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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血。暗红,鲜红,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他几乎站不住脚。

还有很多人,很多的“人”。犹如某个战地医院里,那些拥挤混乱的伤员,被极端的方式夺去了正常的五官和肢体。“他们”的眼神好似看透了世间,可又似乎仍挣扎在最原始的欲望中。一个常人绝不会拥有那样的神面貌,像残暴的野兽,像阴沉的深壑。

吴邪怔在原地,一眼扫过去,潜意识里的职业习惯让他发现,这里没有承重墙,也没有采光孔。

对,没有光源,可他就是能看见。色不通过光的传递便直接映在他的眼中,毫发毕现,却毫无逻辑。吴邪心里有个声音说道,这一点都不科学。

那群“人”聚集在不远处,吴邪没有上前靠近,不知道发生着什么。他边后退边打量,这地方竟然没有边界。这个诡异的地方未过于荒唐,吴邪甚至感觉自己身处梦魇,反而削减了真实的求生本能。

全新的世界,全新的体系,全新的规则。已经超出了恐惧的范畴,所有的常识和情绪在此失效,所有的预判和选择皆成为空谈。他在这里无异于一个婴儿,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吴邪用目光搜寻着恰当的物体,以期通过光影关系来确定光线的方向。

但是远处的它们没有影子,突兀打破了物理光学的定律。吴邪的目光回自己脚下,看了看,自己也没有影子。

心脏重重一跳。他抬起手,恍惚地看看手背,又翻过来看掌心,再竖起手掌握了握拳,怎么也搞不明白。

忽然身后有一人飞奔而来,握住吴邪抬起的那只手,顺势往前拉着他跑起来。吴邪几乎被硬扯了过去,手腕被拽得生疼。但此时他顾不上这些,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拉着自己跑的人身上。

张起灵一手死死握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提着出鞘的长刀,带吴邪在血海里奔逃。刀上已经浸满了鲜血,顺着光滑的刀面滑落,洒了一路。他后背上也溅了血点,不知是在何处弄脏的。

吴邪眼前的这个身影,与那梦里的一帧画面渐渐靠拢,叠加,直至重合。视线模糊了一瞬,复又清晰,吴邪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里,仿佛开启了一个隐藏的迷宫,那些阻挡在迷宫入口的遮蔽物在此刻一扫而空。

多年的尘埃飘散着荡开,记忆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张起灵拉着他逃离鬼域,这个地方经过数年的发展,竟独自壮大,比那时更加凶险,饶是他也无法轻松扛住这片鬼域的煞气。不止如此,他要面临的还有一件事,吴邪是如何进来的?

奔跑的速度愈来愈快,他们踏下最后一步,诡异的景象模糊扭曲,淡化消失。浓重的夜色猛地涌进了视野,吴邪在黑暗的通道里感知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握着他的那只手。

置身于这熟悉的环境里,吴邪终于意识到,他们回来了。

张起灵这才停下,松开他的手腕。吴邪看了半圈,肩膀被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传来黑眼镜玩笑的声音:“断胳膊断腿了没?断气了没?”

黑眼镜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亮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黑暗里非常显眼,宛如小小的一颗星子。吴邪还没辨认出来,黑眼镜就把它吹灭了,并说:“难得这次的速度能快过你。明明适合solo啊,你硬要开什么双人路。”

这个段子是对张起灵说的,后者没有捧场的意思,转头看了看吴邪,道:“为什么砸?”

一番惊险过后,张起灵立刻注意到那块玉坠严重破损,只剩小半块吊在了绳端。吴邪夜视差,但他不一样。实体的媒介已毁,符术也就荡然无存,那么,吴邪能闯进鬼域,一定是什么都看见了。

吴邪没有回答张起灵的问题,也没有解释自己那股冲动从何而来。而是开了手机的电筒照明,将光束沿着通道笔直地打出去。他站在光与影的交融处,表情好像有些自我怀疑,问出来的却很坚定,面朝张起灵说:“我见过你,在很久之前。”

张起灵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对。”

黑眼镜回头看看他们那的二人世界,不由一哂,冲吴邪开口:“回去看欧冠,睡一觉,好好做个梦。”

“不是梦。”吴邪抢道,好像慢一步就会错过什么似的。他正在拼命从脑中调出数据,许多记忆翻涌上来,但无论如何拼凑不出完整的原貌。他像在和自己置气一般,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了很多,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吴邪没把语言组织好,可张起灵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那次意外对吴邪的影响,在这个时候喷涌而出,全面爆发,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表面,这一次怕是无法遏制了。

黑眼镜走了一段,站在地下通道的出口处向上望了望天色。他想起今天中午前就要退酒店的房,于是抬脚离开,让那些戏中人接下去自由发挥。

反正他这个观众已经看不懂了,黑眼镜走在苍穹下,时间四点多,拂晓时分,又是新的一天。而那两人,还在捡拾着自己的过往。

那年的夏天。

张起灵未满十八岁,但身份证上显示,他已经成年。

办证的事情花了他好一番工夫,但有了这个正当身份,起码他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户头,也可以在中介合同上签字。在这个名气响亮的城市,行走的每一步似乎都那样艰难,但张起灵他还是来了。

那年的夏天。

城西一片尚未开发完全,商业区仅有几家入驻。夜已深,大道上很少有车辆经过。施工的路面上破开了一个大窟窿,下面就是地下城的雏形,一个粗糙的人造水泥怪物。

那年的夏天。

半大的少年背着一把古刀,手握一支手电,小心地从围板的开口处钻了进去。那敞开的窟窿像个血盆大口,好像随时能吞噬一切。张起灵顺着楼梯走下去,照明设施都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电,往深处行进。

脚边堆着认不出的建筑材料,那些奇怪的机器以及工具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不过统统与他无关,他到这里来,为的是一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传闻。

这块地方,之前施工的时候地里渗出了血。

其实这年头,工程队挖出了皇陵都不算稀罕,只要请批专家勘察,便能头头是道地讲出个一二三四来。最怕的是说不清讲不明的东西,无从考证,毫无依据,偏偏还让人恐慌得不行。

从血水现世的那天起,就陆续开始了飞来横祸,仿佛整支工程队被下了毒咒。轻者摔下楼梯扭伤脚踝,重者被车撞飞生命垂危。怎么看都不像巧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都说下面住了只太岁,万万不能动土。

没人再愿意继续干下去,工人们迷信,为官为商的高层更是心虚。进度被迫中止,眼下烂摊子摆在这里,解决方案也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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