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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摆谱耍横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不知哪儿来的野”

虞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张的嘴。就是这句话,令虞襄从此以后生不如死。

然而话还没完,虚掩的房门被人猛然踹开,一道冰冷的声音穿透耳膜,“闭嘴”

虞思雨立时噤若寒蝉。在这永乐侯府里,她最害怕的人,非虞品言莫属。

原书里,虞思雨道破虞襄身份的时候可没有人阻止,从此令虞襄落入了最难堪的境地。但现在却不同了,有虞品言护着,哪怕虞襄血统不明,她依然会是侯府的嫡小姐。

这一切都在虞襄的算计当中,她内心却没有丝毫得意,只睁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站立在逆光中的,熟悉至极的高大身影。

“哥”甫一出声,大滴大滴的眼泪便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心灵相牵的感觉是那样强烈,好像他们从未经历生死,亦无永别,只是小睡了片刻。

小小的孩子,伸出双手祈求自己的拥抱,那湿润的眼里满载着浓烈而专注的感情,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虞品言心尖狠狠抽痛了一下,想也不想便迈步向前,将她拥入怀中。

“莫怕,哥哥一定会治好你”他一字一句承诺。

虞襄侧头去看他面庞,没有答话,眼泪却掉的更凶了。从逆光中走出,她才发现,虽然这人与哥哥有七八分相似,可到底不是哥哥。虽然同样俊美,可因为经历了太多倾轧与迫害,眉眼间蕴含着浓的化不开的戾气,怀抱也冷冰冰的,少了几许偎贴人心的温度。

可是为什么,那本该随着她的死亡而断裂的心弦会系在他身上明知这人不是自己最亲近的半身,可惶惑的心依然受到了抚慰。虞襄思绪紊乱,将头埋在来人颈窝,不停掉泪。

虞思雨悄悄退至墙角站立。虞品言没发话,她不敢擅自离开。

肩膀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那温度竟然有些烫人。虞品言抬手,笨拙的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脊背。虽然身体里并不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可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嫡亲哥哥,可以为之舍弃性命的哥哥。那么无论她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她也同样是他的嫡亲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拍抚的动作由笨拙到熟练,怀中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细小的哽咽也停止了。虞品言侧头一看,深邃的眼里沁出一丝柔软。小姑娘哭累了,睡得很沉,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欲落不落的泪水,看上去极为惹人怜爱。

轻轻将泪水抹去,取掉多余的软枕放平,盖好被子,虞品言垂头看着妹妹的睡颜,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才起身,淡淡开口,“跟我出来。”

虞思雨忙亦步亦趋的跟上,脸色青青白白不停变换。

行至一处拐角,虞品言好似没看见她满头的药渣和红肿的额角,面无表情的问道,“襄儿的事,你如何知道”

虞品言才十五岁,身高却已达七尺,在宫中待了十年,手段心性丝毫不逊成人。意图与他争夺家业的几位叔伯,有的远避他乡,有的家破人亡,还有的关在大牢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逐渐走向没落的永乐侯府,因着虞品言的雷霆手段,又在京城一流世家中站稳了脚跟。

永乐侯府上上下下,谁敢忤逆他半分

虞思雨搅着裙摆,嗫嚅道,“那,那日去给老祖宗请安,偷听来的。大哥,我”

虞品言不待她说完,又问,“你还与谁说过”

虞思雨舔舔干涩的唇瓣,“奶娘,朱云,卷碧,她们几个都知道。”

虞品言冰冷的视线在朱云、卷碧等几名丫头身上扫过,令她们齐齐惨白了面色。

虞思雨僵立当场不敢动弹。她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心里懊悔不迭。若是先前的虞襄,送出去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可如今的虞襄对大哥有救命之恩,却是动不得的。她此时与虞襄撕破脸,等同于与大哥撕破脸,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虞品言冲身后的长随挥手下令,“把她们几个带下去关起来,等候母亲发落。”

带走的全是自己最得力的人,虞思雨当下便急了,尖声道,“大哥,她们有什么错你要处置她们就为了一个野种”

虞品言淡淡开口,“她是我虞品言的嫡亲妹妹,绝不是野种。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日后再犯,便去乡下陪你姨娘去吧。”

自己已经十二,正等着议亲,去了乡下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虞思雨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喊,待那双黑色的皂靴去得远了才放开呼吸,冷笑道,“等候母亲发落母亲可不会为了那野种打杀虞府忠心耿耿的家仆。我且等着大哥把她们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正院,一名精神矍铄,双鬓斑白的老太太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小丫头低眉顺眼的伺候左右,一个捶腿,一个捏肩。又有一名身穿绿色坎肩的老妇轻手轻脚入内,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老太太睁开眼,表情很有些惊讶,“她真这么说”

“回老夫人,奴婢可不敢有半句假话。她真就这么说的。”老妇笃定道。

“倘若她真能这么想,也不枉侯府养她十年,倒把正经的虞家血脉给比下去了。庶女就是庶女,终究上不得台面”老太太冷笑一阵,摆手道,“救了品言也等于救了侯府。罢,她的身世,日后谁也不许再提。你去把林氏找来,就说我有话交代。”

老妇低声应诺,刚出门槛就见小侯爷面沉如水的走过来,连忙毕恭毕敬的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看见引以为傲的孙子,老太太凌厉的眉眼立即柔和下来,抬手道,“且坐下陪我聊聊,那些个糟心事等你母亲来了再说。”

虞品言扯唇微笑,坐到老太太对面替她泡茶。

半刻钟后,林氏姗姗来迟,头上无任何珠钗,只鬓边别了一朵白色的绒花,眼圈泛着红肿,想是又哭过一场。

老太太自顾饮茶,头也不抬的道,“俊杰已去了十年,你这还戴着孝,做给谁看平白给府里添晦气”对这个儿媳妇,老太太是万般不喜。儿子在时不许儿子纳妾,弄得侯府人丁凋敝,独木难支。儿子亡故又逃避现实,丢下一双儿女和偌大的家业不管,只知哭天抹泪。

幸亏她身体还硬朗,掌的了家务,又幸亏孙子争气,顶得住门楣,否则永乐侯府早被那帮豺狼虎豹瓜分干净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想到这里,老太太面上更带出几分憎恶,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

林氏抖了抖,连忙墩身行礼。

虞品言掏出帕子,替祖母擦拭不小心溅到手背的热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完全没看见母亲频频投过来的求助目光。于他而言,父亲死去的那天,母亲也同时死去了。如今的母亲只是一缕暂时停留在阳间的幽魂,早晚要下去与父亲团聚。这话虽然不中听,可从五岁开始,他不知从母亲嘴里听过多少遍,慢慢地,对她便也没了期待。

她心里除了死去的丈夫,容不下任何人,就连那块冷冰冰的牌位也比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更为重要。哦不,现在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那流落在外的妹妹还是能与牌位比上一比的。

虞品言嘴角的微笑加深,眸色却越发黑沉。

老太太欣慰的拍拍孙子手背,淡淡开口,“坐着说话吧。”

林氏噙着泪点头,在老太太下手落座,张嘴便问,“品言,你妹妹找到没有”

襄儿血淋漓的被抱回府,一双腿就那样废了,她一眼未看,一句未问。若出事的是自己,她又会作何反应可能为自己掉一滴眼泪

想到这里,虞品言顿觉无趣,端起茶杯细细把玩,漫不经心的道,“你当年只知他们姓沈,岭南口音,行商,旁的一概不知。天下如此之大,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还请母亲耐心等候。且妹妹那兰花胎记在手腕上,哪能轻易叫外人得见,找起来就更为困难。”

“那究竟要等多久”林氏急了,眼巴巴的盯着儿子,“我等得,可你妹妹等不得啊她堂堂的侯府千金,却被抱去下九流的商户之家,也不知过得是怎样凄苦的日子。品言,她可是你嫡亲妹妹,你就上点心吧”

虞品言挑了挑眉梢,淡声道,“儿子省得。”

“省得省得,你倒是快找啊那姓沈的一家都是黑心烂肠的,生下一个丧门星便偷偷换到咱家,害死了你父亲,又害苦了你妹妹,若是找到他们,我定要他们生不如死”林氏咬牙切齿的开口,“还有那丧门星,你把她抱回来作甚赶紧把她送走若不是她命中带煞,克了你,你如何会遇见土匪早日送走了,咱家才能安宁”

早几年,林氏请了一位游方僧人给虞襄算命。那僧人直道虞襄刑克六亲,年上七杀,印坐死绝之地,真真是百年难遇的丧门星,入了谁家,谁家就天灾人祸不断。林氏对此深信不疑,打那以后就对虞襄避而不见,更用桃木制成许多镇妖符,挂在虞襄屋子里。

老太太乃佛门信徒,也受了僧人影响,对这个孙女不待见。可她毕竟是大家子出身,最重规矩,做不出苛待嫡孙女的事儿,只远着些,嫡孙女该得的份例却是一分一厘也未少。

此时听了林氏的话,老太太并未多言,拿起摆在案几上的佛珠,默默念起经来。

虞品言也拿起一串佛珠,漫不经心的把玩,徐徐道,“若不是襄儿替我挡了两刀,我现在非死即伤。再者襄儿入我家门十年,我虞府逐渐走出衰颓,蒸蒸日上,哪曾遭受半点灾祸要我说,襄儿却不是灾星,反是我的福星才对。她把我当嫡亲哥哥,舍命救我,我亦拿她当嫡亲妹妹,好生护着。就是日后妹妹找回来,我也不会送她走,母亲不要逼我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林氏听了这话,姣好的面庞一阵扭曲,正欲反驳,老太太开口了,“言儿说得对,做人不能忘本。虞襄救了言儿也等于救了侯府,咱们就好生供着她,就算日后她寻不着夫家,咱们也一辈子养着。永乐侯府不缺一双吃饭的筷子。再者,抱错孩子的事,本就是你奶娘的错,怪不得沈家,他们也替我永乐侯府养了十年女儿,届时给点银子封口也就罢了,不可再多生事端。”

老太太积威甚重,林氏不敢反驳,只得咬牙点头。

虞品言放下佛珠,似笑非笑地道,“对了,儿子有一事还需劳烦母亲。大妹妹三日前偷听了母亲与祖母的谈话,已知晓襄儿身世,并告知下人。那几个下人儿子已经关起来,还请母亲前去处理,大妹妹那里也须敲打一番才好。”

林氏满不在乎的冷笑,“下人知道又有何妨她本就是个野种,还不许人说不成占了我女儿的尊位,如今也该还回来了你把她们都放了吧,些许小事不要来烦我。”话落便起身要走。

老太太忍无可忍,用力拍击桌案,斥道,“蠢妇,我当初怎就相中你这样一个蠢妇,真是瞎了眼倘若你想让你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消息传遍京城;倘若你想让你女儿被下九流商户人家养大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倘若你想让人讥讽你女儿是落草的凤凰,飞上梧桐的山鸡,上不得台面;倘若你想她日后找不到一户好人家,凄苦一辈子,你只管回去抱你的牌位马嬷嬷,去,把人都放了”

身穿绿色坎肩的老妇答应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林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拦住马嬷嬷,冲老太太告饶,“母亲我错了我这便去把人处理掉,万不会透出半点口风你就放心吧。”

老太太闭眼,暗暗念了句佛,这才压下满腔怒火,道,“侯府有一胎双生两个嫡女,其中一个体弱,送去福泽深厚的古刹寄养,只等及笄再接回来。两个都是从你肚皮里爬出来的,不是什么野种,记住了么”

林氏心里不甘,可为着女儿名声着想,只得噙着泪点头,见老太太挥手,立马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父亲死去十年,这还是母亲头一次管理府务,头一次为父亲以外的人牵肠挂肚。那流落在外的妹妹,倒成了她活下去的精神寄托了。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顶多只比襄儿好了一线而已。

虞品言举起茶杯,掩饰唇边凉薄的笑意。

虞思雨躺在靠窗的软榻上,一个小丫头正替她涂药,时不时朝窗外瞥一眼。

此时正值盛夏,金灿灿的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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