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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宜、佳音带沈姑娘去吧,她们女儿家好说话。你留下,认祖归宗是大事,我得跟你好生商量一番。岭南毕竟山高路远,你又官职在身走不开,我们需得找个稳妥的人去办。”薛老爷笑道。

沈元奇看向妹妹,见她无所谓的摆手,只得留下。

薛家在岭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望族,虽然现如今日薄西山,根基却摆在那里。作为薛家的嫡长女,薛佳宜身上很有几分贵气。反观嫡次女薛佳音却多有不及,见虞襄执起马鞭把玩,脸色白了白就找借口遁了。

薛佳宜也不挽留,领着虞襄在后花园里闲逛,遇见稍微平坦的道路还主动上来推轮椅。

“虞襄小姐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物,却没料到有一天竟会沦落到这等地步。世事真是无常。”她忽然俯身,在虞襄耳边低语,末了冲回望的虞襄粲然一笑。

“我曾得罪过你”虞襄皱眉问道。

“不曾。”薛佳宜摇头。她只是纯粹看不惯虞襄罢了,谈不上得不得罪。她曾远远见过虞襄一次,在太子妃举办的春日宴上,分明是个断了腿的废人,却笑得比谁都张扬肆意,也不知谁提及她的名字,声量稍微大了点,她一个冷厉的眼神瞥过来,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回来后好几天,她还在为那时的情景感到心悸,心悸过后又觉得轻蔑,暗道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仗势欺人罢了。没了权势地位,她也就是个废人。

当时的臆想现在竟然变成了现实,虽然与虞襄无冤无仇,薛佳宜却感到一阵快意。等此事传遍京城的时候,想必为此感到快意的人还会更多。

虞襄如何不了解这些人落井下石的心态,冷笑道,“那么,今日我便少不得要得罪薛小姐了。”

薛佳宜心尖一颤,就听她继续道,“我能认祖归宗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到了薛小姐嘴里却用上了沦落二字。可见我大哥在薛小姐心里是如何卑微的存在,回到他身边是如何凄惨的境遇。虽然我大哥现如今已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在薛小姐心里,怕是还将他当做薛家的家奴看待”

“不,我并无此意。”薛佳宜连忙辩解。

“那你为何讽刺我沦落到这等地步这等地步是什么地步薛小姐能否替我解惑”虞襄眨眼,表情十分懵懂。

薛佳宜脸颊涨红,嗫嚅难言。

虞襄冷声笑了,“我不会因为回到大哥身边就觉得自己卑贱,更不会因为大哥曾经为奴的经历就感到羞愧。薛小姐,今后与我说话时最好客气点,我现如今虽然不是虞家三小姐,却还是皇上册封的司农乡君,若真要论起品级,你父亲母亲见了我也是要行礼的。”

薛佳宜涨红的脸颊转瞬变成苍白,正进退不得间,便听沈元奇温润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襄儿,该回去了。”

薛佳宜不知他站了多久,又听去多少,顿时更觉得羞愤欲死,提起裙摆匆匆跑开了。桃红和柳绿专注的赏花,并不曾为主子出头,因她二人知道,在主子跟前,满京的闺秀都是纸老虎。

沈元奇推妹妹回房,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脸上看不出喜怒。

虞襄小啜一口,坦言道,“大哥,虽然薛老爷待你不薄,但薛夫人打心眼里防着你。日子久了难保她不在薛老爷和薛少爷耳边念叨些什么。你若是不贪图薛家家业,咱们最好尽快搬出去住,免得恩人变成仇人。”

沈元奇挑眉问道,“那我要是贪图薛家家业呢”

“那我只能说你脑子进水了,然后劝你三思而后行。为了那么点东西赔上好名声,何必呢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虞襄像劝道失足儿童一样耐心。

的确,皇上重用自己一是因为自己毫无根基,二是因为自己知恩图报重情重义,若是占了薛府家业,今后的仕途怕就断了。沈元奇本是随口一问,见妹妹如此认真反倒忍俊不禁。

他再一次意识到虞妙琪与妹妹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虞妙琪从小就要强,触手之物必要占为己有,否则绝不肯善罢甘休。若他方才问的是虞妙琪,对方怕是会眼前一亮,然后积极的为他出谋划策。

这性子也是被已故的爹娘给宠出来的,往日总在她耳边念叨她是贵人,早晚有一天会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却原来在扭曲她的本性,最终将她塑造成如今这幅贪婪无度,自私自利的模样。

是沈家将虞妙琪给捧杀了。得出这个结论,沈元奇的心情很微妙,说不出是仇恨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兄妹二人商议半天,都觉得住在薛家不是长久之计,翌日便向薛老爷打了招呼,然后派人去收拾空置的宅邸。

薛老爷自是百般挽留,却苦于沈元奇铁了心,身边又有家眷,只得放行,但虞襄认祖归宗的事还是尽心尽力去办了。

虞襄并非虞家血脉,而是沈状元嫡亲妹妹的事不过几天就传得众人皆知。虞襄往日得罪的人不少,上门寻隙的却不多,究其原因不过四点一,她嫡亲兄长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轻易不能得罪;二,皇上非但未曾收回她司农乡君的封号,还让皇后赐下礼物安抚;三,九公主日日上门探望,不待到黄昏不肯离开,可见与她感情甚笃;四,太子妃接连送了好几车礼物以表示对她的重视。

虞襄虽然离开了侯府,境遇却实在称不上落魄,只除了夜深人静之时对虞品言思念的厉害。

虞思雨上门探望过她几次,说老太太病得下不了地。虞襄立马备好礼物前去探望,却被拦在大门外不让进,只得狼狈的离开。她已经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出入却还坐着轮椅,也不知是懒还是因为什么。

如此过了三个月,这日,虞襄刚躺下便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她站在一条波浪滔滔的浑浊大河边,不远处传来刀兵相向的撞击声和惨烈的嘶杀声,抬头是灰蒙蒙的天空,有潮湿的水汽钻入鼻孔,一场暴雨忽然而至。

她顶着沉重的雨点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见几匹骏马奔驰而来,身后跟着许多挥舞弯刀的追兵。她抹掉脸上的雨点,踮起脚尖眺望打头那人的面容,却见那人背后中了一箭,从马上跌落,摔进浊水滔天的长河里去了。

跟随在他身侧的将士凄厉的喊着主帅也纷纷跳下去,奋力朝浮浮沉沉的身影划动。岸上的骑兵收起弯刀拉满弓弦,箭矢比天上的雨点还要紧密,让人无处可逃。

虞襄强忍心中惊骇,扑到河边探看那熟悉的身影,眼见他慢慢沉了下去,这才从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无助中醒来。

伸手一摸,额头早已布满冷汗,背心和胸口更是撕裂一般疼痛,虞襄喘着粗气,一声接一声的喊着桃红和柳绿。

“小姐,您怎么了”柳绿盯着她毫无人色的脸庞惊问。

“收拾东西,我要去西疆。”虞襄利落的翻身下床。

、第一一八章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初夏的晚风徐徐送入窗口,带来几丝沁凉,此起彼伏的蛙鸣吵得人心慌意乱。虞襄取出朴神医送的药箱,将里面的药瓶一股脑倒在铺开的包裹上,卷巴卷巴就要拿走。

“小姐,现在已过了丑时,城门已经关了,您能走去哪儿咱们有事明天再说成吗”柳绿连忙去抢包裹。

“小姐,好端端的,你作甚要走可是梦见侯爷有危险了”桃红一面收拾衣服一面询问。

虞襄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口气喝完后总算稍微恢复了冷静,哑声道,“我梦见哥哥中了流矢,掉进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不见了踪影,河岸上还有许多追兵在朝他放冷箭。”

别人做梦那都是虚幻的,自家主子做梦却是实打实的预见。桃红和柳绿倒吸口冷气,总算能理解她为何三更半夜就要出城。凭以往的经验,此事应该还未发生,若是能早些告之侯爷,还能让他多加提防。

“可是小姐,您可以派人给侯爷送信,何必一定要亲自去。那是战火纷飞,流寇蛮夷遍地的西疆,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柳绿沉声劝阻。

“信要送,人也要去,不亲自去看看哥哥我总不放心。”虞襄坚定摆手。

“可是少爷不会同意的。”桃红小心翼翼的开口。

虞襄沉默了,片刻后答道,“不需他同意,我明天便说脚疼,上镇国寺求医,然后借机在镇国寺住下。镇国寺的大和尚个个身怀武艺,我央苦海大师借我几个和尚一路当护卫就成。”

沈元奇绝不会同意让她去西疆,她一个女儿家,即便雇佣护卫随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与镇国寺的和尚就不同了,必是安全无虞。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说服苦海大师。

虞襄打定主意,这才躺回榻上,却是一整夜无法成眠。翌日清晨,她佯装脚疼,让沈元奇送她上山求医。病灶在骨子里,苦慧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端倪,见她意欲在镇国寺住下,便也同意了。

沈元奇因有公务在身,不能耽误,拉着妹妹好一番叮嘱才依依不舍的下山。

等他走远,虞襄立马去见了苦海大师。二人在禅房内密谈许久,苦海实在敌不过虞襄的一张利嘴,言及只要她再抽中一支签王,便亲自带她去西疆。

虞襄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在签筒前跪拜祷告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始转动然后竟再次抽中了签王。

苦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拿着签王翻来覆去的查看,又捡起其余竹签一根根的验,生怕签筒让人做了手脚,把七八成的细签都换成了签王。亿万分的几率,世上谁能连中三次虞襄果然颇受上天厚爱。

出家人不打诳语,苦海无法,只得收拾包裹,领着几个武艺高强的和尚送她启程。虞襄忆起兄长身中箭矢的情景,好说歹说把苦慧也一块儿忽悠了去。苦海素来喜欢云游四海,他那张脸和镇国寺的僧衣就是最好的路引,虞襄和两个丫头化妆成容貌普通的俗家弟子混在一群僧人里,倒也不打眼。

她走时给沈元奇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事情始末,本还想给老太太也写一封,又顾忌她年岁大了受不住刺激,只得作罢。

虞襄离开五天后,一个小沙弥才拿着信来到沈府。沈元奇看完信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明白自己的妹妹对虞品言究竟爱到了什么程度。若非爱逾性命,她如何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不顾自身安危远赴西疆她那胆子比当初的虞妙琪还大百倍

“荒谬,不过一个梦罢了”沈元奇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妹妹诉说的一切。哪里有人能从梦里预见未来定是思念成疾导致的魔怔。

气了一场,他立即使人去追。然而人已走了五天,且还是快马加鞭,此时再追已经晚了。

虞府,老太太自从虞襄走后就大病一场,偏还要硬撑着病体给虞思雨张罗婚事。虞襄每每来探都被她撵走,且还说了许多绝情断义的话。

马嬷嬷熬好药,伺候主子徐徐喝下,见她近日越发显得老态,不禁劝道,“老夫人,您就成全了侯爷和小姐吧。他两毕竟不是亲兄妹,又从小一块儿长大,情谊深厚着呢”

“你闭嘴”老太太摔了空碗,一面咳嗽一面艰难开口,“正是因为他两一块儿长大才不能在一起。不是亲兄妹又如何,在外人眼里他们曾经是亲兄妹,这一点是无法抹杀的。同一个屋檐下的亲兄妹搞在一块儿,京里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了咱们永乐侯府。”

“旁人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咱们永乐侯府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不差那点脏水。”马嬷嬷揪心之下竟说了实话,见主子恶狠狠的瞪来,连忙掩嘴垂头。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晚秋收拾碎碗的声响,哐啷,哐啷,一声更比一声叫人心烦。

等晚秋走了,马嬷嬷左思右想,硬着头皮道,“老夫人,您难道忘了吗苦海大师曾经说过,侯爷乃英年早逝之相,而襄儿小姐正是他的太乙贵人,能够帮他改天换命。他两个在一块儿那是天生一对,皆大欢喜。眼下您把襄儿小姐赶出去,会不会有碍侯爷命数侯爷现在可是在西疆沙场上搏命呢”说到此处,她适可而止。

老太太本还不以为然,听到最后竟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这些年侯府蒸蒸日上,孙子也平平安安,她渐渐就把苦海那些批语给忘了,这会儿马嬷嬷一提,真如一道天雷当头劈下,将她神魂都劈得四分五裂。

然而她好歹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却也稳得住,咬牙摆手,“不会的,言儿这么多年都无事,那死劫想必已经过去。世上哪有亲兄妹结为夫妻的道理,我绝不同意。”只要一想到孙子孙女从兄妹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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