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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长大就可以去找他。”贺子重面无表情地安慰,很没诚意。

朱翊钧摇摇头“别说我还小,不能轻易出京,就算是我父皇,他想出京游幸,也会被大臣们指责。”

贺子重帮他总结“当皇子真惨。”

朱翊钧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又问“你为什么喜欢肃肃”

贺子重道“他把我当人看,你又为什么喜欢他”

朱翊钧如数家珍“他陪我玩,教我很多东西,跟别师傅都不一样,他懂得很多,会讲新鲜故事,我不高兴时候,还会哄我,也从来不会因为我贪玩就教训我,以前在王府时候,父皇和母妃没空,多数都是他陪着我。”

贺子重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赵肃,一个鞑靼人后代,再加上一个天潢贵胄未来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凑到一块儿去。

而此时,二十八岁贺子重与十岁朱翊钧坐在院子边上,聊着同一个人。

风轻轻拂来,还带着寒意,这个时候朱翊钧不会想到,他与赵肃离别时刻很快到来。

隆庆元年三月,赵肃新婚不久,北上回京,却做出一个许多人都意想不到决定,他没有惦记着年前隆庆皇帝与他说过,要给他升官话,反倒自请外放,说自己为官以来,当都是清贵京官,对地方政务和民间疾苦知之甚少,请求皇帝允他所请,到地方任职,既是磨砺,也是为民谋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际离、htauto、ocked0cat童鞋地雷,谢谢大家支持和留言,由于系统抽风,俺凌晨再来回帖。

关于赵肃婚事交代,到此会告一段落,该写已经写,后面可能还会提到,但不会再大篇幅描写太多,陈蕙是一个活生生人物,不是一个炮灰符号,她自卑是有原因,到今天咱们这个时代,这种患得患失,活得小心翼翼人也比比皆是,更别说在古代。

关于包子长大,快,隆庆年间事情不会写太细。

明天先休息一下,假期结束,要上班,事情肯定很多,俺理一下工作,顺便整理文章思路,9号晚11点更,抱拳

67

67、第章

清代乃至现代官场,一般都会讲究在高升之前,先外放到地方任职,积攒履历和经验,你在地方上任职时间越长,考评越优异,上头就会对你越发另眼相看,你以后仕途也会更顺畅些。

但明朝却没有这样规矩。

如张居正,他就从未在地方上任职过,自中进士之后,一直便在翰林院待着,后来又入裕王府当侍讲学士,中间唯一不在京任职时候,就是他年轻气盛时,对官场失望,借口养病,跑到各地游历三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当地方官经历。他这种阅历,反而被视为清贵,很受推崇和羡慕。

又如徐阶,他虽然在延平、黄州等地为官,却是因为得罪当时首辅张璁被贬。由此可见,如果可以选择话,自然人人都愿意待在京城当京官,条件安逸不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容易升迁。当然,地方上像苏松江浙一带肥缺也是人人趋之若鹜,但毕竟僧多粥少,背景不够硬,钱砸得不够多,是不可能抢得到。

说回赵肃,以他进士三甲出身,大皇子殿下曾经师傅,如今国子监祭酒身份来说,留在京里自然是够格,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当今皇帝念旧,对他也颇为看重,如无意外,他可以在京官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直到成为六部尚书,再入阁为相。

但是,就在他升任从四品没多久时候,就传出皇帝给大殿下换师傅旨意,接着又传出赵肃自请外调消息,两相结合,很多人自然而然有所联想,觉得赵肃这是在跟皇帝赌气,愤而出走,就连高拱也亲自上门,劝他留下。

“学生本想等启程之前再到老师府上拜访,却不料劳烦老师亲自来此,不胜惶恐”赵肃穿着一身常服,乌发玉冠,亲自到大门口迎接高拱,一边拱手道。

“罢,你我之间何须讲究什么虚礼,”高拱本是气冲冲来兴师问罪,见他这副恭恭敬敬模样,反倒发不出脾气来。“进去再说”

待二人坐定,他便迫不及待道“我问你,你为何突然向皇上请辞,说要外放,也不曾事先告知我一声”

要是早告诉你,我还走得吗。赵肃暗自苦笑,道“老师见谅,我一直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天下大好河山,先前中进士之后便一直担任殿下师傅,未能如愿,而今正好趁此机会,也能一展胸中抱负。”

这话其实也不假,但真正让赵肃想走原因,却不是张居正和李春芳抢他差事,而是因为他想避开即将到来一场暴风雨。

徐阶与高拱,两个有着大智慧大抱负人,都想在治理国家上施展拳脚,但两人性格决定他们施政方针根本不是一路人,就像两个性格不投人勉强凑在一块当夫妻,朝夕相处,迟早会成为怨偶,而且现在随着两人矛盾日益显露,总有一天矛盾爆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平心而论,如果真让赵肃选择站队,他会站在高拱这一边。

一者两人有着师生名分,二者先帝,也就是嘉靖留下一堆烂摊子,边疆战乱频频,各地时有起义,朝内成天党同伐异,言官们看谁不顺眼,动不动就群起而攻之,在这种情况下,用徐阶那种“缓缓图之,勿要伤筋动骨”策略,显然是行不通,所以赵肃更加偏向于高拱这种雷厉风行作风,起码他会为后人劈开荆棘,展开一条坦途。

然而他再看好高拱,也并不意味着高拱会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取得胜利。

徐阶为除严嵩,可以隐忍二十几载,城府之深耐性之好,比高拱只多不少,他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其中不乏言官,那些人奏折攻势一上,只怕高拱就要落败。

而且高拱性情刚愎自用,听不进劝,什么事情一旦下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赵肃曾经明里暗里地劝过他好几次,让他暂且偃旗息鼓,不要与徐阶争一时之气,但高拱并没有放在心上,久而久之,赵肃也无能为力,继而萌生避开风浪念头。

明朝并不缺聪明人,尤其是隆庆一朝,简直群雄荟萃,少个嘉靖和严嵩,又来个高拱和张居正,朝堂上从来就不寂寞,可惜这些聪明人从来都没有齐心协力时候,就算是张居正和徐阶这样亲密师生关系,两人政见也不见得一致。

大家都把精力用在暗算别人和防止别人暗算上面,治理国家反倒成次要,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扼腕事情。

后人说到隆庆皇帝执政这段时间,常常用“隆庆中兴”来形容,可在赵肃看来,这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如果徐、高、张,以及大明朝上上下下官员都能拧成一股绳,别说后来李自成起义会不会成功,只怕连同时期渐渐强大西欧各国也不可能超越。

赵肃几经思索,才说出以上那番话来,他本意是想劝高拱隐忍,所以话留三分。

但高拱明显误会他意思,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晓得,如果不是徐华亭主意,以陛下对你厚爱,他那两个弟子能抢你差事好个徐华亭,在内阁里排挤我也就罢,连你也不放过”

赵肃劝道“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老师,来日方长,我们无须与他们较一日之长短。”

高拱摆摆手“我知你好意,但我与徐华亭二人,政见不合,话不投机,不是一条道上人,迟早都要起纷争,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还没对我出手,倒是先向你出手,想斩断我臂膀,他倒是算计周全,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定向陛下进言,让你回来”

说到后来,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

对高拱护犊,赵肃有些感动,可感动之余,又有点无奈。

话已至此,他知道不必再劝,就算说得再多,高拱也不会改变主意,能够忍耐高拱,也不叫高拱,可正因为如此,他这股风风火火气性,才能让这个国家重新焕发生机。

“老师,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能以保全自己为先,官场凶险,并不亚于战场。自戴师捐躯之后,我便将您与陈师傅视为老师,请万事小心”

高、陈二人皆为赵肃会师座师,他这么称呼并没有错。

高拱闻言也有些感动,他早就没刚进门时怒火,叹口气道“出去走走也好,不过外头不比京里,在天子脚下,大家行事都还有几分忌惮,你在外头要是得罪那些高门大户,对方一旦狗急跳墙,便是买凶杀人也是下得去手。”

说罢又自己笑起来“瞧我,本想让你小心,却成在吓唬你。”

赵肃也笑“那我把子重带上,他能以一敌十,等闲盗匪也不在话下。”

二人抛开朝政琐事,又聊些家长里短,倒也其乐融融,高拱不发脾气时候,说话是颇为风趣诙谐,否则也不会成为最受当今皇帝敬重老师。

赵肃见他言笑晏晏模样,想到高拱日后受到排挤和攻击,黯然退出官场情景,便越发唏嘘,但世事就是如此,你能改变自己命运,却往往对别人命运束手无策,因为性格决定命运,他无法扭转高拱性格,就算劝这次,也劝不下一次,然而赵肃依然决定试一试,他与高拱约好书信往来,除可以及时解朝中动向之外,还希望能够从旁帮忙出些主意。

过不多久,他外调公文也下来,职位是山东莱州府知府。

这里头是有讲究。

在明代,全国有一百五十多个府,其中又分为四种,纳粮二十万石以上叫上府,纳粮二十万石以下叫中府,纳粮十万石以下叫下府,还有一种纳粮更少叫地府,虽然其知府都是正四品,但差距可就大。

你要是不幸被分到贫瘠偏远州府,三年下来很难出政绩不说,要是不小心碰上个天灾,颗粒无收,农民起事,还有可能小命不保。山东莱州虽然不比东南苏杭那般富庶,但也不差,算是个中府,可见皇帝对赵肃还是用心思。

赵肃原先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如今外放地方是正四品,主管一府政事,实权在握,也算是升迁,但京城里许多人都不看好他。

一来明朝视京官为清贵,非万不得已不会离京外放,二来赵肃这明升暗降升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弄不好以后都无缘回京,别人都挤破头往京里来,他倒好,自己主动要求往外走,傻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官场上从来就不缺见风使舵人,大皇子又还是半大小孩儿,玩性大,忘性也大,大家都觉得,没过多久,赵肃这个名字就会让人渐渐淡忘,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总而言之,十个人里,有九个觉得赵肃傻,就连最好朋友陈洙和申时行他们,也难以理解赵肃决定。

无论如何,一切尘埃落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肃一定后悔得捶胸顿足时候,他正舒舒服服地躲在家里看书睡大觉,等候启程之日来临。

隆庆元年四月,当满城树木都换上新绿时候,赵肃等人策马缓行,出崇文门。

只不过上一次是送元殊,这次则成被送行对象。

就连送别台词也一模一样。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请留步吧。”他回身勒马,拱手道。

身后跟着贺子重和赵吉,是要跟着他上路,而高拱,陈以勤,赵暖,陈洙,申时行,王锡爵等人,则是来送行。

众人面前,高拱板起脸,没有那日私谈和煦“在外为官,须为民谋福,否则不要对人说是我高肃卿学生”

赵肃笑道“是,学生一定谨遵教诲,不负老师清誉。”

陈以勤反倒是和蔼可亲,没有高拱那般严肃“少雍啊,咱们虽然做不成亲家,可老夫从来没拿你当外人看,此去莱州,山高水远,望自珍重,你能有这番气魄和决心,敢为人之所不为,将来必成大器”

赵肃“老师谬赞,学生愧不敢当,自当尽忠职守,方不负陛下与两位老师厚望。”

陈洙,申时行等人又轮番上前,絮絮叨叨交代一堆,包括往赵吉那里塞程仪,让赵肃要常写信回来,众人之中,申时行心肠最软,说得差点没掉眼泪,还得赵肃反过来安慰他。

赵暖则不是一个人来,他还带妻子俞氏小姐,就是那位因为得罪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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