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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还是推拒道“当日之桃李与琼瑶,都已两清。请旖雨公子不必耿耿于怀。”

蓬香道“陶大人何必这样伤人心。公子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这次来谈阳县其实是想找陶大人。”

“哈说实话了吧”郝果子冷笑道,“果然是嫌以前害我家少爷不够,所以现在赶过来补送刀。”

蓬香怒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在哪里”郝果子道,“当初若不是你串通黄广德,我家少爷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蓬香道“我家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他身在群香楼,接是生意,是客人难不成黄广德捧着钱上门,他能拒绝不成”

郝果子喉咙窒。

陶墨道“我当初提过为他赎身。”当年他曾为旖雨话伤过心,动过情,但如今再说起此事却再无半点情绪波动,只有就事论事感叹。

蓬香声音顿弱,“公子也没办法。就算陶大人当初愿意出银子为公子赎身,但卖身契捏在姓章手中,他见黄广德如老鼠见了猫,哪里敢放我家公子离开。”

郝果子正觉有理,转念想,又觉得不对,“既是如此,你家公子当初为何不对少爷说个清楚明白偏要若即若离地吊着他”

蓬香道“公子也是人,是人总有私心。他不愿意与心上人分离有何不妥”

“心上人”郝果子嗤笑。若真是心上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险境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得得得。

晨雾中,马蹄声与车轮滚轴声由远自近。

激烈争论声由此缓。

马车破雾而出,顾小甲坐在车辕上,双手拉着缰绳,神情慵懒。

郝果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他面容可爱过。

顾小甲驾着马车在陶墨身边停下。

马车帘布被桑小土从里面掀起,露出靠着狐毛毯子顾射来。

顾射道“上车。”

于是,蓬香便见陶墨匆匆将油纸包塞进他手中,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郝果子跳上车辕,坐在顾小甲身边。

顾小甲旁若无人地驾车而去。

留下蓬香人沾着微潮晨雾发怔。

53

53、居心叵测八

陶墨坐在车里有些局促。原本专属位被桑小土占了去,他只能挨着顾射坐。

顾射闭着眼眸,似乎有些困倦。

陶墨呆呆地看着他侧脸,心跳如雷。

直到桑小土轻声道“大人,到了。”他才蓦然回想起车里还第三人,顿时面红耳赤,不知自己刚才痴态让他瞧去了多少。他讷讷应声,起身下车,转头却见顾射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顾公子要不要来县衙坐坐”他提出邀请。

顾射道“改日吧。”

桑小土放下帘布,将陶墨失望眼神隔绝于帘布之外。

看着马车踏着清晨冷意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陶墨转身进县衙。

郝果子在他身后道“今日顾射出现真是时候。”想起蓬香苦苦纠缠模样,他就觉得阵恶心。

陶墨猛然收住脚步,懊恼道“我忘了道谢了。”

郝果子道“等回去再说也不迟。反正我们现在就住在个屋檐下。”

“谁与谁住在个屋檐下”深沉沧桑声音从前面传来。

郝果子惊抬头,叫道“老陶”

老陶慢吞吞地走到陶墨面前,躬身行礼道“少爷。”

陶墨眼眶热,双手抓住他胳膊,“你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老陶道“我路惦记着少爷,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回来。”

郝果子道“老陶,你年纪不小了,身子骨可吃得消”

“赶路倒没什么。只是这屋顶漏风却差点冻死我。”其实老陶眼就看出屋顶上瓦片乃是被人用内力震碎,而会瞒着他做出这等无聊事情想来想去,除了端木回春不做第二人选。

陶墨哪里想到这层,以为真冻坏了他,心里大急,“我立刻去请位大夫来瞧瞧”

老陶摆手道“这倒不必。我身子骨还挺得住。”

陶墨哪里肯听,当即打发郝果子去请大夫来。

老陶拗不过他,就由着他去了。

陶墨问道“老东家可还安好”

老陶默默点头,半晌道“当初是我负他,难得他竟不记恨,还肯放我条生路,颐养天年。”

“放你条生路”陶墨吓了跳。

老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弥补道“我是说,不曾拿过去签契约来约束于我,还肯放我回少爷身边。”

陶墨听着也是大为感激,“这位东家果然是心地良善,宅心仁厚。”

老陶笑着将话题扯开,道“少爷学问大有长进。”

陶墨道“是金师爷日日指点。他时常读些为官坊间小说与我听,实在大有助益。”

对于金师爷,老陶还是信得过,相信他挑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点了点头。“少爷刚刚从哪里回来”

陶墨迈步脚微微僵,片刻才道“我这几日与郝果子同借住在顾射府中。”

老陶故作讶异道“哦少爷几时与顾射这般亲近了”

陶墨便说了些顾射好话。诸如古道热肠之类。

老陶不动声色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道“我还听说,顾射帮他师兄弟与卢镇学在公堂上打了场官司”

陶墨先是愣,须臾想起他指是梁府与邱府案子,便道“这案子已经了结了。”

老陶道“顾射是锤先生高徒,少爷与他结交无可厚非。”

陶墨听得隐约觉得不舒服。他与顾射结交,绝非因为他是锤先生高徒,而是因为他是顾射。但是老陶才刚回来,他也愿意为这件事与他起争执,便默默地听着。

“只是不可厚此薄彼,怠慢了林正庸门下。”老陶语重心长道,“为官之道,无非两种。则,出类拔萃,平步青云。则取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少爷,你可明白我意思”

陶墨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忍住,低声道“我与顾射只是私交,并不涉及公事。”

这才是老陶真正担心。他轻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又转移话题道“听说前几日旖雨公子来过县衙”这消息倒是端木回春传递给他,也是他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原因。当初因为自己时大意,使得陶老爷含恨而终,这样悲剧他不想重演。

陶墨道“他住了几日便离开了。”

老陶点点头。端木回春已经派人回去打听了,如果他没有料错,只怕是黄广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才逼得旖雨不得不投奔到谈阳县,寻求陶墨庇护。

陶墨见老陶心事重重,道“你赶了这么多天路,定然疲惫不堪,不如回房再歇歇”说到回房,就不免想起房顶上洞,他又道,“屋顶我会尽快催促他们修缮好。木师爷屋子没有破,你先去他屋子住吧。”

独留自己房顶完好无损,端木回春还真是肆无忌惮。老陶摇摇头,转身朝端木回春之前住屋子走去。

他这边才走出没多少步,门房就从另头匆匆跑来,道“大人,崔大人说有命案。”

陶墨心头紧,猛然想起顾射上次提过案子,暗道该不会是真吧

出乎意料。

死并不是他想象中恶霸。

而更出乎意料是,死人他看着十分眼熟。

他转头看郝果子。

郝果子起初没认出来,后来打量得久了,面色渐渐惊疑起来,半晌才低喃道“晚风”

崔炯看他脸色,试探道“大人认得他”

陶墨颔首道“他是我老乡。”不但是他老乡,而且借着旖雨关系,他们还曾坐下来把酒言欢。

郝果子皱眉道“怎他也出来了难不成群香楼倒了不然怎么小倌个个都呆在楼里,跑出来了”

崔炯这才知道原来死这个是小倌,顿时对查案失了几分兴头。

陶墨问道“尸体是在何处发现”

崔炯道“是在河里发现。发现时候他手中抱着块浮木,但人已气绝身亡多时。致命伤可能是背后所中箭。”

陶墨皱眉道“好端端,谁要杀他”

郝果子轻声道“会不会是黄广德”

陶墨道“为何”

郝果子道“我知道恶人不多,而恶得要人命恐怕就是他了。说不定他看上了晚风,但晚风不从”他编不下去。晚风是群香楼小倌,恩客不知凡几,又怎么可能突然不从

“啊,会不会与旖雨有关”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好像扯到了根线头,“我就觉得旖雨出现得蹊跷。说不定是惹了什么大麻烦,不得不躲到这里来。”

陶墨道“无凭无据,莫要瞎猜。”

崔炯正听得津津有味,巴不得他们再多扯出几个疑犯,忙道“这讨论案情正是需要大胆假设。我们都是衙门中人,倒也不必像百姓这样忌讳什么。”

陶墨道“不知案发之地在何处”

崔炯道“我已经派人沿着河岸往上游搜索,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

陶墨眼角瞥到金师爷正匆匆走来,忙迎了上去,“师爷,你怎来了”

金师爷望了眼尸体,低声道“这尸体可是从河里打捞上来”

陶墨点头。

金师爷道“这里往北数十丈便是邻县,恐怕这命案并不是犯在我们县里头。”

陶墨疑惑道“这又如何”

金师爷道“这命案是根据案发所在地来划分归属。若这案子不在谈阳县犯,便不由我们接手。”

他边说,那边就有衙役匆匆回报道“崔大人,这案子是邻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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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居心叵测九

案子既是邻县,他们自然不愿越俎代庖。金师爷和崔炯匆匆收拾证据,便移交给了邻县。

陶墨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郝果子话看似天马行空,其实细细琢磨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回到县衙,郝果子将事情与老陶说,老陶也认为其中定有蹊跷。不过去群香楼打听探子还未回来,事情到现在还无头绪。他想了想道“那晚风既然与旖雨相熟,于情于理,我们都应通知声才是。”

郝果子看他眼,见老陶眼中精光烁烁,心中定。比起半路杀出来木春,他自然更相信路经历风风雨雨老陶。

陶墨之前也是这么打算,便道“也好,我去找金师爷同去。”

“金师爷去了邻县,时三刻怕是赶不会来,不如我们自己去。”老陶道,“这件事毕竟与旖雨毫无干系,我们去也只是知会声,不必兴师动众。”

陶墨觉得有理,便由郝果子去赶马车,自己与老陶慢悠悠地朝门外走。

走到衙门口,正好看到顾射马车从街头驶来。他马车经历被窃风波之后,旁人更不敢亲近,纷纷走避,煞是瞩目。

到了近前,顾小甲见郝果子赶着马车迎面过来,便道“快将你们破马车收起来,忒丢人现眼。”

郝果子原本还因为他今早解围而对他略存好感,如今被他阵抢白,脸上顿时有些下不来,冷笑道“你不说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眼不见为净”

陶墨怕两人吵起来,忙问顾小甲道“来衙门有事”

顾小甲想回冲句没事就不能来但想想顾射正在车厢里听着,不敢造次,低声道“公子是来接陶大人回顾府。”

陶墨心头喜,满心满脑只有那句“公子是来接陶大人回顾府”,直到老陶在旁咳嗽声,才幡然醒神道“我正要出去。”

“出去去哪里”顾小甲好奇地问。

郝果子没好气道“从几时起我家少爷去哪里也要经过顾大爷你恩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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