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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要偷听他电话,是隔得这么近,不听也没办法。

“是我妈。”他说,“晚上我去见她了。”

“哦。”我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之后倏地意识到这个称呼的分量,顿时后悔我下午怎么没及时偷着溜走。这下他妈妈来了,突然见她的宝贝儿子和人“同居”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很惊悚。

“她是来视察工作,只呆两天。她从来都不会来我这里。”慕承和解释。

他不解释还好,一这么说使我更加觉得,我俩真的偷偷摸摸地同居了一样。我觉得尴尬,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倒水喝。

他洗完澡之后,我的身上也实在黏糊得难受,也找了衣服去洗澡、却不想洗到一半,停电了。

我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雨哗哗地下,莲蓬头的水也哗哗地流。

“薛桐”慕承和敲了下厕所门。

“哎。”

“整个院子都停电了。也许等会儿就来了。”

“哦。”我急忙冲掉身上的泡泡。

“你别慌,慢慢洗,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水的。”他停了停,又说,“不害怕吧我在这儿守着,有事情就叫我。”

“嗯。”

最后那句话,将我的心泡在了一盆甜腻的蜜水中,缓缓舒展开。

其实我不太怕黑,也不怎么怕打雷。即使是怕。也要强装着藐视的样子。但是当有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在此静静地呵护自己的时候,却觉得孱弱胆小居然是一件如此惬意的事情。心,又开始贪婪了。

“你”我犹豫着说,“你不要走开啊。”

“好,我不走。”似乎话语里都含着笑。

夜里,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听他讲了很多故事,甚至还有父母的一些经历。他父亲当时是从美国留学同国,在a大教书,其间遇上了她母亲。

“他们怎么认识的”我问。

他似乎有点后悔说到这个话题,但是禁不住我的好奇,只得缓缓答道“我母亲当时是他的学生。”

霎时间,我愣了。

他又说“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据说大胆泼辣,父亲虽然留过洋却比较守旧,所以最后拖了很多年,两个人才结婚。”

他用简单的两句话将这段故事带了过去,具体慕妈蚂如何大胆,慕爸爸如何传统,两个人又如何终成眷属,却不再提及。

“后来呢”

“后来,他们离婚了。”他平静地说。

我听闻之后,张了张嘴,也没挤出一句话来。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慕爸爸的去世,才导致了慕承和的单亲状况,没想到在那之前这段爱情就有了结局。

“结婚之后,我母亲开始从政,我父亲继续在研究所里做他的学究,基本上和这个世界隔绝了。开始是吵架分居,接着就离婚了。”

“为什么”

“我想也许有很多方面,社会关系,性格特点,生活目标,家庭背景都不一样,所有的东西交集在一起就有了这么个结果。”

须臾之后,他说“还有,也可能是因为我。”隐约透着自责。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气结。

“我五岁的时候就有了那个病,大人带我四处求医。一般孩子得这病是很罕见的,医生就说有可能是隔代遗传。因为爷爷也是壮年失聪,所以母亲就埋怨是爷爷遗传给我的。”

“我父亲当时就来气了,说是母亲的娘家一直瞧不起他,孩子跟着她姓慕不说,现在有了毛病也推到他身上。”

“以此为导火线他们分居了,母亲忙不过来,我就跟着父亲住。”

“有一次我在学校图书馆那个池子边玩儿,一时犯病就栽进水里,差点被淹死。”

“不久他们就离了。”

他的语气极淡,恍然一听,还以为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个时候你多大”我问。

“十岁。”

黑暗中借着夜色,我看到慕承和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屋子的大门方向,脸上似乎罩着一层淡如薄雾的忧伤,几近透明。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后面,还有一段让慕承和终身不敢直视的记忆。

即使胸中疑惑万千,我也不想再问了。没想到临近而立之年,这些往事仍然让他心存芥蒂。那他现在又是什么立场呢住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和母亲保持着距离,无论在什么地方提到他的时候,都只是慕承和,而不是他母亲的儿子。

临睡前,终于来电了。突如其来的光明,一下子将我们拉回了现实世界。我有些难受地眯起眼睛。

慕承相回房前,忽然说“薛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还有个妹妹”

我怔忪,“没有。”

“我母亲后来再婚了,她是我继父的女儿,和你一样年纪。”

清晨,暴风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今天是和慕承相约定的最后一天,走还是不走

“本来你挺坚决的,怎么今天就打退堂鼓了。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对你那个啥了”白霖暧昧地问。

“你个女色魔。”我说。

“我怎么女色魔了,你俩都接吻了,发展点什么多正常啊。孤男寡女的。有没有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我申辩。

“唉”白霖失落地叹了口气,“他昨天叫你别走了吗”

“没有。”

“那你还犹豫个啥,赶紧走了得了。要是他不喜欢你,就趁早找个台阶下。要是他喜欢你,”白霖邪恶地笑了下,“那你故意走了,正好气死他”

我思前想后,觉得白霖这人虽然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的,但是说的还挺对。我趁早给自己留点后路吧。在家里捣鼓了一阵,还顺便替他收拾了下客厅。

前几天不知道他从哪儿带回来一瓶红酒,他随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我对酒不在行,不知道应该怎么放。只记得餐桌边有个齐腰的柜子,似乎酒都放在里面。

打开柜门之后,在好几瓶伏特加瓶子旁边,我看到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的纸盒子。切面是菱形,灰白盒子的腰上绕着一圈深紫色,朴素却精致。我以为是个什么小容量的洋酒盒,所以好奇地拿出来看了看。这下才发现,它根本不是酒,而是一瓶香水。得到这个结论后,我的心倏地凉了。它是我第一次在他家发现的、女性用的东西。

我从没买过这类玩意儿。一来完全没那个兴趣,二来也没有那个能力,小小的一瓶可以花掉我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倒是赵晓棠以前经常用。她从不自己买,都是这个哥哥那个哥哥送的。

用赵晓棠的话说“当男人不知道给女人准备什么礼物的时候,送钻石或者送香水准没错。前者消费门槛较高,后者要大众化些。”

当时白霖还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要么做情圣,要么就得去做尼姑,算是彻底顿悟了。无论什么浪漫动人的事情,只要经由你的嘴一说,都俗不可耐。”

盒子未曾开封,从它刚才呆的角落来看,应该放了有些日子了。他想送的是个什么样的异性呢他为什么买了又搁在这里是一直没有机会,还是最近因为我杵在这里,让他根本就没有接触那个人

我想起白霖说,他是不是把你当成什么替身了。慕承和说,我有个妹妹,和你一样的年纪。两句话一直翻来覆去地在我脑子里绕成一团。我知道我电视剧看多了,想象力被成功激发,并且全是狗血又雷人的剧情。可是,自己越想下去,越是感到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郁结于胸。小心翼翼地将香水放回去之后,我回房继续收拾行李。

不到中午他就回来了,带着食材,还破天荒地对我说“我做鱼给你吃。”言罢,兴致勃勃地去翻书柜里的食谱。一面看,一面做。

过了会儿,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薛桐,吃饭。”他说着,端了两盘菜放餐桌上,正好看到我将盥洗间的牙刷和日用品收回自己的行李袋。

他的睫毛颤动了下,又重复了一声,“吃饭了。”

我不挑食,别人做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依旧无法否认,那盘鱼还蛮好吃的。有点甜有点酸,就是我平时嗜好的那个味道。

“那边宿舍联系好了”他问。

“嗯。我和另外一个新来的女老师住一起,正好下周一起培训。”我埋头吃饭。

“缺不缺什么”

“不缺了,要什么从家里带过去就行。”

“准备什么时候走”他又问。

我听见这话,有点不是滋味,米饭堵在嘴巴里,嚼了几口,赌气说“吃了饭就走。”

“我送你。”

“不用了。”我也拗上了。

吃过之后,我抢着捡碗筷,两三下洗干净,就收拾自己剩下的行李。

气氛凝重。

所有东西被我整理成两个大包放在玄关,然后开始换鞋。慕承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忙来忙去,最后走过来,弯腰替我提起东西。我想从他手上将包夺回来。但是,他没松手。在我固执地使了点劲后,他妥协了。

我告别道“慕老师,再见。”说完,就去拉门。

在锁被拉开,门缝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倏地伸过来,将门大力的拉了回来,只听“砰”的一声,锁了个结实。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有点错愕。他的眼中带着薄薄的怒意,嘴唇紧紧地抿着,耳根都是红的。生平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模样,没想到发怒的对象居然是我。

我说“我马上就消失,再也烦不了你了。”

他却突然问我“薛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错愕了。

就算他在生气,但也不能蛮不讲理是不是

我据理反驳他“什么要怎么样要我走的是你。先亲了我,然后又不理我,整天躲着我的还是你。好像多看我一秒钟都要长针眼的那个人,还是你。”

我越说越觉得愤恨不平,最后不禁连名带姓地叫他“慕承和,我还想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他被我说的怔了下,脸上的怒意被另一种表情取而代之,“我”依旧没了下文。

我摆摆手,掀开他的胳膊说“我走了。”随即又去开门。

这一回,他比之前还要快,止住我的动作,然后用身体将我抵住,猛然吻了下来,他的牙齿磕在我的唇上,生生地疼。我想扭头躲开,却被他钳住下巴,丝毫动弹不得。越是用力挣扎,他贴得越紧,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力气可以比女人大那么多。

他的气息透过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激烈凌厉。和第一次的吻截然不同,甚至和平时的他都不一样,盛气凌人地几乎让我晕眩。

时间似乎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我,却依旧脸对着脸,鼻尖挨着鼻尖。我顶着略微充血的嘴唇,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他亦然。就这样,我们相互盯了很久,直到彼此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终于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慕承和却没笑。他神色缓和了许多,耳根的红渐渐褪去,皮肤比我们去海边之前黑了些,但是丝毫没有掩盖住那份隽秀和灵气。

他拉我入怀说“不要走。你走了,我肯定没有勇气一个人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一句极朴素的话,却像是花蜜般散发着芬芳,在空气中逐渐蔓延,使我的整个身心都妥协了。我缓缓地应了他。

那日午后,慕承和像个孩子似的,看着我把那两个包掏空,然后将所有东西又一一放回原位。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情商就会高,看来心理学家们果然说的是真理。

假期里,单位给新老师岗前培训。所谓的培训就是开会,学校人事处的老师一人一个主题,每个主题一到两天,就给讲学校的规章制度,让我们记笔记。

因为是学校的二级学院,既不在师大西区,也不在校本部,而是在城市另一头的一个大专院校旧址里。怪我一时被慕承和迷惑,答应他留下来,害得我每天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幸亏附近有条地铁线,不然这种酷暑的天气,我觉得我会死在路上。而那间单身宿舍,被我用作午间休闲地。

室友也是今年的新老师,叫张丽丽,她毕业前就签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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