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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过意不去。”旖雨之事本就与顾射无关,不该将他扯进来。“更何况,我到底是县县令,直寄居在他人府邸中,终是不妥。”

“少爷舍得”郝果子击命中。

陶墨确不舍。想到日后不能再夜夜与顾射同桌进膳、对弈,心就像被无数根小针扎着似。但是从晚风尸体出现那刻起,他就隐隐觉得曾经牵扯着自己旧事又要聚拢来了,再这么寄住下去只怕会连累到顾射。旖雨与蓬香不是什么大事,却像个引子,将过去恩恩怨怨重新翻腾出来。

想到黄广德手段,他捏着笔杆犹豫了半晌,狠狠心落笔,划出条长横,“搬出来吧。”

听说他要搬回县衙,最高兴莫过于老陶。

他立马道“屋顶已经修缮好了。我立刻让人再打扫遍。”

郝果子道“少爷行李还在顾府,是派人去取,还是”

陶墨连忙道“我自己去取。”他心里偷偷设想了顾射听到此事后反应,或许生气或许漠然,又或许殷勤挽留

他很快将这个想法逐出脑海。应当是漠然吧顾射极少为事动怒。只是,为何他心底竟隐隐希望顾射是生气

怀着这般惴惴不安之心,陶墨在路上反复联系说辞。好不容易到了顾府,却适逢顾射不在。

陶墨忐忑心霎时松弛下来,但下刻又不免担心。莫不是因为他今天去旖雨,惹恼了他,所以避而不见

郝果子看陶墨站在门口,脸色变又变,如走马灯般,开口道“少爷。我们是进去收拾行李还是等顾公子回来再说”

“等他回来。”陶墨想也不想便答道。

郝果子也是如此想,便往里走,走了半天,发现陶墨不但没有进来,反而在门口石阶上坐下了,慌忙折回来,“少爷坐在这里作甚”

“等他回来啊。”陶墨说得理所当然。

郝果子道“这,去里面等也是样。”

陶墨道“我想在这里等。”

“”他原先还担心陶墨离开顾府是不是因为被旖雨打动了心,如今看来,完全不必担心。他叹了口气,跟着坐下来。

“你不必在这里陪我等。”陶墨道。

郝果子道“你是少爷。哪里有少爷在门口,小厮去里面坐道理”

陶墨个人坐在这里,也觉得有些寂寞,便默许了他。

郝果子坐了会儿,便觉得地上凉气飕飕得从下面往里钻,再加上顾府门前道同东西,不时有风往来,更觉阴冷刺骨,原本挺直脊梁越来越弯,几乎要将整个人抱成只球。

陶墨看得于心不忍,道“你先进去吧。”

郝果子搓着手,“少爷不冷”

陶墨摇摇头道“不冷。”他觉得自己已经僵了。

郝果子伸手摸了摸他手,被冻得吓跳,“少爷还是去里面等吧。”

陶墨固执地摇头。

郝果子叹气,转身回房去拿暖炉。

陶墨轻轻捶着腿。

马蹄声渐近。顾射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

陶墨想立刻站起来,但是脚不听使唤,努力了两次才颤巍巍地起身。

马车停在面前,顾小甲看到他,显然余怒未消,冷冷地哼了声,下车开门。

顾射从车里面色淡然地下来,似乎他在与不在并无区别。

陶墨身体僵,陪笑道“顾公子。”

顾射道“来收拾行李”

虽然他确是来收拾行李,但是听到顾射这样直白逐客令,陶墨心里头顿时就像浇了冰水似,冷得他直想打哆嗦。

顾小甲何等机灵,见他脸色苍白,下子就猜中原因,嘿嘿笑道“你家总管都说县衙已经修缮好了,难不成你还想继续赖着”

陶墨怔忡道“你几时见过老陶啊,难不成”他反应过来,顾射并不是下逐客令,而是去了县衙听老陶说他来收拾行李,所以才这样问。他脸色血色渐渐回来。

顾小甲不想自己句讥讽反倒帮了他忙,心有不甘地瞪着他。

陶墨对顾射道“这几日我叨扰了,我”他身体轻轻颤抖着。

“进来吧。”顾射打断他话,径自往里走。

顾小甲冲陶墨做了个鬼脸,立马追了进去。

陶墨深深地舒出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冷汗。

书房里放着暖炉,进去,陶墨身上冰霜就开始慢慢解冻。

顾小甲看顾射没有发火意思,识相地去沏茶。

陶墨看着顾射自顾自地坐下来,不安地打量着他脸色。

“你刚才要说什么”顾射抬眸。

陶墨看到他终于愿意看自己,稍稍放下心来,定了定神道“我在顾府打扰了这么久,是该回县衙了。”他偷瞄他。

顾射不置可否。

“而且旖雨”陶墨停住,似乎在斟酌说辞。

顾射也不急,由着他慢慢想。

“他,他也是个可怜人。”陶墨拼命回忆着马车上自己想好说辞,此刻却点都记不起来,只能边想边道,“不过过去如何,他到底住在谈阳县,我对他总有责任。”

顾射挑眉道“责任”

只是这么眼,陶墨竟奇异地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忙道“县令责任。再说,晚风之死处处透着蹊跷,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总要多照看着他点。”

顾射道“这与离开顾府何干”

陶墨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顾射不语。

陶墨低声道“我不在,他便不会来了。”

“那我以后与谁下棋”顾射问。

陶墨愣,心顿时狂乱地跳起来,双眼看着顾射,眨不眨。他看不到自己,所以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眼睛有多么明亮,那种亮度足以驱散所有阴暗。

顾射直面迎向这种光亮,“嗯”

60

60、来者不善六

陶墨脱口道“我”说出口之后,原本就狂蹦乱跳心却偶然平静下来,就像暴风雨前宁静,带着不安与焦躁。

顾射挑眉,“你每日来”

暴风雨,心跳狂乱如暴风雨。陶墨难掩脸上喜色,用力地点点头,“来,定来,准时来。”

顾射垂眸。

陶墨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就怕此刻欢喜是场镜花水月。

半晌,顾射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虽然陶墨有马车,但此时此景,他点都不想推辞顾射好意。“我,那我明天来”

顾射施施然道“你不是保证过”

“保证过保证过。”陶墨觉得自己犹如飘浮在云里,上上下下地不着力,唯恐掉下去,惊醒美梦。他盯着顾射,咧着嘴巴直笑,连顾小甲进来也未发觉。

顾小甲看他傻乎乎样子,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人怎么可能与公子产生那样关系

从昨日与顾射番莫名其妙问答之后,他脑海里便时不时地转着些可怕念头。

“喝茶。”他将茶杯放在较远茶几上,想借此拉开顾射与陶墨距离。

陶墨心里头开了花,也不介怀,摇头道“我不渴。”

顾小甲将茶放在书桌上,目光不断在顾射与陶墨之间来回。是他来晚了,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气氛与刚才差这么多

顾射道“你不是要收拾行李”

顾小甲愣,“行李”他转头看陶墨。

陶墨回神道“啊,我行李不多,不急。”

顾小甲扬高声音,“你要搬走”

陶墨挠头道“我离开县衙这么久”

“你怎么不早说”顾小甲立刻换副嘴脸,眉开眼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吗要不要我送你”

陶墨呆呆道“好。”

顾小甲喜得脸通红,眼放光,几乎就是在左右两颊贴上了高兴二字,“有空常回来走走。不过陶大人日理万机,可能没那么闲。”

“啊,不是。放心,我每天都会回来。”陶墨再保证。

顾小甲笑容僵住,“回来每天”

陶墨不停地点头,“我会回来下棋。”

“这样来回奔波”

“县衙与顾府不远。”

“但是县衙事务繁多”

“我能帮得上忙也不多。”

“”顾小甲出杀手锏,“陶大人不是还要照顾旖雨公子”虽然很讨厌旖雨,但是顾小甲此时却很庆幸有这样个扎手人物存在。

陶墨道“我与他是同乡,他若是有难,力所能及之处自会照拂。不过谈阳县太平得很,不会出什么大事。”

顾小甲技穷。

顾射终于开口道“我听说厨房漏了。”

顾小甲后背寒。

顾射道“今夜你去守着吧。”

祸从口出啊。他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嘴呢

顾小甲后悔莫及。

陶墨回县衙。

老陶在门口迎着他,看到他从顾府马车上下来,微微愣,道“郝果子呢”

陶墨道“后面。”

果然,郝果子很快驾着马车出现在巷子尽头。

老陶微微皱眉,“莫非少爷行李很多”应当不至于啊。当初他们离乡背井,连人带行李也不过辆马车,怎只是去顾府暂住就变成两辆马车了。

陶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讷讷道“顾公子好意。”

老陶看他脸色,隐约猜出前因后果,却越发觉得看不透顾射心思。他自问阅人无数,唯独对顾射却有种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犹疑。

顾射对陶墨是特别。若非特别,他绝不会夜半来客栈。但这种特别究竟属于何种特别是好奇是疑惑亦或是男女之情

老陶猛然打了个寒战。

尽管陶墨性情温和,但是无论从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很难将他看做女子。顾射应当不会吧

陶墨见老陶站在门口神情瞬息万变,不由问道“怎么了”

老陶干咳声,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先进去吧。”不管顾射究竟意欲何为,个巴掌拍不响,他只管看住陶墨便好。

陶墨搬回县衙消息很快传到旖雨耳里。蓬香果然不再去顾府找他,而是径自来县衙,说旖雨心情依旧不见拨云见日,病情又加重了云云。

陶墨原想去看他,奈何心有余力不足。

是县衙又出了桩案子,是个讼师状告自己娘子与屠夫通奸。讼师巧舌如簧,兼之深通衙门办案流程,天天上来闹腾,将衙门闹得不得安宁。

二是他每晚遵守约定要去顾府下棋,不知顾射是有心还是无意,盘棋总是下到近子夜才完,陶墨自然不能半夜去探访旖雨,只好拖延下来。如此忙碌了七八天,金师爷与崔炯终于查出讼师娘子与屠夫通奸乃是子虚乌有之事,陶墨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卧病在家旖雨,便让郝果子备了薄礼去探望。

进了旖雨家院子,他就闻到股冲鼻药味。

郝果子撇嘴道“逢场作戏。”

陶墨讶异,“逢场作戏是这么用”

郝果子道“别人用这个词或许还分什么环境,但旖雨么啧啧。”

前面带路蓬香听了,只是言不发,直将两人带进屋中,朝床方向指道“是否是逢场作戏,你何必亲自看看”

陶墨慢慢走近,看清旖雨此时模样才大吃惊,结巴道“你,你怎得成了这般模样”

旖雨原本就瘦,此时双颊更是瘦得凹了进去,露在被子外面胳膊好像木柴似,任谁看了都觉得只要轻轻掰就能掰断。

蓬香语带哭音,“自从上次陶大人离开,公子就没怎么吃东西过,找大夫来看,大夫说是郁结攻心,是心病,但连开了几副药方也不见好。大夫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就要准备后事了。”

“真假”郝果子嘀咕道,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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