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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是急性子,不等他将墨磨匀,便夺过笔在纸上飞舞起来。

他开完方子,郝果子正要接,半路却被顾小甲抢了去。

郝果子惊愕道“你做什么”

顾小甲将方子递给顾射,“公子。请过目。”从刚刚就他看出顾射对那张方子感兴趣,此时正是戴罪立功好时候,怎能错过

顾射扫了两眼,点点头。

顾小甲这才将方子给郝果子。

郝果子冷哼声,“莫名其妙。”抽回方子转身去抓药了。

大夫便帮顾射换药。

陶墨突然对顾小甲道“讼师请到了吗”

顾小甲嘴巴撇,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射眼,摇了摇头。

“为何”陶墨急,便想坐起身。老陶连忙按住他。

顾小甲道“我也不知。据说这是锤先生意思。”

“锤先生”陶墨心凉了半截。若是锤先生不愿意出手相助,那等于谈阳县半讼师都袖手旁观。

“还有林正庸,不是吗”顾射语出惊人。

68、新仇旧恨五

顾射是锤先生弟子,与林正庸门下又曾经发生过嫌隙,既然连他都愿意举荐林正庸,那么老陶等人自然没有反对之理。

陶墨见自己病耽搁了行程,立刻坐了起来,喘着气道“我们回谈阳。”

老陶皱眉道“要回也要等你退了烧。”

陶墨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什么大碍。”

顾射道“先喝药。”

陶墨还想说什么,但见房中诸人都是脸不苟同之色,只好按捺下来。

煎药需费工夫。

陶墨便重新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他迷迷瞪瞪被推醒,老陶坐在他床侧,半搂着他。郝果子拿着勺子轻轻吹了几下,才慢慢地递过来。

陶墨边喝药边用眼睛四下搜寻着,却不见顾射,不由阵失望。

老陶道“顾射已经先行回去了。”

“是么”陶墨垂下眼睑,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碗药见底,老陶让他重新躺下。

陶墨不解道“不是说喝完药回去”

老陶道“有顾射前去当说客,你还担心什么”

陶墨讶异道“你是说顾射先回去请讼师了”

老陶道“他没说,不过应当是。”他心里再不看好陶墨与顾射在起,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说谎拖顾射后退。

陶墨觉得口中药也没那么苦了,嘴角微微扬起笑容。

老陶道“你好好歇息,若明日烧退了,就回去。”

陶墨闭上眼睛正要睡,猛然想起某事,睁开眼睛道“万那刺客路上袭击顾射,那可如何是好”

老陶道“放心。我已派人沿途保护他。”

纵然不派人沿途保护,黄广德也不敢伤顾射分毫吧想归想,老陶还是没说出口。顾射身上带着谜团,想他堂堂个相府公子,天下闻名才子何以沦落到谈阳县这样小地方安居

若说避难,天下间只怕只有皇帝才能给他这个难了,若是如此,顾相府绝不会毫无动静,而向来与顾相不和史太师也不会装聋作哑。他既然未听说这方面风声,便说明是另有原因。至于是何原因若不是顾射与陶墨走得这样近,他是没兴趣追究。只是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追究了。

他可不想让陶墨落入前有狼,后有虎局面。

床上陶墨微微动了动,嘴角往上扬了扬,不知想到什么好事,翻身又陷入更深梦乡里去。

那大夫开方子果然有效。

至翌日,陶墨脸上身上已不似昨日那般发烫。

老陶原本还想让他多住两日,观察观察,但陶墨坚持要当日赶回谈阳,老陶拗不过他,只得从命。

由于顾小甲回谈阳来邻县都是租用马车,所以顾射回去时依旧租了那辆马车。顾府原来马车倒留了下来。

郝果子以前虽然与顾小甲互看不顺眼,对顾射冷漠又颇有微词,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道“顾射人真是不错,知道少爷生病,还特地将马车留了下来。”

老陶微微皱眉。

陶墨正心向着顾射,郝果子此言无异是推波助澜。

怎料金师爷也附和道“观顾射平日为人,确想不到他也有这样古道热肠细心面。”

陶墨虽没说话,但老陶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些话正中他下怀,听得他开怀不已。

郝果子被老陶打发去赶车。

顾小甲和桑小土不在,他便是唯赶车之人。

老陶和金师爷同进了车厢。

金师爷见陶墨宁可坐在硬板上,也不愿坐顾射原先坐得软垫,讶异道“东家大病初愈,熬不住辛苦。反正顾公子不在,你便是坐坐他宝座也无妨。”

陶墨白着张脸,摇了摇头道“我熬得住。”

金师爷也不知他在坚持什么,见他这样说,只好由他去。

去路漫长。

金师爷与老陶便有搭没搭地聊着天。

陶墨听着听着,便又犯困起来。

金师爷和老陶见他入睡,都收了口,各自休息。

眼见谈阳县越来越近,老陶见陶墨双颊却又红起来,不由惊,起身去摸他额头,竟比昨日还烫。

金师爷见状也是大急,“定是熬不住舟车劳顿。”

老陶干脆抱起他,放到顾射位置上,又将顾射平日用狐皮盖在他身上。

陶墨睡得迷迷糊糊,任由他摆弄。

金师爷掀帘往外看了眼,道“不远了。”

虽说不远,到底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马车进了谈阳直奔县衙。

等老陶派人将陶墨从车上搬下来时,陶墨已经有些糊涂了。

老陶不敢怠慢,边着人去请大夫,边让人将昨日药拿去煎。

郝果子原想跟去帮忙,却被金师爷打发去还车,并让他顺便问问顾射进展。他虽然万个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件事陶墨直惦记着,若是醒来定然要问,只好想将心头忧虑搁下,驾车去了顾府。

到了顾府,顾射与顾小甲却都不在,说是去了锤先生府还没有回来,只留着桑小土看家。

听顾射去是锤先生府而不是林正庸府,郝果子就觉得这件事要黄。

果然,桑小土叹气道“听说林正庸不愿意出手相助。”

郝果子皱眉。

如此来,堂堂讼师之乡谈阳县竟是无人敢接此案。

“并非不敢接。”锤先生捋着胡须,施施然道,“而是受人之托,不能接。”

亭中凉风东西穿堂。

顾射不动声色地问道“谁之托”

锤先生模棱两可道“故人。”

顾射道“理由”

锤先生想了想,左右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便说了,“当年我打输了官司,他放我马。我欠他情。”

“你输过官司”顾射微讶。还以为锤先生与林正庸在堂上都未逢败。

锤先生苦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同你样,诸事顺风顺水”

顾射不语。

锤先生道“你在林正庸那里也碰了钉子吧”

顾射沉默。

锤先生嘴角微露得意。虽然熟知顾射性格,但看他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去找自己对头,心中仍有几分不爽快。他似笑非笑道“我早料到了。那人既然来找我,当然也有本事能让林正庸闭嘴。不然他找我也无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个讼师可以出手”

顾射道“我不上公堂。”

锤先生道“你不想上,我又怎么会强人所难谈阳既称为讼师之乡,人才济济,又怎么会真找不出个人来”他见顾射隐隐不耐,识趣地揭晓谜底,“我指是卢镇学。”

顾射疑惑地看着他。

“卢镇学虽说是林正庸得意门生,但这几年已经渐渐脱离林正庸,准备自成派了。他背景深厚,又急于成名,眼前这个大好时机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锤先生笑眯眯道。

顾射道“你不怕你恩人遭殃”

锤先生笑得别有深意道“欠他情与承他情是两回事。”

“多谢。”顾射淡淡地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锤先生突然道,“我曾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想,竟也会因人而入世。”

顾射道“你呢”

“我”锤先生笑笑,“我从来便在这红尘俗世中,从未离开。”

顾射道“我也是。”

“哦”锤先生脸不以为然。

“只是之前无人看到我罢了。”顾射迈步离开。

69、新仇旧恨六

陶墨病情有些反复,烧烧退退,来来回回,大约折腾了三次才稳定下来。

县衙里人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甚至下人之间已经有风言风语说这任县官又熬不过今年了。

那时老陶和郝果子围着陶墨团团转,这些个传言当时听过也就听过,没工夫计较。等陶墨病情稳定,郝果子立刻拿着名册开始秋后算账。

县衙又是阵兵荒马乱。不过这样慌乱倒是冲淡了几分病气,平添几分热闹。

虽说陶墨退了烧,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底子垮了不是时半会儿能修补回来,只能暂时歪在床上任由老陶和郝果子轮流将补药和滋补汤端上来。

陶墨吃得恶心,又不忍辜负两人好意,只能捏着鼻子往下灌。

如此过了五六日,终有天,他熬不住问道“顾射,直没来吗”

正对着勺子帮他将补药吹凉郝果子没好气地抬头道“谁知道。都几天了,成与不成句话都没有。”

陶墨面色黯,随即又抱着线希望道“那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那自然是知道。”郝果子道,“我回来就将马车送回去了。”

陶墨静默半晌,才小声道“哦”。

“不过,”郝果子顿了顿,眼睛下意识地朝窗户方向看去。

陶墨见他脸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发生何事”

郝果子道“顾射虽然没来,顾小甲却来过两三趟,还带了些药材来,说是顾公子给。不过老陶都打发回去了。”

“啊打发回去了怎么打发”陶墨紧张地抓住他手。

郝果子手抖,勺子里汤药洒了出来,正好落回碗里。他吓了跳,忙道“少爷别担心。老陶虽然给他吃了闭门羹,但是分寸还是有。说是无功不受禄云云,总之没伤了对方体面。”

陶墨默默地缩回手,叹气道“他这样心高气傲,心里定不舒服得很。”顾小甲来过两三趟,就说明是碰了钉子之后又来碰。这对顾射来说,已是极难得了吧

他手指轻轻抓着被单,挠出三条浅浅抓痕。

“少爷”郝果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陶墨抓住他手道“帮我去准备马车”

“现在”郝果子皱眉。

陶墨道“他送了这么多药材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登门道谢。”

郝果子道“但是少爷大病未愈,不宜下床。”

陶墨道“小病而已,只是被你们养成了大病。”他说着,就准备掀被下床。

“那先药喝了。”郝果子将补药往前送,心里却思量着阻止他法子。

陶墨将药接过来,看也不看地囫囵几口吞了下去。

“啊,我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做,不如让老陶送少爷去。”郝果子灵机动,立刻将烫手芋头抛了出去。

但陶墨打如意算盘正是莫让老陶知晓,怎容他破坏,当下反手抓住他道“有什么事回来再做,就说我准。你先去备马车。”他顿了顿,特别叮咛道,“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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