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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突然耳鸣,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然后头晕。”

我诧异“为什么”

“是一种耳内的疾病,叫美尼尔病。”

“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我说,“年前”

“我几岁的时候就有这个病。记得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在图书馆旁边那个荷塘里玩,后来掉进去,那是我第一次犯病发生的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笑了,宽慰似的对我说“至今为止,我觉得挺好,小小的毛病,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唯一遗憾的就是,现在很多爱好都被医生禁止了。”

“什么爱好”

“潜水和开车。后来医生好不容易才同意我在市区里开慢车。”

“我从来没有潜过水,游泳也不会,就是他们说的旱鸭子。”

“潜水和游泳没什么关联,下次有机会教你。”

“你不是说医生不准你潜水么”

“我们偷偷的,他们也不知道。”

过了会儿,我不禁问“肯定能治好的,是吧”

“我是属于那种晕眩不严重,但是偏向听力障碍的。”

“那你会”我不知道怎么说,在脑子里斟酌用词,可惜想了半天仍然徒劳。

慕承和却明白了我似的,说道“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容易医好,我见过最严重的病友,到了老年也不过是失聪。”他看向别处,释然地说“不过,无论是现在还是等老了之后,听力对我而言也不是太重要,我不是音乐家或者演员、歌手,就算什么都听不见,也可以继续做那些想要完成的事情,所以这并非什么致命的打击。”

言罢,他将目光收回来,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冲我淡然一笑。

我心中就此冒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特别是在看到慕承和的这个笑脸之后。他并非强颜欢笑,也不是故作坚韧,而是真真正正的一种释怀。笑意从他常年含笑的嘴角漾开,然后渲染整个眉目,淡淡地,轻盈地,含蓄地在他脸上绽放,却让人莫名心痛。仿佛,心脏就在这一刻缩成了一团。生平第二次,有了一种想紧紧拥抱他的冲动。

突然间,我的手机倏地响了。

“桐桐,到哪儿了”老妈在电话里问。

“刚才堵车了,估计马上下高速了。”

“我们临时去开个紧急会,你去陪陪你陈伯伯,他一个人在家。”

“嗯。”

“小李来接你,不过要迟一点,你一定小心点,去候车厅有保安的地方等着。”

“没关系,我不害怕,有人陪我一起来的。”

“谁”

“我的朋友。”我说。

我的答案让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下,才说“那也好。”

没想到小李的车比我们还先到。他眼尖,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了我。

“你朋友啊”小李看到我旁边的慕承和说。

慕承和主动和他握手,“我叫慕承和。”

“我是李邴,他们都叫我小李。”

“薛桐送到你手上,我的任务完成了,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车。”

“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走”小李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竟然是真的要走,也急了“你两顿饭都没吃,明天再回去好了。”刚才和老妈提到他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坐夜车回a城。

不知道小李是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误会了我和慕承和的关系,总之完全站在我这边说“童监要是知道我就这么让你走了,回去肯定不放过我。慕哥,好歹今晚过了再回去。”说完就拉着慕承和上车。

好在,慕承和不是个固执的人,只好一起上车,和我一起坐到后排。

我们没有去陈伯伯家里,小李说陈妍的外婆知道这事儿后,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现在陈伯伯正在医院,忙里忙外。

“那我们去看陈妍吧。”

小李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说“好。”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李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一改往日的性情,异常艰难地说“陈妍她昨天晚上她一晚上没回家,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手机也不通,后来大家都四处找她,第二天早上也没个结果。后来,有人在政委他一楼的拐角发现了她的发卡,然后”他顿了下,“中午就在小区停车场背后,围墙边的水沟里看到她的尸体,还被人给”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到了那里,看到很多记者和穿着制服的警察。

有人说“应该是尾随死者回家,在楼道里用迷药将其迷倒。停车场是犯案现场。”

“是先弓虽女干,然后再用刀捅。脖子动脉那一刀是致命伤。”

“凶手又将尸体拖行了几十米,扔到水沟里,用树叶遮盖。”

我焦急地拨开人群,跟在小李的后面到了验尸房。小李先进去,然后回头看我。我站在门口,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身体盖着白布。右脚的脚趾头露出来,大拇指的指甲上涂着蓝色的指甲油。那个指甲油我也用过,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当时我选的胭脂粉,她选的宝石蓝。

我缓缓地走近她,然后站在那里揭开了一个角,看到她的脸。她的脸泛着青紫色,并没有像外头的人说的那么不堪,面容很安详,一侧脸颊有一个擦伤的伤口。

我原先听着他们的话,无论是妈妈说的,还是小李说的,甚至是外面警察说的什么,我都觉得不是太伤心,因为我从心底还没相信会是真的,直到看到这白布下的脸。这一刻,我蓦的觉得胃开始痉挛,有一股热流汹涌而上,一下子到了喉咙里,我捂住嘴,飞奔到外面,扶着墙就开始吐。

可是胃里根本没有东西,除了一滩胃液,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从小就不是个胆小的人,爸爸的尸体也是我去停尸间辨认的,时隔多年之后,我的脑子居然将两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开始是爸爸,后来是陈妍。

爸爸说“桐桐,你是爸爸的宝贝儿。”

陈妍说“一个人多好,无忧无虑的,而且我还有其他理想。”

然后,我开始抽泣。哭着哭着,我又吐,直到有人拉起我,把我架了出去,再拨开人群,将我带到最外面。

那个人捧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替我抹去眼泪说“薛桐,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他的手指打湿了,换手背,手背打湿了又换手掌。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笨拙过。

他可以一口气回答出对我而言是天文数字的四则运算。

他可以站在台上对着下面的国内外专家,不卑不亢地回答一切刁钻的问题。

他可以很轻描淡写地叙述自己的生理缺陷。

他可以在他的领域让很多人景仰。

可是当我哭得几乎要忘记呼吸的时候,他好像一下子手足无措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大人,用不太娴熟的技巧哄着小孩,嘴里只会重复着说“不哭”这两个字。

3、

虽说我们站在暗处,依然偶尔惹得旁人侧目。于是,慕承和跟小李要了钥匙,打开车,陪着我坐在后排。我抽噎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了。

月光透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洒到地面,我将脸转了个角度,看到了那半轮弯月。对面有一栋陈旧的居民楼。不知道哪一户的人回家后,使劲地关了下门,于是几层楼的声控灯全都亮了,过了好几秒钟,那橘红色的灯又整齐划一地熄灭。

我说“我小时候觉得声控灯很奇妙。我们家从县城里搬到市区,才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东西。那时候,小小的事情都会让我很好奇,所以一个人在楼道里不停地地弄出响动,让它亮起来。后来还渐渐地做实验,想知道究竟多大的声音能刚好让它亮。”

长大之后,我觉得很多人的心都像这个声控灯,在等待着能冲破它界限的声音,一旦出现,就会满室光芒。可是在白天的时候,对着太阳,它也会自卑地无法发光。就像我爱着慕承和,也因为自卑和胆怯而不敢告诉他。

是的,我爱他。我曾经质疑过这种爱,我怕它是崇拜,是依赖,是迷恋,是寄托,直到我看到陈妍的遗体。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我甚至在想,要是躺在那里的是我,会是什么样子。有哪些人会来看我,有哪些人会伤心。

在生命就此戛然而止的时候,最让我懊悔和遗憾的有什么。

我拿出手机将那条存在发件箱里的短信,给刘启发送了出去,关上手机,然后叫了声慕承和“慕老师。”

“嗯”他转头过来。

我说“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慕承和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呆滞了一秒钟,然后张开双臂迎我入怀,手臂收得紧紧的。记得第一次他抱我,是在那年除夕,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绅士般温和的拥抱。我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那种感觉一下子传到四肢,手脚都微微抖动。我的头搁在他肩头,又嗅到那种像松木一样的气息,眼睛闭上的瞬间,眼泪划落下来。

爱,是肯定的,可是它又是如此地艰涩难言。

只怕这个字眼一旦被我说出来,好像就会亵渎他。

得知陈妍死的这一天,我和刘启分手了。

慕承和第二日一早就坐车回了a城。

刘启对我的那条短信的回答比较平静,只回了个电话,问我“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我提议你先考虑下,我们暂时可以不见面。”

“刘启”

“考虑两个月够不够”

“我们俩不是这个问题,我想得很清楚了。”

“一个月”

“完全是我”

“好,就一个月。”然后他迅速地挂掉电话。

我的心很乱,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有时候我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很心软、也很残忍的物种。

杀害陈妍的凶手,通过物业的监控录像,然后经过几条线索的汇集,警方很容易地就得出了结论。

“记得春节你们在这儿,监狱里越狱的事情么”妈妈说,“凶手是那个人的儿子。”

“为什么”我问。

“那人被抓后,从死缓变成了死刑立即执行。高院前不久把死刑的复核意见发下来。上个月被枪决了。”

“这和陈妍有什么”原本觉得荒谬的我,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联,立刻有点愤怒了。

“可能凶手想要对方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但是陈伯伯只是例行公事,这是法律,不是私人恩怨。”我说。

妈妈没和我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晚上也不要一个人随便出门。”

“住多久啊”

“住到我说可以为止。”

“可是,赵晓棠替我在他们公司找了个工作,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去上班。”

“那也别去了,最好和我一起留在b市,重新找个工作。”

我瞪着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妈妈停下叠衣服的动作,瞅着我半晌不语后缓缓说“桐桐,妈妈不敢想象要是那天不是陈妍,而是你要是是你”

她没再说下去,然后装作收东西,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说“以前老爸不是找人替我算过命么,说我会健康地活到八十八岁,然后寿终正寝。”

她笑“你就爱听你爸跟你瞎说。”

因为是一个恶性的报复事件,陈妍的案子受到省上的高度重视,公安厅在网上发出b级通缉令。一个星期后的中午,凶手在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里落网。

我为了那一刻,特地和小李一起坐车到看守所等着他。可是,累计起来的所有怨恨和怒气,在我看到那个人后,竟然不知道该朝哪里发泄。我想象中的真凶,应该是一脸横肉满目凶光,甚至是带着很多刀疤,很多前科,这样的人才能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可是,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比我还小些,甚至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十八岁。他带着哭腔,不停地对旁边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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