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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门上有字”

只见两扇大门一边一行竖写阳刻隶书,是与外墙青砖相同的佛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旁边又是一幅小画,重重叠叠的云水纹上飘摇一叶小舟“三千红尘,欲海行舟,既种孽因,便生孽果。”

“段泽信佛,笃信因果轮回,这回果然应了他的话,害我隔了五百年给他收拾烂摊子。”林言感叹了一句。

“咱们就这么进去”尹舟用手电扫视一圈,“这门好像没锁。”

“不、不是没锁,是从里面上了锁。”阿颜用光柱指着门缝里露出的一截石条,“这是自来石,明朝工匠发明了这种东西,主人入土后封闭墓门,它会自动从门后卡住,除非里面的尸体活了给咱们开门,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阿颜拿出罗盘,倏然变了脸色,只见指针像被什么牵着似的径直指向大门,顶端时不时往萧郁的方向倾一下,又弹了回去“那些雕塑被施了降头,里面束缚着厉鬼生魂,数量不少。”

墓门高大,林言仰着脖子看顶端的纹饰,不知为什么,门上的重重雕花和壁刻看久了竟有些神思恍惚,依稀有人在耳边唤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伸手摸那叶小船

阿颜吓得变了脸色,猛地扯着身边的人往后退,“都闪开,小心暗箭”

一行人被阿颜推的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上。

这边已经晚了,林言的手贴住门扇,竟然是温热的,仿佛是人的皮肤,在黑暗里一呼一吸,手掌试探着往前轻轻一推,霎时面前的两扇门像受到感召一样,墓道深处传来悠长而低沉的轰鸣声,脚下的地砖微微晃动,大殿烟尘四起,伴随着刺耳的吱悠响动,白玉门的门闩从门后一点点往外挪移,咔吧一声掉在地上。

两扇大门像被看不见的人推着,缓缓朝里开启,露出背后墨一般的黑暗,如一张喷着腐朽鼻息的巨口,发出缓慢而深沉的悠长叹息。

林言静静站在门前,审视这突然出现的古老墓道。

阿颜抬起头,难以置信的轻声呢喃“血咒。”

“以、以人血下降,做封门之术,只有墓主本人才能开启墓门,否则会触发门上机关,释放其中的厉鬼生魂。”阿颜诧异道,“你是活着的墓主人,这是你自己的墓”

“刚才咱、咱们能顺利过第一道葬墙,恐怕也跟公鸡划伤你的手有关。”

林言没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漆黑的墓道他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觉得似曾相识,熟悉的心惊肉跳,连指尖都微微发麻,一个古早的契约,在寂寂的光阴里等他等了太久,林言回头看了萧郁一眼“我们走。”

尹舟扑哧一乐,拎起背包赶上来“林子,我现在觉得你特像法老王,特别霸气。”

林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七只强光手电和野外生存专用矿灯的照射下,视野一下子清晰不少。

相比外殿的富丽堂皇,里面显得诡异而幽深,石门后面竟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甬道,石壁光滑流畅,两侧遍生石钟乳,此时大家才明白仅段家为何能建造如此恢弘的陵墓,原来陵山的西山内部竟是一个天然溶洞,地面平坦,穹顶高悬,建墓时用炸药炸塌地下水脉,令河床和地下暗湖全部干涸来保证墓室干燥,再用防水的白膏泥堵住墙壁裂缝,稍加修整就成了一间现成的地下玄宫。

依此来看,整件墓室耗资最大的反而是那件人工修建的外殿和汉白玉门。

甬道狭长幽深,转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唯一的人工痕迹只有两侧的灯台,地面坑坑洼洼,时不时有人被绊一跤。

“段泽生前可能认识一些风水术数高人,依山建墓自汉唐开始,到明朝已经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墓址了。”林言若有所思道,“他只是个生意人,又不是王侯将相,为什么花这么大心思在身后事上”

“说不定他其实背负着神秘使命,守护上古神裔留下的补天石,一旦现世会引发洪水瘟疫,恶魔降临人间”尹舟很兴奋,刚说完,忽然哎呦一声被地上的坑洞猛地绊了一跤,脸朝下扑出去老远,摔了个狗吃屎。

“这人在屋檐下吧他就不得不低头,当着主人的面说坏话,你看遭报应了吧。”林言嘲讽,“这里可是坟,再不闭嘴看我变出俩死人吓死你”

尹舟哼唧两声,摸黑满地找手电,突然碰上一个干巴巴的圆东西,抬手摸了摸,球上有两个大洞,地上还散落些柴火棍,捡起手电往前一照

“我操人头这里有个人头”尹舟手脚并用往后连腿几步,惊恐的指着手电光源照到的位置。

摔倒时竟跟一具完全腐烂的尸骸脸对脸贴在了一起,已经成了骷髅,衣裳烂成布片盖在身上,猛一看还保持着活着时的形态,趴在地上,一只手往前伸出,指骨微微蜷曲,抠着地上的一条小缝,另一只手被尹舟弄乱了,刚才他摸到的柴火棍就是这具尸骨的手骨。

白骨森森,发出诡异的碧色磷光。

甬道内太黑,大家的手电都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地方,若不是尹舟摔的这一跤,谁也没注意石壁旁竟有一具尸骸,这下大家都紧张起来,大川和小川见惯了猛兽,但死人却是第一次见,吓得猛地把猎枪横在胸前。

“别慌,可能是盗墓贼。”林言努力平复心跳,摸出一张镇尸符往前探视。

“你你他妈真是段家祖宗,说死人就来死人。”尹舟爬起来,往前挪了一步贴着石壁,一手抚胸口,“还好你说俩死人,这里就一个,要不然我真把你当成百年僵尸了。”

“是两具。”阿颜接话,“你别往后退了,你脚边还有一个。”

尹舟一低头,只见阿颜的手电光正照在脚下,一个骷髅歪着脑袋,两排黄牙正对着自己脚脖子,手骨离鞋尖只差一寸,顿时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叫一声朝林言奔过来,冲到身前时猛地急刹车,警惕道“林子,你不会真的段祖宗附体了吧”

“他不是。”萧郁忍不住皱眉。

“我说萧同志,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偏袒谁,你媳妇来了你高兴,我家林子怎么办”尹舟嚷嚷,“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魂。”

萧郁懒得理他,捂着阿澈的眼睛,往前一努嘴“不是两个人,是三个,这里有两个人头,但胳膊有五条,有人在这里被砍了手,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离第一具骷髅不远,孤零零的散着一小堆臂骨,连着光秃秃的枯手,而另外两具枯骨的胳膊都是完好的。

林言用匕首小心拨弄尹舟踩到的第一具尸骨,从骨骼的体型判断是具男尸,骸骨很完整,看不出哪里受伤,头部朝着进门的方向,脚朝向甬道深处,手指抠着地缝,屈膝伸手,似乎死前正努力想往外爬出墓穴。林言从腿骨处挑揭起一大片碎布,用手电照着反复查看,轻轻咦了一声。

“是现代人。”林言把布片给阿颜看,“这边是个男的,穿牛仔裤和回力鞋,看尸骨腐烂的程度,大概有二三十年了。”

阿颜蹲在另一具尸骸旁边,闻言点点头,用刀锋挑起一只黄橙橙的小环“我这个是女的,不、不过不像为钱财杀人,金戒指和项链都没拿走。”

尹舟远远躲到一边,不愿意看死人,嫌恶道“这里是坟,不盗墓难道度蜜月我猜八成他们油水捞足,三人分赃意见不合,一个把另外两个杀了,自己也在火并中断了根胳膊,然后卷款跑了呗。”

“古董随便一卖都千儿八百万,戒指才值几个钱,换我我也不要。”

学考古的人都不待见盗墓两字,阿颜忍不住皱眉头“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盗墓取不义之财,死有余辜。”

林言不置可否,仔细打着手电观察尸骸的形态,缓缓道“如果是盗墓贼内讧,墓里不怕警察追来,总得确定仇人死透了再走,可这俩人死前还爬了一段,而断胳膊那人更怪,他连断肢都没捡走,要知道八小时内断肢是能接回来的,他跑的这么急,为什么”

萧郁看了看男尸,轻轻说“当时有危险,他们在逃命,没时间捡胳膊,也没时间处理两个重伤的人”

尹舟见大家都认真,顺着思路想了想,再抬头看着前方的甬道时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林言表情凝重“咱们进门时汉白玉门还是锁死的,说明他们进墓走的不是正门,也许是打盗洞直接进了棺室,至于为什么不从盗洞离开非往外走我猜情况危急,他们根本走不了原路,只能跟咱们一样寻找机关最少的生门,没想到还是没逃出去。”

“他们到底遇上什么了”林言用刀尖拨弄尸首身边的破包,里面只有一只军用水壶和绳子,钩子,蜡烛口罩等工具,“倒确实是盗墓用的,他们够倒霉的,你们看,这包里一件明器都没有,这个墓室规模这么大,他们跑到这里竟然一件宝贝都没偷出来,赔本赔掉命。”

“等等。”阿颜打断林言的话“两个问题,第一、到底逼得他们两死一伤的会不会还在墓中,它会怎么对待咱们,第二,断了胳膊的人去哪了”

“此地不宜久留。”阿颜面露忧虑。

甬道里一时安静莫名,大家都望着前方的黑暗出神,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升腾起来,确实如阿颜所说,他们现在也是闯入者,即使正主在此,能不能保证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不会再度出没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阿澈拽了拽林言的衣角“我们走吧,这里有死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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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阿澈拽了拽林言的衣角“我们走吧,这里有死人味。”

林言摸摸他的脑袋说马上就好,蹲下来用匕首挑了挑男尸的胯骨,想翻翻还有没有线索,只听喀拉一声,没有韧带的骨架撑不住劲,从胯骨往下散成一堆。

“这是什么”骸骨身上的布片里滑出一张淡绿底纹的小卡,林言捏起来看,竟是一张陈旧的第一代公民身份证,用透明壳子压实,抹去上面的骨渣和碎布屑,里面是手写的身份资料,黑白照片拍的很模糊,是一个叫君建设的青年男子,浓眉圆脸,看起来很朴实。

身份证上的姓名让他觉得熟悉,反复捏着那张身份证,直到尹舟一边嘟囔是不是看见亲戚了一边过来拉他,林言奇怪道“你看这个姓,很常见么”

阿颜凑过来看了一眼,说挺少见的,怎么了,林言冲萧郁晃了晃手中的身份证“二十年前在你墓里疯了死了的那帮干活的人里也有一个姓君,叫什么向东还是向北的,上次咱们在陈哥那儿看过档案,是外地人。”

林言回忆道“当时队里出事,考古队临时遣散雇来的村民,有几个外地人没领工资也没领抚恤金,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死了的那个姓君,还有个跟他的招工表放在一起,好像叫王忠,也没拿钱就走了。”

“王忠”阿颜猛地抬起头,“我、我师父就叫王忠啊”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愣愣的看着他,阿颜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局促不安的绞着手“不是我故意不说,你、你没问过呀”

林言沉默许久,攥紧拳头盯着远处黑暗的甬道,轻轻说“进过段泽墓,又想尽办法去萧郁那儿,要干什么”

尹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懵了,想了想说“只凭一样的姓难下定论,说不定是巧合,这边只逃出了个断胳膊的,庙主的胳膊可好好的,绝对不是假肢。”

林言冷笑一声“庙主至今阴魂不散,说明他的目的一直没达到,他和这俩死人没关系也罢了,如果真的有,进段泽墓不成,在萧郁墓又碰见厉鬼,一直憋到现在恐怕咱们麻烦惹大了,谁知道最近这么顺利,是不是被人当饵放进来钓鱼呢”

一路被看不见的人折腾让林言心里升上一股无名火,使劲踹了一脚石壁,愤愤道“管他二十年还是五百年的旧账,我非得跟他干到底了。”林言朝着甬道尽头吼道“我他妈管你是谁,咱们棺前见,段泽的烂摊子,我替他收拾”

说着把装备包往肩上一扛,回头招呼道“集合集合,继续前进。”

大家答应着收拾东西,大川和小川却抱着猎枪靠在墙上不动,林言以为他们没听清,又招呼了一遍。

“十一阿公。”小川看了一眼哥哥,别扭的开口,“我们两个我们俩不想走了。”

这称呼是村长特意嘱咐的,族谱记载段泽是独子,排行老大,当时的习俗称呼人要在排行前加一个十代表人丁兴旺,比如三少爷称做十三少,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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