把李弘喊一声“混小子”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不拘一格的沈寒山了吧。

吴议已经摸透了这个人嘴硬心软口不饶人的怪脾气,也只“嘿嘿”一笑,一路小碎步撵上去,跟着自家的老师去给那对母子看病去了。

沈寒山一路快步向前昨夜就在侍卫那里打听好了那女乞丐的住所,只等着吴议通传的这一口谕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踏在乡间的小路上,泥地里很快印出一深一浅两行脚印。

沈寒山分明两手空空无一物,却比背着一方硕大药箱的吴议脚步更沉更重,一步一步深深陷进泥里,仿佛扛了千斤的担子在身上。

吴议望着沈寒山一双厚实的肩膀,不觉想起上次跟着张起仁去看望沛王李贤的病况时,也是这样初阳破晓的早上,师徒二人匆匆赶去,一路无言,却又各自心绪万千。

不管面对的是尊贵的皇子,还是下贱的贫民,这些老师们都把一样最沉重的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责任。

沈寒山似乎是注意到吴议灼灼的目光,无声地回顾他一眼,难得没有嬉笑的脸色,一双清寒的眼里闪着熹微日光,如从天穹一角裁下的一片晨星。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却仿佛都已经抵达对方心底。

乡路崎岖,师徒二人紧赶慢赶,也大概花了两个时辰,才赶到那女乞丐的家里。

那女子家里真可谓是家徒四壁,房顶只搁了两层茅草勉强遮风挡雨,好在打理得还算干干净净。

吴议一面观察着,一面走进屋子,没料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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