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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整好一桌人,李师兄的五个同好,我们宿舍四个,加上刘启。

李师兄的那些同学,都知道他痴迷白霖的那档子事,不停地拿他俩开玩笑,以便于借机制造暧昧气氛。白霖为了让大家的嬉笑眼光从她身上转走,便不停地将话题移到我和刘启这边。

而赵晓棠就跟一个冰山美人一样,要么不搭理人,要么冒一句惊世骇俗的语言出来。

宋琪琪埋头吃饭,别人叫到她就眯眼笑笑。

从餐馆里面出来,大伙儿准备从校园里穿出去,然后到北门那家歌厅去唱歌。

路过商业街的小卖部,白霖说天气太热,请大家吃冰激淋。男生们为了维持光辉稳重的形象,一一摇头拒绝。

只要有好吃的,我都是来者不拒。于是,我哼着小调,一边拿着小勺舀里面的冰激淋往嘴里送,一边跟着一群人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

刘启在旁边,白霖等人随后。

赵晓棠也没吃,还提醒我“你好歹顾及下你的形象和体型吧,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白霖反驳说“我们这叫自由自在,享受生活。”

“对”我转身附和白霖。

当我调头向前的时候,风正好吹来,将耳边散落的发丝吹到我嘴里,和嘴角残留的冰激凌沾到一块儿了。

刘启从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我,笑着说“瞧你这吃相。”然后顺手将我嘴边的发丝拨开。

我当时右手拿着勺子,左手端着冰激淋盒,轻轻地愣了一下。

白霖首先看到这个举动,顿时乐开花,还模仿刘启动作,添油加醋地说“小桐,瞧你这吃相,好可爱。”

李师兄和宋琪琪等人也忍不住笑了。

刘启也跟着笑了笑,腼腆地垂头。

我佯怒,对白霖喊“你再学来试试”

白霖便笑得更猖狂,“哟,小桐,你害羞了。”

我立刻上前就想揪住她,封住她的嘴。没想到她却跟条泥鳅似的,一下子溜到刘启的背后,嬉笑说“刘启哥哥,你看,你家小桐恼羞成怒了。”

我去抓她,她却拉着刘启在面前做挡箭牌。

我动作没她敏捷,加上手里拿着冰激淋,刘启又夹在中间,怎么都不成功。我咬牙说“等我扔了东西来抓你。”然后撒腿转身扔垃圾。

却不想撞到一个人胸口上。

那人的白色衬衫,胸前一大片,顿时被草莓冰激淋的残渣润成了粉红色。

白霖也没笑了。

我听见李师兄叫“慕老师。”

白霖和其他几个师兄也跟着称呼了一声。我抬头,看到慕承和,急忙后退两步。

他问“什么这么高兴”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问我,还是问别人,因为这里一半以上的人他都应该认识,所以没好贸然回答他。

宋琪琪急忙抹出纸巾,塞给我。我拿着那沓厚厚的纸,抬起手,停在空中,却没敢下手。这么一看,发现他的衬衣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着淡淡的蓝色。可是再仔细看,那并不是单纯的蓝色,而是一行行细密的,带蓝色的竖条暗纹。

冰激淋已经化开,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到皮肤上。

我不禁想,那种甜腻腻的感觉,肯定挺难受的。

李师兄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解释说“是我快到研究生院报道了,请大伙儿吃饭。”

慕承和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纸巾,随意地擦了两下身前的污渍。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在我们后面的,是否看到刘启对我的亲昵,又是否听到白霖的那些调侃我和刘启的话。可是,就算他看到了。那又有什么呢。

白霖惆怅的说“慕老师啊,让薛桐给你洗了吧,或者赔你一件。”

我不敢看慕承和,却隐约感受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滑过,再从刘启身上带过,最后扫过所有人,眯着那双清亮的眼睛,淡淡一笑“不用了,没那么金贵。你们好好玩,我去办公室。”

语罢,就绕道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赵晓棠痴痴地说“这个就是你们传说中的慕老师”这是她初次见到慕承和。

“不是他,还能是谁。”白霖说。

“这哪儿是人啊,”情圣赵晓棠兴叹,“明明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我们其余九个一同沉默了。

最后,李师兄发现一个问题“我记得刚才慕老师不说他要到办公室吗”

另外一位师兄答“是啊。”

李师兄又问“可是,他刚才去的方向明明是图书馆吧”

白霖说“人家慕老师先回图书馆换衣服,不可以啊”

我们再次默然。

本部的宿舍和西区不一样,并非是女生一个大院,而是女生楼和男生楼,相互之间毫无规律地穿插着。

我们宿舍的阳台正对着对面某个系男生楼的窗户,中间大概有十米的间距。

全校的电视机都是一个牌子,有时候我们的遥控器不知道掉到那个旮旯里了,就跑到隔壁去借来用。

结果,有一回突然发现电视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己换台了,跳到番茄卫视。

我说“难不成这电视年生太久,抽筋了”

白霖耸耸肩“也许吧。”

然后,我又拨回芒果台,一分钟以后又成了番茄卫视。

白霖也开始觉得诡异了。

“难道它喜欢番茄,不喜欢芒果”我问白霖,随带琢磨了下我们这位新朋友的嗜好。

最后才发现,捣鬼的不是电视机,而是对面楼的男生。电视机对着阳台,那边是男生楼。他们的遥控器正好在可以控制我们的电视。后来,我们闲来无事也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就在这种愉快新奇的新校区生活氛围下,却发生了大学期间,我们宿舍最震惊的一件事情。

那天是星期一。我们一早有精读课。赵晓棠在寝室里弄头发,磨叽了半天,到教室已经迟到了。精读老师早就习惯她这样,连头也懒得抬。因为外语专业教育的独特性,一个班只有二十个同学。位置也比较固定,所以谁缺席一目了然。另外一个不利的就是,回答问题轮得特别快。因而我们四个喜欢坐在一块,以宋琪琪为中心。这样,被点名翻译的时候,可以相互帮助。赵晓棠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

十分钟之后,门口又出现一人,一个年轻陌生的女人。

她敲了下门,问“请问这是英文系一班吗”

她问得还比较有礼貌,却看不出有什么事情,于是泛读老师答是。

女人得到确定答案后,朝讲台下扫视一眼说“我找下宋琪琪。”

宋琪琪诧异抬头,给老师打了招呼后狐疑地走出去。

女人看到跟前的宋琪琪,确认道“你就是宋琪琪”

宋琪琪点头“是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吗”字还没说完,女人扬起一掌就跟宋琪琪掴下去,“怕”地一声,清脆地回荡在走廊上。

我们坐在教室里看着这一幕,都倏然一惊,呆了。

随着那个巴掌,女人露出原型尖声骂道“你们学校怎么有你这种学生,敢勾引我老公。”一边说,还一边顺手揪住她的头发,露出狰狞的神色,另一只手去扯她的头发。

这下,我们终于反应过来。

白霖坐外边,第一个冲过去推开那女的。

其他同学呼啦一下挤出门,都申讨那女的

“怎么打人啊”

“你凭什么打人”

女人被掀了个踉跄,再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对付她,更加地歇斯底里了,手里揪住宋琪琪的长发不放,继续提高声音唾骂道“说我凭什么打人就凭她勾引我老公,破坏我家庭。狐狸精,他还当过你老师呢”

我们三人都是一怔。

这个动静响彻整个七楼的走廊,很多班都停下课,围出很多人看热闹。最后,惊动了系上的领导。在老师们的劝解下,女人才停止了谩骂,一起去了办公室。

女人冷静后,带着眼泪道出事情原委。我们这下才知道,她是肖正的妻子,俩人居然已经结婚三年。我震惊了,看着宋琪琪都说不出话来。宋琪琪一直垂头不语,那个鲜明的五指印赫然挂在脸上。

系主任说“不可能啊。宋琪琪是我们英文系最品学兼优的同学,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肖正的妻子抹了抹眼泪,冷嗤下,“误会”

赵晓棠三步走上去,站在宋琪琪的跟前,“琪琪”

宋琪琪埋头,整个人麻木一般,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人。

赵晓棠说“宋琪琪,你告诉她,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肖正已经结婚了,都是他骗你的,你比他小那么多岁,还是学生,他骗你多容易啊,就像大人骗小孩一样。”

缓缓地,我看到宋琪琪抬起脸,眼眶是空洞的,回答道“不是。”

“从我十七岁开始爱上他,到现在,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骗我。”

“他说他结婚了,我说我不在乎;他说他不会为了我离婚,我说我不在乎。他说他也不会给我个好结果,我也说我不在乎。”宋琪琪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在这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然后,赵晓棠的手抖了一下,抬起来,狠狠地扇了了宋琪琪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没出息的”

这么多年,赵晓棠对什么都是很冷淡,连考试挂好些科,数次被辅导员警告不能拿到学位证,我见她也是冷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而此刻的赵晓棠却是挂着泪,抖着手,一边含着怒气要继续掴宋琪琪,一边说“真想抽死你”

她下手比肖正的妻子还要重。宋琪琪也不躲,就这么硬挺挺地站在那儿受着。

我挡在宋琪琪的前面,哭着对赵晓棠喊“别打了,小棠。她够疼了,别打了。”

白霖死死也拉住赵晓棠。

最后,四个女生就这么在办公室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6、

因为老妈那个特殊职业,我从小就能从她那儿听到一些监狱里服刑女性的过去。据说女性犯罪,很大部分起因都是为了家庭或者爱情。

老妈常用一句名言来形容她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不知道,赵晓棠掴宋琪琪的时候,脑子里是否也是这句话。她这人爱独来独往,寝室里四个人,感觉上她不太爱和我们参合在一起,所以感情上有些疏远。

可是,当她打了宋琪琪以后,又跟我们一样紧紧抱着哭那会儿,我才明白,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喜欢将情感藏起来。

当天的事情,有很多人看到,所以闹得很大,人多嘴杂,一传十,十传百,留言就满天飞了。

肖正的妻子一定要学校开除宋琪琪,不然就让a大的名字上报。据人转述,她的原话是“让社会各界看看,什么名校,什么才女,尽是脏水。”

系上也没表态,就叫宋琪琪先停课几天,好好反省,等待处理意见。

那几天,她一直没出门,要么在床上躺着,要么在椅子上坐着发呆。她妈妈也在从老家赶到a市的火车上。

辅导员又怕她想不开,要我们在她妈妈到学校之前,看着她。

背着宋琪琪,白霖问“要是真把琪琪给开除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毫无底气地安慰她。

“校规里有这条么”白霖又问。

“不知道,以前没注意。”我叹气。

白霖说“我们一起替她想想办法吧。但是要是真被开除了,这辈子还谈什么将来。”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平时特别关爱我,而且和蔼可亲的吴书记。可是他从开学以来一直在外地开会,管不了这里。

第二个是陈廷。

陈廷说“我也只能试试看,毕竟影响太坏了。”

我言谢后,准备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他说“薛桐,你跟宋琪琪说,希望她能够回头。那样的感情,根本不是爱。那个男人也没资格在她面前提爱这个字。幸好他几年前就转行了,不然他也不配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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