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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将帅心里都有数,柏啸青和他麾下的小队,肯定要被留下。

因为此後,丝邑无疑是战线中最安全的地方。

全军驻进丝邑後,天色已黑,人马也都劳顿不堪,大军纷纷入梦。只有几个值夜班的小队仍然在城墙外围流动巡逻。

今夜,原本没有轮到柏啸青和他的小队值守。但是,他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士们口中,得知白天的战况後,心中总有某处觉得隐隐不安,翻来覆去睡不著,就单独披衣起身,到城墙处转转。

身旁寂静无边,天空中星没月隐,只有拿在手中的松脂火把,在风中劈劈啪啪的燃烧著,照亮四周染了血迹的暗青色城墙。

这种时候和天气,目力能够望见的视野极其狭窄,对己方巡逻非常不利。

如果敌方大军这个时候发动夜袭又如何

想到这点,柏啸青轻轻笑著摇摇头。

丝邑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现在城里驻军这麽多,装备又精良,就算敌军发动突然袭击,也肯定是徒劳无功,白白损兵折将罢了。

但是、但是心里有一个东西在那里梗著。还说不清是什麽,但总感觉,那会是令我军失败的隐患关键。

多少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柏啸青叹了口气,正准备下了城楼,回去睡觉,却忽然看到,丝邑的城墙外围,似乎茫茫无际的黑暗中,一支接一支的火把亮了起来。

橙红色的火把很快围成一个厚重而完满的圈,照亮了半个天空,将整个丝邑包围在里面。

在火把之下,是金摩众将士的烈烈旗帜、红衣金甲。

柏啸青悚然大惊的同时,听到城楼上的警锺被重重敲响。显然,巡逻的士兵们也看到了这幕,连忙朝城里发出警报。

丝邑城内的灯光一盏一盏,接踵而至的被点亮。刚才还是寂静无边的夜晚,很快喧哗成一片沸腾海洋。

柏啸青只觉得胸口一紧,忽然明白了自己适才的预感,到底是什麽。他连忙快步走下城墙,朝城中的军营冲过去。

来到主帅大帐前,柏啸青推开帐前的护卫,掀了帘子闯进去,里面众将帅已聚集满堂,只见衣甲鲜明,刀斧森寒。

以他的身份,原本还不能进入这大帐议事,但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一撩披风朝主帅跪下,大声道“敌军以五千余众守丝邑,故意让我军取胜,引我军入丝邑。然後深夜来围,必定不是打算攻城,而是已经截断了我军粮草供给线,意图将我大军困死在这城内”

“主帅大帐,岂容尔乱闯、高声在此喧哗还不快快出去”旁边有将领为柏啸青捏把汗,连忙高声斥喝。

“罢了。”高坐上位的主帅轻叹一声,“他虽有些逾举,总是因为惦记著军情,其志可嘉,就让他留在帐中无妨况且,他说得没错,我军的确是中了金摩诡计,这都是老夫之责,悔不该,进城之前未曾听简副帅进言。”

“金摩向来凶猛好战,崇尚武力,莫说主帅,就是军师谋士们也没有预料到,贼子们此番居然是计主帅不必太过自责。”左侧有将领抱拳道,“唯今之计,只有集中兵力,奋勇拼杀,朝城外突围。”

柏啸青站在下首,不由暗暗斥责自己鲁莽。连自己都看出来的事情,主帅和众将焉能不知只是金摩既然有备而来,这场突围,却并不容易。

“张远副帅听令。”主帅沈吟片刻後,重新抖擞精神,拿出一支金令箭,“令尔率重装精锐快骑,速速自城门突破,不得有误。”

“是”一员身著重装银甲的骁将出列,面朝主帅,躬身接过令箭。

“宋伐副帅听令。”主帅抽出另一支金令箭,“令尔在城楼上布置弓手弩手,掩护张副帅突围。”

“是”另一员身著轻装便甲,望去精明干练的中年人出列,同样躬身接过令箭。

“其余将帅,随时听候调谴,适时而动现在,散了吧。”布置完一切後,主帅挥挥手,神情中略微有些疲惫。

众将朝主帅行过军礼後,纷纷离开大帐。

柏啸青走出大帐,正准备奔赴自己的岗位,却感觉到肩头一沈。他回头望去,连忙躬身行礼“简副帅”

简丛,是四名副帅中最年轻的一位,见识手段超群,还未满三十岁便登上军中高位。大军驻进丝邑之前,他就预料到眼下这个情况可能会发生,曾向主帅进言,却被忽视。

“初进军中月余,这麽快就能够明白战况,真是难为你了。”简丛朝他笑笑,“刚刚你是有些莽撞,却别看轻了自己以你天资勤勉,若能留在战场上,绝对会成为我朝的一代名将。”

说完,简丛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柏啸青直起身子,望著简丛绣花披风消失在涌动人流,胸中一腔热血沸腾的同时,心思又起伏不定。

比之朝堂内的勾心斗角,他的确是更向往留在军中,为保家护国而战。

但在那权谋阴霾层层的地方有他怎麽也放不下的人。

天刚朦朦亮,张远副帅就率领麾下精锐快骑,自城门口处突破。

丝邑是以防守为主的要塞,所以城门口并不宽阔,又有一条护城河环绕,吊桥城门放下来,河上就只有一条狭窄通路。

两军狭路相逢,就是一场混战,双方的弓弩手都帮不上什麽忙,拼的完全是血肉力气。

金摩人本就以勇猛善战闻名於世,肉搏战上占了很大优势。张远副帅组织的十几次突围冲锋,都被敌方大将率兵压了下来,别说冲出重围,连那座通往城外的吊桥都过不去。

金摩用来围城的兵力,并没有城内的驻兵多,只要能打开个缺口,全军突围出去,胜负尚未可知,却偏偏被敌方以绝对优势,将大军压制在断绝了粮草的城内。

傍晚时分,张远副帅急红了眼,亲自带兵上阵厮杀,被敌方大将几个回合斩於马下,悬尸敌营。

厮杀惨烈的一天过去後,夜幕降临,众将帅又愁眉不展的汇聚在主帅大帐。

看来突围是行不通了,每个人都开始考虑和商议起其它可行的方法,却还没个大概。

站在下首的柏啸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列,撩起披风跪入尘埃“主帅,在下请求再战”

众皆哗然。张远尸首尚悬在对面敌营,谁不心惊

柏啸青继续道“我军粮草断绝,已无退处。狭路相逢勇者胜,在下恳请率兵突围”

主帅听了柏啸青的话,皱起眉头,沈吟著。

“主帅,事已至此,不妨让他一试。”简丛自队列中站了出来,朝主帅拱拱手,“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他说得没错。”

“好。”主帅犹豫片刻後,终於伸出手,抽出一支金令箭来,“柏参军听令”

“是。”柏啸青上前,恭恭敬敬行军礼後,伸出双手。

“令你明晨率领一万精兵,自城门突围,不得有误”

柏啸青躬身接过金令箭後,无数道目光牢牢的焊在了他身上,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次日凌晨,一轮火红朝阳自东方升起时,丝邑的城门再度隆隆打开,放下染满斑斑血迹的吊桥。

护城河的河水一片灼目红,不知是朝阳造就,还是被昨日的鲜血染红。

金摩大将正值盛年,身形魁梧高大,红衣金甲,跨下骑著匹全身漆黑、四蹄雪白的神骏战马,手持一柄乌黑的长斧立在吊桥对面。

就是那柄长斧之上,饮过无数天朝将士的鲜血。

看到吊桥放下,天朝的士兵再度朝这边涌来,金摩大将不由意气昂扬的仰头大笑“儿郎们,送死的又来了让咱们杀个痛快”

声似洪锺,震得对面的天朝士兵们耳膜嗡嗡作响,心生怯意。

毕竟见识过,这金摩将军非人般的武勇。

转眼间,已是两军相接。

金摩大将一柄长斧不停挥动,似死神的镰刀般,挥向哪里,哪里就有天朝将士的头颅滚落。

惨叫连连,血流遍地。

主将如此勇猛,金摩军队士气也跟著大振,兵士们一个个奋勇当先。

战至半酣,忽听丝邑城内鸣金声响,从城门处出来个骑著匹青花骢,手持长刀,黑袍黑甲,身形修长挺拔,俊美面容上尚有几分稚气的年轻将领。

“哈哈哈丝邑城内当真是无人了吗竟连娃娃都派出来送死”金摩大将放声笑道,持斧纵马上前,“看我取尔大好头颅”

人未至,柏啸青立在吊桥上,已感觉到金摩大将连人带马,冲过来的强烈劲风。

这股巨大可怕的劲风气势,令对手的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难怪张远副帅勉强支撑几个回合,就被对手斩於马下。

在他靠近前,柏啸青一直没有动。金摩大将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力量将对方吓住,更加笑的猖狂得意。

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五步左右的时候,柏啸青动了。他伸手一把解下自己的红衬黑披风,朝金摩大将迎面扔过去。

金摩大将只觉得眼前一黑,脖颈掠过丝凉意。

原来这就是被斩首的感觉。削却无数头颅的他,此刻也终於断头。

柏啸青抓住金摩大将头颅的顶心发,将其拴在马鞍旁,夹了夹跨下的青花骢,纵马前行,挥动长刀大吼“尔等大将已被斩杀,再战何益”

此刻他雪亮长刀上全是斑斑血迹,鞍旁悬著敌军大将怒目圆睁的人头,状如天魔降世。

金摩大将一死,金摩军军心顿时涣散,天朝将士士气大振。只见金摩军在柏啸青所率军队面前,节节後退。

原本完整厚重的包围圈,慢慢被打出一个缺口。城内被围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城外。

包围圈外围,高高矗立的战车之上,华盖之下,一个身著五龙服的中年男子倒抽了口冷气“我金摩第一悍将,竟被一刀毙命此子是何人”

“启禀主上,臣不知。但臣想,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旁边谋士装扮的人,深深朝中年男子一躬。

“大将战死,军心涣散,这断粮围城之计已彻底被破。再战起来,也未必讨得到便宜罢了,我们先保存兵力,撤退吧。”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挥挥手,“此子真是神勇盖世,若能得此子,为我金摩所用”

春日骄阳之下,车马辘辘,金摩大军沿著来时路迅速撤退。

虽然天朝军心士气正是达到的时候,但已吃过一次暗亏,为防前方有诈,并没有进行追击。

围城断粮的危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被解除。

被杀的大将,是金摩第一勇士多纳,号称雷神之子,领军作战从无败绩,威名远播。这场战斗之後,柏啸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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