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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在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

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摸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性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后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胸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他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你”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到了三点了,寂寞的黎明,写着言言怀孕也觉得忧伤,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太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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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正常吗”

我点头,“推迟了十天了。”

“那我带你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医院里,我借口太累拒绝了其他的检查,只做了孕检测试。孕检结果很快出来,呈“阳性”。爸爸脸上的惊喜已无法言喻,却还是有些忧虑地拉着我的手一再交代,“明天一定要来做个全身检查,尤其要检查一下心脏,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轻轻抚摸着小腹。最初丝丝缕缕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惶恐,我害怕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爸,你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我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么我骗了他二十五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我,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残生的老人。“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只会更为难。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我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我,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我也不想拨开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他们姓吴,是吗”

爸爸思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他们在美国生活,多年前已经儿女成群了事情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早就把漠宇淡忘了。”

“淡忘”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哪个父母会淡忘。

他看出我动摇了,他又安抚我说“言言,你现在有了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一整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睡,早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眨了眨,景漠宇坐在我的床边,眼角眉梢都染着惊喜。我想起身,他将我按回到床上,帮我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我帮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才会晕倒的”

“言言,你别误会,我去美国是为了找我的父母。”他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爸爸告诉我了。”我尽量笑得很平和。“你找到当年拍走那条十字架项链的人了吗”

他淡淡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的遗物都没有,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骗我说是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空无一物的胃里,又是一阵酸气上涌,我捂着嘴干呕。景漠宇急忙轻拍着我的背。“你没事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我没事。”我摇头,用尽全力抱着他,一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机会这么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胸前。“对你来说,是你的亲身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我的肩。“当然你和爸爸,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离开景家,去找他们”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我的小腹,“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也摸到小腹上,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爱。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我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上床,把我拥在怀里。“言言,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最喜欢什么字”

“乐快乐的乐,我希望他天天都能乐出来。”

“乐很可爱,不如小名就叫乐乐,怎么样”

“嗯,好”

自从我被检查出有了身孕,我被景漠宇禁止出门,在家好好休养。就连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开始不务正业了,不钻研企划书,还整天抱着本孕妇指南寸步不离监督我,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给我几个小时喘口气的时间。

比如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新项目的一个重要合约签署问题,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半小时,他才能放下孕妇指南,换了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地叮嘱我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少看电视,少玩儿电脑,累了就去楼上补充睡眠,胃口不好也要多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我点头点得脖子都要酸了,他才离开家门。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我收起脸上的笑意,回房关上门。

拨通a市最有名的那家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我问“事情调查得怎么样还是查不到吗”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却让我非常意外。“我们查到了”

我的心骤然勒紧,“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美国,姓吴的华裔富商中,二十五年前失去过儿子,是基督教信徒,又出资修建过许多教堂的,只有一个人吴氏家族的吴瑾珉”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我却已经无暇顾及,两步冲到电脑前在搜索引擎中搜出吴瑾珉的那段视频,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记者说二十四年前,他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失踪

记者还说他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在海里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

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心口阵阵抽搐地疼痛,手脚又有种无力的束缚感,我知道这是病发的前兆,下意识抓过包,翻出里面的药瓶,手刚一触及药瓶的盖子,我猛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年轻的心内专家文哲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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