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帚,慢慢扫着院子里的落叶。景焄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那天,没弄伤你吧,我瞧你这几日恹恹的。”

他听了这突如其来温存的问话,倒有些不知所措,微缩了缩脖子,答道“没有。”

男人的声音转而又恢复了威严清朗,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的事一了,我们便准备回去吧。”

“哦。”蓼湘低头应了一声,依旧扫他的地。

一阵杂乱的脚步过后,院门咣的一声关上,偌大的院子顿时只剩了他一个人。

墙外隐隐传来几个孩童唱童谣的声音请你八月十五来坐土 土脚起 铰莲花 绣莲子 莲子烩 姑仔今年你几岁 三岁三 穿白衫 滚乌边

他靠着墙,听着这首童谣,很久以前也有个人给他唱过。说是她家乡的歌谣,每逢中秋,总是和大家一边吃月饼一边唱穿绣裙 绣荷包 荷包腰肚围 穿色裤滚青边 也有花

也有粉 也有胭脂给你姑仔点口唇

他那时病得神志不清,拽着那女孩的袖子,一直问“小然,很冷,是不是下雪了”女孩子把他抱到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他的头,给他唱歌。那种温暖的带着淡淡香气的怀抱,就像母亲一样。最后,他还是被人粗鲁的从那个温暖的怀里扯了出来,他听见女孩低声的哭泣和哀求“求求你们,他还病着,他还病着”

那哭泣声又好像是他自己的,在宽大的龙床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也曾经对那个男人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你竟敢这样直呼朕你不知道这是死罪么,”他掐着他的脖子,收紧,再松开,唇角带笑,“别怕,朕不会杀了你的。”

他那时候隐隐觉得这个九五之尊或许是个疯子。

孩童的歌声夹杂着天真无邪的笑声也有花 也有粉 也有胭脂给你姑仔点口唇

也有铰刀尺 也有花粉镜 姑仔神那到 梏三下水桶来显圣

最后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是在中秋,御花园。他们躲在山石后面,小然一边拍着手一边唱。他将偷拿出来的月饼递给小然,她就揣到怀里,说要晚上再吃,月饼就是要边看月亮边吃的。那天的月饼是云腿馅的,是小然最喜欢的那种,可惜她没有吃到。

云妃那时还怀着三皇子,挺着大肚子在凤临池边和德妃一起赏鱼。

“这不就是这些天给皇上侍寝的那个小太监么你且过来。”

他尚未走近就被人一脚踢进湖里,冰凉的湖水灌进口鼻,耳边一片轰鸣,在那轰鸣声中他恍惚听见小然绝望的叫声。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师父发皱的面皮“你醒了么”

“小然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那人的眉毛皱到了一起“那个小宫女么她也太大胆了,云妃身怀六甲,怎能让她近身拉扯,听说已被杖毙了。”

他每次说起人命总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让蓼湘几乎想冲上前去狠狠地撕碎他那副假面具。

“蓼湘,做师傅的提醒你一句。你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先弄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像他一样给自己扣上面具,表面完好,底下则是一片血肉模糊。

“蓼湘,蓼湘,”有人晃了晃他,语气温和,“你怎么在这睡了,会着凉的。”

“唔迟轩”蓼湘揉了揉眼睛,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

迟轩笑了笑,向屋内望了望,问道“皇兄呢”

蓼湘还有些尚未清醒,揉了揉眼睛,道“他一早不是与你出去了,还没回来吧。”

迟轩脸色一变,惊道“还没回来”

蓼湘给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迟轩也不及答话,挨个将每间厢房搜了一遍,没有半个人影。

蓼湘眼见他额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出去找他们,”迟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给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他说完一掀衣角,跃出门去。

蓼湘怔怔的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胸腔已是隐隐揪痛了起来。虚掩的门外不再有孩童的歌声,也没有了小贩的叫卖声,安静得有些离奇。是了,今日是中秋,想必都回去过节了。那景焄呢蓼湘想起方才迟轩苍白惊慌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坐到走廊的台阶上,两只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手心里竟不自觉出了一层冷汗。

第章

19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响亮的几乎是要将门板砸碎,蓼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跑出去将门打开。

几个侍卫面色惨白,架着景焄,景焄的胸口则是一大片血迹。蓼湘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掐了一下手背,又看向他们。

于衡等人小心翼翼的将景焄扶进房间。

“他他怎么了”蓼湘小心的触摸了一下景焄的手掌,所幸还是温热。

“是我们保护皇上不利,幸好王爷及时来接应,才得以脱身。我们先送了皇上回来,王爷已去请大夫了。”于衡铁青着脸说道。

迟轩跟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来,急冲冲的拉着一个人。这人留着缕山羊胡子,看了看床上的景焄,径直走过去解他衣带。

蓼湘忙上前道“我来吧。”

血肉粘在衣料上,一时很难揭开,蓼湘的手微微发着抖,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布料撕开,动作极轻。那山羊胡子似乎有些不耐烦,抱怨道“迟兄弟,你这兄长未免也太金贵了吧。”

待蓼湘将那伤口上的衣料全部截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血迹虽然吓人,伤口却并不大。山羊胡子将他推开道“忙好了就去旁边,别妨碍我听脉。”

迟轩道“你且过来吧,这人医术高超,脾气却着实古怪。”

蓼湘走到他身边,问道“你们是去做什么了他怎么”

迟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我赶去的时候,皇兄已经受了伤。果然是那个赵黎发现了不对,但是并未猜到我们的真实身份,不然想必也不敢动手,他倒是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物,不过幸好也并不成什么气候。”

“啧,”那边的山羊胡子已然将景焄的伤口包扎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命悬一线的绝症,原来就是这么个小伤,还死活拉了我来。这瓶药你留着外敷,另外拿了这方子去抓两帖药回来喝,过两天就好了。不过记着,这几日别让他动气。”

迟轩忙上前接过药方,送了他出去,顺便去抓药。几个侍卫早已直挺挺的跪在院中,等候责罚。

蓼湘只好又走回景焄的床前,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看着蓼湘,张了张嘴,嘶哑的说了一个字“渴。”蓼湘取过一边的茶碗,用小勺舀了一勺水送到他唇边。

景焄喝了一口,又道“喂我喝,”他看见蓼湘疑惑的表情又加了一句,“用嘴。”

蓼湘看看他,又看看茶碗,当真仰头喝了一口,凑到他唇边。他们虽纠缠这么多年,却从未作过以口哺食的事。待到两人唇瓣分开,景焄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上竟微微有些发红。

蓼湘低声道“还要么”

男人的上唇淡薄,下唇丰润,极适合亲吻,等到一碗水哺完,两人的唇色都已磨蹭得有些殷红。

此时却大煞风景的传来一声咳嗽,迟轩脸色微有些僵硬,站在门外,道“皇兄刚受了伤,倒还有这等心思。”笑容里微微有些冷意。

景焄咳了一声,没有答话。

蓼湘起身向他道“那位大夫送走了么”

迟轩晃了晃手里的纸包“我一并把药也抓回来了。”

蓼湘垂首接过“我去煎。”

迟轩没有去照看景焄,反而跟着蓼湘走进厨房,看着他将药材倒进瓦罐,添了水,放到炉上,又拿起蒲扇煽火。

他踌躇了一番,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对蓼湘道“一会我把这个交给皇兄的时候,你在旁边劝着点,我朋友说他现在不能动气。”

蓼湘抬眼看见那帛上谢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似乎有上百个之多,问道“这是什么”

“我从蔡仲那弄来的,”迟轩将那薄薄的布片又塞进怀里,“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么”

蓼湘放下蒲扇,语带无奈道“王爷太抬举我了,我算是什么,怎能劝得了他。”

“我知道,皇兄待你不一般,”他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说道,“他对你很有感情的。”

蓼湘听了这话,突然冷笑起来,点头道“不错,就算是条狗,养了十年,也是有感情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沉声道“说得好。”

两人同时一呆,向门外望去,景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像是被气得微微发抖。

迟轩上前道“皇兄,你怎么过来了”

景焄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是又凶又恨的盯着蓼湘道“你竟然把我待你比作养狗,你说的好说得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几乎站不稳,只能扶着门框弯下腰去,另一只手捂着嘴,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蓼湘似乎被这景象惊呆了,站在那一动不动。还是迟轩上前去将景焄扶了回去。

等到迟轩回来,蓼湘已神色如常的继续对着药罐煽火,听到他脚步声,才转回头来,问道“皇上他怎么样”

迟轩有些不忿,粗声粗气道“没死”过了会又转缓了语气道“我点了他睡穴,他胸口的伤咳裂了,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蓼湘“唔”了一声,继续扇着火。

迟轩叹了口气,道“你们”他迟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叹道“这样折腾又是何苦呢”

蓼湘有些出神,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一闪一闪的,他低声道“王爷,我只是个太监。”

有那么一瞬间,迟轩似乎明白了。

在回京的马车上,景焄还未大好,恹恹的一直睡着。他一向娇贵,纵是枕在一叠上好的绫缎上仍是被颠簸的皱起了眉头。蓼湘在一旁看了一会,坐了过去,将他的头安放到自己腿上。

景焄睁开眼,只能看得到他的下颌和紧抿着的嘴角。车帘不停的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单一的节奏催人欲睡。他很突兀的问道“蓼湘,你是不是恨我”

蓼湘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措手不及,垂下头来看他,然后又转开了视线,语气平淡道“没有。”

景焄微微闭了眼睛,枕着的高度和柔软都是他熟悉的,他开口道“你不必骗我,我做过的那些事自己都记得,你又怎么会忘了。”

蓼湘细小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没有再答话。

景焄突然伸出手臂,揽下他的颈项,寻到他的唇,开始是亲吻,最后变成了小小的撕咬。他隐约尝到蓼湘的唇上有丝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第章

20

瞒报圣旨,私设赋税,贪污赈粮,上下勾结。这是昭元帝登基以来所查出的最大的一件贪污案,涉及官员上下百余人,其中还有太傅李胜亭,尚书令涂暮,大都护蔡仲等朝廷肱骨。一道圣旨,全部都要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齐苓第一次见到涂家大公子涂珑烨的时候,还是在中书府,他恭恭敬敬的向涂珑烨作了一揖,那位大少爷却只是眼睛看天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第二次是在涂府,他上门向涂家二小姐提亲,被涂珑烨冷嘲热讽,说是一个宦官的弟弟也想娶他妹妹,那他岂不是和一个宦官的身份一样了。

第三次,就是今夜,涂珑烨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齐大人,以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你,望你大人有大量,这次我全家的性命都岌岌可危,只要只要救得了我与妹妹,我必将妹妹许配给你,为妾为婢都任凭大人。”

齐苓急的一头是汗,拉他又拉不起来,忙道“涂公子,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我只是个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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