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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激发,怨气冲天,控都控制不住。”

“外面那伙人说不定就死在这个阵里,只是不知道机关在哪,怎么触发。”

阿颜脸色发白,攥着林言的衣角“太残忍了。”

林言叹口气“我真不明白那个段泽想干什么,他难道放了一座金山在坟里怕人挖么”

64

面前的人头阵太过诡异,一时众人都站在甬道的入口,没了主意。

“走不走这些东西要是都变成刚才那样子的厉鬼,咱们估计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尹舟说。

“走,关键是怎么走,工匠送主人下葬时一定也要穿过这里,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林言若有所思的盯着手背上刚刚愈合的伤疤,“难道也跟段泽的血有关”

阿颜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大厅中的横七竖八排布的人头,忽然轻轻吸了口凉气“你、你们看这些人头,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看来它们的排布其实分区域,例如这里一片,明显左边比右边少,中间是一条路”

“奇门遁甲。”阿颜欣喜道,“布置这墓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林言一下子想到精通奇门术数的黄药师,在桃花岛上以桃树和乱石布阵阻止他人闯入,至少颇有美感,再看眼前一根根挑着人头的棍子,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奇、奇门遁甲为预测决断之术,在古代用于兴兵打仗,近代用来算命占卜,分析事理,趋利避害,奇门分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以节气时辰和方位起卦布盘,咱、咱们要想过去,只需要按照预测之法起盘占卜,也不需要太精确,只要避开凶门,休生景开四吉门皆可行。”

“好厉害。”林言赞叹。

阿颜苍白的脸泛起一丝潮红,嗫嚅道“哪、哪里,道门之人必修功夫罢了。”

当即摆盘布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功夫,掐算出四个方向,果然,顺着他的手指,密密麻麻的骷髅鬼阵中竟真的能辨认出四条小径来。

尹舟背起包,大喇喇的说了句这次我先来,沿着小道士指示的生门一步踏了出去,鬼阵没有任何动静,刚待得意,回头招呼大家跟上,只听四下突然响起一片接连不断的吱嘎声,像锈了的旧零件在慢慢催动,随着响声,骷髅竟然全部缓缓朝尹舟转动方向,最为诡异的是那些骷髅仿佛仍有表情,枯槁的脸对着尹舟,两个黑窟窿的“视线”阴沉而怨毒。

“我靠怎么回事”尹舟大惊,“道士你是不是指错路了”

大厅深处响起一声低低的呜咽,绵长而幽深,接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回应,鬼声幽微却如泣如诉,在黑暗中听来只觉得阴寒蚀骨,接着在矿灯照耀下,一个个黑影摇摇晃晃的从骷髅阵中盘桓上升,化作痛苦的人形,挣扎着企图脱离束缚。

“不对,不对快回来”林言把尹舟拽回甬道,可惜已经打草惊蛇,骷髅们似乎察觉了外来者的行踪,若有若无的鬼哭,呜咽,呻吟,尖叫声在大厅各个角落愈演愈烈,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嗡嗡响成一片,萧郁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撑住额头,咬牙道“快走”

“怎么会生门为最吉之门,诸事皆宜”阿颜慌张道。

“若真这么简单,恐怕外面两人也不会枉死墓中”情急之下大脑转动的异常迅速,林言咬着下唇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降墓各处皆利用厉鬼守灵,阵法催动,鬼影重重,怨气冲天,连萧郁也不能避免,一时全身弥漫青黑戾气,指甲扣进肉里,竭力维持一丝神智,反复研读阿颜摆出的天地人三盘,断断续续道“杜门走杜门和死门”

奇门遁甲有惊伤杜死四大凶门,强出惊门遇惊慌恐怪之事,出伤门见血光之灾,出杜门隐身藏形避难,死门大凶,主横死吊丧。

“杜门避难,死门吊丧”林言突然明白了萧郁的意思,“咱们在墓中,要拜祭死人,凶门为吉”

说着拽着萧郁一个箭步朝杜门方向跃去,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跟上,当甬道中最后一人踏上通往杜门的小径时,整座鬼阵忽然一颤,仿佛有人长长叹了口气,众人不敢耽搁,趁鬼哭声稍弱,一路横冲直撞往前奔袭,不知撞倒了多少根木棍,踩到多少个意欲出洞的冤魂,脚下碎骨成堆,喀拉喀拉的骨裂声和嚎哭声不绝于耳

终于鬼声寂寂,杜门方向也到了尽头,眼前是大厅的石壁,而死门处却隐约浮现出一个幽深的洞穴入口,众人按预定路线斜抄过去,终于在鬼阵再次发作之前冲进了对面的另一段甬道。

人头怨阵被甩在身后,大家劫后余生,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过过来了,还是、还是用古人学问破古人的阵法才行得通。”尹舟惊恐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回头一看,只见骷髅此时全部朝着新甬道的方向,一张张死人脸怨毒的望着他们,但却一片沉寂,仿佛认可了闯入者的行踪。

林言担心萧郁,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墓蹊跷,既没有暗箭也不设当时流行的西洋机关,反而全是些神神鬼鬼的玩意,然而萧郁的表情却更为古怪,从刚才混沌中清醒过来之后,眼睛一直盯着甬道深处,大家本来提议休息,他却像等不及似的,不理会众人的提议,朝着黑暗的尽头无声无息的走去。

尹舟靠着墙喝水,抬头看见萧郁的反应,往地上吐了口水,愤恨道“这人怎么不通情理呢,为了他把小命都快扔这了,他连三分钟休息时间都不给”

“算了,他就剩这一个愿望,由着他吧。”林言疲倦道,“咱们到了再休息,外面已经戒备森严,不知道棺室还有什么等着咱们。”

“看见棺材说什么我都得拿几颗夜明珠当辛苦费,段家巨富也不差这俩钱,你可别拦我。”尹舟道,看林言心不在焉只盯着萧郁,叹了口气,“怂样,我真看不起你。”

阿澈绞着手,尾巴在身后一扫一扫,林言指了指萧郁的背影,对阿澈说跟着他,阿澈摇头,握着林言的手道“郁哥哥很讨厌,你不要再理他了。”

尹舟刚想表扬阿澈,只见小狐狸一仰脸,一双长而媚的眼睛看着林言“等我长大了,咱们在一起吧”

尹舟一口没咽下的矿泉水全喷出来了,三下两下拧上瓶盖,一把把狐狸扛到肩上“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小小年纪学着勾三搭四,找了上家找下家,没人管的小东西。”

阿澈本来正闹腾着使劲锤他的后背,听完最后一句话突然不动了。

“小崽子又怎么了”

阿澈的眼圈红了“我就是没人管,活该被人抓去扒了皮做领子你别管我,你们都别管我”说完哧溜一下化为狐形,光滑的尾巴在尹舟脸上一扫,一扭头跳下他的肩膀,朝着墓道深处跑了。

尹舟站在原地愣神,林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心后院。”

“什么后院”

“一大波狐狸正在接近,豌豆射手们要遭殃了。”

尹舟听得一头雾水。

林言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没事,走吧,看看段家究竟有多少金银珠宝,按这墓的规格,里面的陪葬要是少于十万黄金,我把脑袋割下来放厅里守灵。”

新的甬道比上一段明显精致许多,也更窄些,四壁打磨成规规整整的方形,两侧都有黄铜灯台,青砖贴墙,光滑而湿凉,仿佛通往一个未知的异界。

由这段墓道的修葺精良程度来看,棺室应该不远了。

果然甬道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头,尽头处有一扇由木片拼成的老木门,已经腐朽不堪,用的是最简单的木头横闩,往旁边轻轻一抽,门便晃晃悠悠的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深不可测的黑暗。

萧郁和阿澈正等在门边,林言走到门边,看他一眼“怎么不进去”

“让你难受了”

“没,咱们都说明白了,我不要你了。”林言淡淡道,“公子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事到如今,你就算想在这陪着那一棺材骨头天荒地老也跟我没关系。”

“好。”萧郁打量着眼前的墓门,“走吧。”

“等、等等。”阿颜把包从肩上卸下来,掏出一把活符分给大家,活符在鬼物眼里相当于人的另一条命,攻击时先对活符下手,给人留出逃命时间,又取了礞硝粉往每人身上吹了一层,准备好桃木桩,木剑罗盘铜钱香灰等准备驱鬼,点燃一只蜡烛拿在手中,“走吧,有脏东西会先吹灯。”

林言点点头,深吸口气,朝面前那扇腐朽的木门伸出手。

自己的坟冢,熟悉的感觉让人心惊肉跳。

门吱呀一声开了。

久未流动的空气弥漫呛人腐味,带着一丝死人的尸臭扑面而来,熏的人直欲咳嗽,然而没人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门后未知的诡异机关,黑暗永无止境,林言仔细闻了闻,这里的腐味中混杂着木头,丝织品,纸张的霉气,是棺室的味道。

林言的心脏狂跳起来,一时间手竟抖得拿不住手电。

一行人先后踏进屋子,矿灯亮起来了,一盏接着一盏,光亮充满这间被森严守卫着的棺室,停滞的时光,深藏的秘密,长眠的逝者林言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不住安慰自己,他要见的不过是一位走完人生的老人,安详的棺椁中沉睡,回忆往昔旖旎的时光,平安喜乐,无欲无求。

黑暗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这是间书房吧”尹舟讶异道,“这么简陋”

林言举起矿灯,小心翼翼朝周围打量。

他曾千百次想象那个叫段泽的人的生平,巨富之家,妻妾贤德,子女孝顺,有人化作厉鬼也要痴恋他一生一世,这样完满的人会安息在怎样的地方,然而这里不符合任何一个幻想,没有棺床,没有华贵的陪葬,没有雕梁画栋和锦绣绫罗,仅仅是一间简陋的书房,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副书架,一张断了弦的古琴。

房间正中放一口没上漆的薄皮木棺材,早已经朽烂塌陷,牌位都掉在地上。

细看之下,每件东西竟都是旧的,家具掉了漆,桌上有蜡烛倾倒灼出的黑印,满架古书腐朽不堪,烟黄的碎纸片散了一地,两扇窗棂都只是用木头做成框架,中间是石壁和青砖,永远不可能透进阳光。

林言把牌位捡起来,是段泽的后辈立的,黑底白字,简单的一句话“先考晋阳县段公泽之灵位,卒于嘉靖丙午年腊月二十九日。”

“这是棺室”尹舟举着矿灯四处查看,“怎么跟萧郁墓一点都不一样,就这么点儿破桌子烂椅子,陵寝地宫呢瓷器呢古画呢夜明珠和金元宝呢”

尹舟捡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看了看,又往旁边一扔“还沾着墨,也不洗洗再送进来陪葬,笔都快使秃了,这破墓防个屁的盗。”

桌上一张雪浪宣纸,在岁月的浸淫下已经成了黧黑色,纸上书半阙词,柳永的望海潮,“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词没写完,停在菱歌泛夜的“夜”上,没了下文。

清俊的一笔好字。

林言把毛笔放回原位,静静的说“这就是段泽不惜用一切代价守着的,最宝贵的东西,这间墓室记载的,是他和恋人的过去。”

尹舟还想发问,被林言拦住了,疲惫的指了指萧郁“让他安静会吧。”

那鬼提着一盏风灯,在这间古旧的陋室中缓缓穿行,修长的手指划过椅背,桌沿,抚摸过桌上一只干裂的砚台,轻声道“这些都是我用过的东西,字还没来及写完”

闭目间,眼角滑过一滴清泪,眼神空落而悲哀。

这恐怖诡谲的鬼灵机关都在不遗余力尘封一个逝去的梦,段泽和他的爱人在永恒的黑暗中一生相守,看着他握过的笔,他读过的书,他休憩过的交椅和用沉水香熏过的衣,昏黄阳光下一个旧日影像,记载在这里,再不肯让人涉足和打扰,免我忧苦,岁月无惊。

“他一定很爱你。”林言说,“萧公子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棺材连木椁都没有,一层薄板撑不住力,在岁月的侵蚀下塌陷的不成样子,林言捡开上层木片,露出一副枯骨,迟暮之年的骨架萎缩变形,看起来比他要矮小一些,低头朝向颈窝,尸身年迈,牙齿脱落的只剩几颗,膝盖有明显的骨质增生,保持着弓身抱膝的形态,像婴儿孕育于母体,在黑暗中紧紧抱着自己,一睡五百年。

棺内空空荡荡,尸身下垫着一层薄褥,穿一身缟素,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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