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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倾听病患自己诉说。

每当此时,年轻的医师,嘴角扬起浅笑,用目光鼓励着对方,耐心而专注。

病床上,一位老者抓住他的手道“陆医生,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你看,你看,我可以下地走路啦,”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从床上站起身,并且示范性的往前挪动步子。

陆程禹点头道“赵老,我想过个两三天,您就能回家带孙子了。”

老者不由笑逐颜开。

陆程禹见他一只脚上鞋带散落,极其自然地蹲去,替他系好。

老人略显无措,连声道谢。

身后一群人里,也有讶异的目光投来。

陆程禹站直了身,只是从容一笑。

又有一性格随和泼辣的半老妇人忽然探过头来问道“陆医生,我想问您一件事儿,您有对象吗”

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给人介绍一下”

陆程禹微笑道“阿姨,我早了一步,去年才结的婚。”

妇人拍着腿叹道“可惜了,我早一年来住院就好了”

话音未落,众人都笑了起来。

室内,稍显压抑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从大扇的玻璃窗外跳跃而入,洒在那人乌黑的发上,照耀着他年轻醒目的眉眼,以及生动的笑颜。

一不小心的,涂苒就被那阳光晃了眼,也晃了神。

直到从病房里出来,陆程禹才看见她。这位做丈夫的不禁讶异的微微扬起了眉。

待涂苒说明来意后,陆程禹抱起孩子来瞧,看了看口腔,又仔细听了心肺,说道“不碍事,上呼吸道感染,痰多粘稠,肺部没问题。”

苏沫的心勉强落下一半,问道“肺里没有杂音吗怎么呼吸的时候还是这么大声呢”

陆程禹解释道“因为咽喉部位有粘痰,孩子太小,痰液在呼吸时发生的震动传到肺里,所以听上去像是肺部的问题。”

苏沫仍是不放心“在门诊让江教授看过,又说是肺炎又说是哮喘,让住院的啊”

陆程禹见她将信将疑也不以为意,接过病历翻了翻,一看之下却不由皱了眉,沉吟道“怎么给这么小的孩子用激素”略一思索,又说,“住院治疗无非也是用抗生素,和门诊没区别,效果不大,用多了也不好,只是孩子太小,痰化得慢,药吃多了对消化系统不好,可以用化痰的仪器试试。做家长的不必过于担心,病毒性感冒有个自愈过程,痰液也会被人体自行吸收。当然,如果你们想住院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苏沫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看了看婆婆,才低声道“还是她在医院里我放心些,这几晚都咳得睡不着觉。”

陆程禹点了点头“跟我来。”

一行人下楼去到儿科病房,陆程禹敲开办公室的门,一位医生模样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生的清丽婉转,稍大的制服越发能显出她的纤秀身段。

涂苒一看到她,就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可是直觉使然,内心又催促着大脑不断的回忆,如此愈加有些觉得急躁。

女医生在陆程禹跟前表现得似乎不大自然,她稍稍掂了掂脚,这个动作使她看上去像是普通女孩在对男友撒娇一样,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找我”

陆程禹并不介绍随行的人,只说“这儿有个孩子上呼吸道感染,想住院治疗,有床位没”

女医生似笑非笑“又是你的孩子”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不是。”

女医生娇俏的向陆程禹一伸手“病历呢”

陆程禹把病历递给她“看看你们科同事开的处方。”

女医生瞄了眼处方上的签名,“扑哧”一声乐了“又是江红,”她只看着陆程禹说,“你知道她在我们科的绰号是什么吗”

“什么”男人看起来饶有兴致。

“激素王。”女医生摇头道,“这种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内科医生,比起你这位外科的还要心狠手辣啊。”

陆程禹随意道“我哪里心狠手辣了”

女医生顿了顿,低头翻阅着手上的病历,嘴里却低低说了句“要看对方是什么人。”

陆程禹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继而看向别处,想是盘算着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嘴角稍许上扬,淡淡一笑。

一时两人皆不言语。

那女医生便问“孩子呢”

苏沫听了,赶紧把女儿抱过去。

女医生看着孩子笑道“宝宝长得挺漂亮的。”

几乎相同的称赞,一模一样的神情,涂苒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那是在一年前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她时,涂苒印象中的自己是浓妆艳抹娱乐众人的小丑,而她气质优雅自然洒脱,周小全当时便说你不及人好看。

第二次再见,两人皆是寻常装束,寻常打扮,只不过有的人,心里却不自觉低了几分。

涂苒站在那里,如同上次一般想要走开,这种潜意识里的抗拒不过在两三秒之后转逝而去,却又显得有些漫长,漫长到她可以为自己的逃避想法觉到可笑。

记得以前读过一篇报道,关于“时间膨胀”,说的是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会觉得时间的脚步变得缓慢甚至停滞。而此刻,给她带来类似感受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一个让人一见便能顿生好感的女人。这一瞬的想法很是微妙,有时她并不清楚,这种情绪究竟是太过自尊抑或自卑。她只好再次把自己当成旁观者,沉默,观察,比较,再沉默

女医生不知何时把目光移向了她,两人竟是极有默契,都不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又听得苏沫在问“大夫,怎么称呼您呢”

那女子温言道“我姓李,李初夏。”

狭路相逢二

农谚有云四月的天气,孩儿的脸。

入了四月,看似小阳春光景,没想到气温大跳水,转眼间又迎来倒春寒,一时流感肆虐,住院部的儿科更是热闹,四处充斥了大人孩子的咳嗽声。

苏沫托了熟人终于让女儿住进医院,却由于床位紧缺,被安排进重症监护病房。

过得几天,孩子勉强好了些,夜里不咳了,苏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这连日来惊险不断,心情仍然抑郁。

先是隔壁床,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得了血液方面的疾病,打激素打的小脸肿得像肉包,不见好转,三天两头被拉去抽血化验,孩子的妈一说起病来便垂头叹息,又说家里工薪阶层,现在全靠老公一人养活,不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云云。苏沫原是善感之人,不免陪人忧愁一番。

再是另一床的小病号,是个才满月的婴孩,先天性心脏病,需尽快手术。那孩子生得羸弱,哭声也跟耗子一样,年轻的父母来自农村,打听到大概的医疗花费之后,便不再言语,只看着孩子掉泪。没几天,办了出院手续卷铺盖走人。一时病房里的家长们个个唏嘘。

晚上陪伴的大人,也是休息不好。对面床上的男孩儿不过一岁,据说是出生时吸入太多羊水,引发先天性哮喘,还伴有心脏病,他每次睡着,呼吸如同鼓风吹火时拉风箱一般嘈杂,一声比一声嘶哑,极不畅通,往往给自己憋闷过去,醒后又哇哇大哭。整晚,苏沫便随着他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生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永远睁不开眼。

成日里所见,皆是生死攸关。

涂苒来看孩子,苏沫忍不住和她八卦一番,又叹道“幸好我家孩子不是什么大病,不然我哭也哭死了。幸好快要出院,否则就算她不好,我也抑郁了。真佩服这些这些做医生的,每天见的听的都是人间惨事,也不知有没有得抑郁症的,我一个外人天天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何况他们还得亲自诊断亲自手术,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涂苒说“大概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苏沫说“你老公就挺热心,不觉的麻木啊。”

涂苒答“千万别被假象蒙蔽,他这人其实冷血得很。”

苏沫抿着嘴直笑,又对她使了个眼色“背后莫说人呀。”

涂苒回头一瞧,见是门口进来几位医生,陆程禹也在其中。

陆程禹的目光从她跟前一扫而过,便落在苏沫的孩子身上,最后只冲着苏沫点了点头。

几位医师围立于对面那张病床跟前,想是在给那男孩儿会诊。

涂苒低声说“瞧瞧,当我隐形人呢。”

苏沫笑她“结婚了嘛,又不是热恋那会儿,我现在和佟瑞安还不是一样,整天见不着面,见了面也就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孩子。你放心,等有了孩子,你根本没空搭理他,”说罢,又赞道,“周小全说得对,你老公还真不错,特别是穿着白大褂,那气质男人还是要看气质,其次身高,最后长相。”

涂苒说“要是太挫,我找他做什么,还不是想改造一下咱们家的基因。”

苏沫点着她,又是笑“你这样的还有改造的必要吗”想也没想,又说,“我孩子的主治医生,就是上次那个姓李的,漂亮吧,对她有意思真不少,我这几天就撞着好几个。”

涂苒笑着逗孩子“人有才有貌,行情当然好。”

苏沫叹道“是呀,职业也好,说出去都好听。哪像我这样的,这么多年要死不活的在中学里歪着,做做可有可无的副课老师,管管机房钥匙”

每每说起这些,苏沫就不由委顿,职业和收入一直是她心里的刺,人在江湖混,最怕人比人,虽姻缘和美,良婿在侧,下有娇女,见着事业学业风生水起的同龄人,却不免心生羡慕。她原是轻视名利随遇而安之人,秉持家庭和美身体健康为人生之大事,更何况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更无心思和精力用于职场拼搏。

只是她这样淡泊,旁人却未必如此。

这位旁人便是苏沫的婆婆,佟瑞安之母。

佟老太是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教育下走出来的要强女性,此时又身处高校大院清净地,周遭皆是书香门第,又或名门之后,个个混得如鱼得水,似乎只除佟家。

佟老太的丈夫佟教授,学术派高人,公关系低手,院士评选时硬生生被人夺了位置。

佟老太的两儿子,老大为人虚浮非读书做事业的材料,老二甚好,学问好模样好人品好,却偏生寻了个没人脉各方面还拖后腿的外地老婆学历一般不擅说辞,性格暖和近似窝囊,不思进取混混沌沌,这叫一生心高气傲的老太太如何甘愿,只是无可奈何儿子的选择。

事已自此,眼不见心不烦便罢了,偏生又多了个孙女出来给她带,不带吧又怕小儿子有意见,影响母子关系,带了吧,又是不喜。什么样的女子生什么样的孩子,因此想来想去,甚是不喜。

好在佟老太为人圆滑,从不当人说重话,再不济也是含沙射影一番。

比如说看见隔壁家的媳妇,就状似无意中提起他家儿子也不怎么出息,好在有个能干媳妇,也是中学老师,教英语的,学生家长请她补课,都是好车接送的。

又或者谁谁家的女儿学成归国,在北京的一家银行做事,年薪数十万。以前她父母还打听过我家小二的情况来着,可惜小二已经谈上了。

最次的咱家大媳妇虽然学历也不高,但是嘴甜会来事,自己做生意还是赚了些的。

苏沫也不是傻子,对比自己每月一千出头的薪资,心下黯然,只是她的性格极为隐忍,并不过多表现,顶多抓住丈夫佟瑞安发一顿脾气,便也过去了。这几天,她又和涂苒走得近些,难免为这事向朋友倾诉几句。

涂苒笑道“苏沫,其实你也是心高气傲之人。”

苏沫闻言连连摇头“我若真是,就不会混成这样了。”

涂苒说“你若不是,怎么会拿你婆婆的激将法这样当回事你这是人心不足。就说那位李医生,人条件再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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