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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修行在个人,几个兰姑娘一通修行,明兰是先天不足后天正在补,如兰是力有余而心不足,三天晒网两天也没怎么打渔,墨兰虽然聪明可毕竟身型尚小,年龄悟性限制,动作不够伶俐规整,最后当然是华兰一枝独秀,学得快记得牢。

几天下来就初见成效,华兰不盛气凌人了,墨兰也不扭捏了,如兰也不撒野了,明兰也不发呆了,女孩儿们似乎突然间温婉端庄起来,说话大方得体,行为举止春风拂柳,看的盛紘大为满意,连着夸了好几天,连王氏也真心尊敬孔嬷嬷起来了。

“到底是宫里来的,就是有能耐;这不打不骂不红脸的,就把这几个丫头给收拾了。”王氏啧啧连声的。

“都是托了母亲的福,我听说孔嬷嬷在京里时,一般的公侯之家是请不到的,你可不能在她面前摆架子,倒叫人家笑话我们没见识。”

盛紘为人慎敏,颇有心计,后得盛老太太教养,心胸开阔,目光长远,他知道这官要做长久,必得耳聪目明,知己知彼,这几日他时时借机讨教孔嬷嬷一些京城故事,孔嬷嬷看在盛老太太面子上,也把京中权宦贵胄复杂隐秘的关系挑干系不大的略略说了。孔嬷嬷几十年混迹于深宫内院,往来之人大多是社会顶层人物,见识自也不凡,几次谈话下来,盛紘受教不浅,几乎将孔嬷嬷当自家长辈了,恨不得把她留下才好;无奈孔嬷嬷惦念故乡,坚辞不肯;盛紘也只好作罢。

孔嬷嬷的培训班很人性化,辛苦学了十天后她发话让休息一天,刚好又赶上个好天气,华兰领头带着如兰明兰去园子里玩,同样也休假的孔嬷嬷则到寿安堂找盛老太天唠嗑。

“我怕是小看你们家六姑娘了。”孔嬷嬷坐在炕上,和盛老太太隔着炕几而坐。

“怎么说”老太太很兴味。

孔嬷嬷把茶杯端到眼前,细细观赏,悠悠的说“我原先只当这孩子厚道老实,人却钝钝的,没曾想竟走了眼,原来是个大智若愚的。”

“你没的又乱扯,不过教了几天规矩,竟教出个大智若愚来。”盛老太太笑着摇头。

孔嬷嬷掀开茶盖,轻轻拨动着碗里的茶叶,道“你别不信这几天教下来,你家大姑娘还好,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无非耐性欠了些,五姑娘也不说了,人小好玩也无可厚非,四姑娘看似柔弱,实则要强,非要硬撑着学。你也知道,那些子磨人的规矩原就不是小孩子学的,人未长开身量未足,许多动作根本施展不开;四姑娘硬要逞强,光昨儿一天就摔坏了四个茶碗两个碟子,布菜的时候还掉了筷子。”

盛老太太听了,不说话,摇摇头,孔嬷嬷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弯,又谑声道“只有你那宝贝六姑娘,瞧着不声不响的,却一上午就把这关节想通透了,头天下午就带了笔墨纸砚来,也不来凑着我罗嗦,只把我说的做的及纠正华兰墨兰的,捡了要紧的一一记录在纸上;我偷眼瞧了瞧,嗯,很是不错。”

盛老太太依旧不信,笑着摇头“明丫儿才识得几个字如何记得了你又来诓我。”

“你若不信,且着人把她那册子取来瞧便是。”孔嬷嬷道。

盛老太太也起了童心,立刻叫房妈妈把明兰的随身书盒子取来,房妈妈问崔妈妈要来了书篮子交上去,老太太立刻把那竹编的四方篮子打开,里头果然整整齐齐的放着笔墨砚台,另一个小巧的厚白纸册子,老太太翻开一看,大吃一惊。

册子上清楚的记录着这些天上课的内容,还把各项内容分门别类的归纳总结,例如饮食类,休息类,日常类等等,类下列条,条下再分目,用一二三四编写整齐,一条条一句句都清楚明白;大约是因为识字不多,半篇都是错别字,不是少了笔画,就是错了边框,有些地方还画了几个好笑的小图,例如给长辈布菜时,袖子当如何卷,卷起几寸,明兰估计是写不明白,索性就在那一行字旁画了条短短的小胖胳膊,上面的衣袖略略卷起,然后用箭头注上详细的说明。

盛老太太略略翻了几页,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越翻到后面大约是内容多了,明兰还用红色细线在重要处细细的注上记号,房妈妈凑过头去看了眼,失笑道“我说那日丹橘向我要朱砂呢,原来是给六姑娘派这用场的;这法子好,到处都写的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字,瞧着人眼晕,这注了几处红的,又显眼又明摆,咱们六姑娘想的好主意。”

老太太看见里头还有几个奇怪的符号,指着问孔嬷嬷“这是什么瞧着不像字。”

孔嬷嬷放下茶碗,笑道“我也问过六姑娘,她说有些字不会写,就先记个符号预备着,回头去查了字汇和正字通,再补上;你别当她是混涂的,我细细看了看,这些个歪歪扭扭的符号都有讲究,自有她的套路,一丝儿也不差。”

老太太看的有些傻眼,又望向孔嬷嬷,只见她笑着摇头,叹着“我当初在老尚宫那儿学东西时也摘过小抄,可也没这么好的,规整的这般细致清楚,足见她脑子里想的明白,想必将来行事也爽利干净,且她性子又温婉和气,唉可惜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头”

老太太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日子好坏不在富贵,她若能想明白这一层,将来自有舒心的好日子可过。”

孔嬷嬷缓缓的点头“我瞧这丫头不糊涂,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随着培训班继续开展,与学习成绩进步成反比的,是直线上升的姊妹矛盾,越到后来墨兰越跟不上华兰的学习速度,这是很自然的,小学生和初中生的接受度原本就不一样。可墨兰看似柔弱实则要强,拼着命的挤在华兰身边,缠着孔嬷嬷问这问那,有时候华兰明明可以学下一部分了,可为着墨兰,孔嬷嬷只好放慢进度。

华兰忍了又忍,回去向王氏不知告过多少次状了,王氏也无奈,跟盛紘说了后,不过惹来一句墨儿也是好学,姊妹自当亲和之类的废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古代没有安定医院,所以华兰姐姐选择爆发。

这一天下午,天有些干冷,孔嬷嬷刚讲完一段,就有些喉干气燥,于是让几个女孩儿练习给长辈安泰,她自回里屋去用几勺茯苓膏润润肺,华兰看着墨兰娇喘吁吁的坐到锦杌上歇息,心里一阵一阵的憋气,忍不住冷笑“四妹妹可真卖力,按说用的着这些繁琐的规矩礼数的地方也不多,妹妹今日这般用心,倒似将来一定用的上一样。”

墨兰脸上一红,细声细气的说“嬷嬷说了,这些虽是虚礼,宁可学着不用,也不能不会被人笑话了去;妹妹愚笨,又怕将来丢了家里的脸,索性多卖些力气。”

华兰到底是大姑娘,稍稍出口气后,也不愿和小孩儿一般见识,独个坐到窗边扭头去看风景;可如兰就不一样了,这些日子她听王氏叨咕,正是一肚子火,当即跳出来,一把接过吵架接力棒,冷声道“四姐姐既知道自己愚笨,那便要识相些,别一天到晚缠着孔嬷嬷,倒拖累了大姐姐。”

墨兰一脸惶恐,争辩“我如何缠着孔嬷嬷了,只是父亲吩咐我要好好跟嬷嬷学,回头他要一一考我,我不敢不从,不懂的地方自得问清才是。”

如兰鼻孔里哼出一股气来,轻蔑的看着墨兰“你少拿父亲来压我。孔嬷嬷是老太太特意为大姐姐请来的,大姐姐才是她的正经学生,教我们不过是捎带上的,你天天抢在大姐姐头里,碍着大姐姐好好请教孔嬷嬷,难不成还有理了哼,真不知跟谁学的下作手段,见着别人的好,就喜欢抢别人的”

墨兰一下子脸涨红了,泪珠在眼眶里蓄起来,颤声道“五妹妹说的是什么我全然不明白。什么下作手段什么抢别人的都是一个爹生的,不过欺我是庶出的罢了好好好,我原是个多余的,何苦留在这世上碍人眼睛,不如死了干净”说着便伏案大哭起来。

如兰急了,冲到墨兰跟前,大声道“你又哭你又哭回回有事你便掉金豆子来装相,叫孔嬷嬷瞧见了,又说是我欺负你,好叫父亲罚我你,你,你”她又气又急,跺着脚又说不出来,华兰看不能不管了,也过来不冷不热的道“四妹妹快别哭了,我们以后可不敢惹你,一有个什么,便哭的跟死了亲娘一般,我们可怕了你了。”

墨兰听了,哭的更加伤心,越哭越厉害,渐渐有些喘不上气来,身体一抽一抽的;如兰跺脚,华兰冷笑,明兰正在整理刚才笔记,看着旁边一出活剧,很是头痛,可如果此时她置身事外,回头也有苦吃,只得抓抓脑袋,跳下圆墩,来到墨兰身边,轻轻道“四姐姐,别哭了,让孔嬷嬷瞧见了可不好,她还以为咱们咱么盛家女儿无家教呢。”

墨兰不理她,继续哭泣,哭的声嘶力竭,好似非把事情弄大一般,明兰学的是法律专业又不是心理,悲凉的在心里叹气,还得继续,于是过去扯着墨兰的袖子,又道“四姐姐,我且问你一句,孔嬷嬷能在咱家待多久”

墨兰虽然大哭,但听力无碍,听到明兰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一句,便稍稍缓了哭声,拿眼睛看她,明兰摇晃着脑袋继续说“我听老太太说,待到一开春,天气暖和些,冰融雪消好上路些,孔嬷嬷就要走了,这算算也没多少日子了;四姐姐,我问你,在剩下的日子里,是让孔嬷嬷多教些好呢,还是少教些好呢”

墨兰哽咽着,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明兰,气噎声堵的不说话,明兰看她总算抬头,忙劝道“我知道四姐姐想让孔嬷嬷多指点一二,可是若照着你来教,一则大姐姐受了拖累,二则孔嬷嬷也教不了多少;不如四姐姐委屈些,先囫囵记下孔嬷嬷教的东西,回头得空了慢慢自己琢磨,既不伤了姐妹和气,又能多学些东西,岂不更好”

说完后,明兰大觉骄傲,以她的口才当法院书记员真是浪费了,应该去当律师才对。

听的明兰如此说,墨兰渐渐不哭了,眼看局势控制住了,没想到如兰又天外飞来一句“何必这么费力巴脑的呢大姐姐嫁的是伯爵府,难不成咱们人人都有这个福分不成,我说四姐姐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地好”

火上浇油

墨兰奋力站起,指着如兰和明兰,气的浑身发抖,恨声道“好好,你们打量我是庶出的,左一个右一个的拿言语来糟践我,不拿我当人看我何必多余活在世上”说着又伏在桌子上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

明兰仰天长叹,她也是庶出的好不好,干嘛把她也算上呀

此时,身后听的帘声响动,孔嬷嬷回来了,她让随身的小丫鬟扶着回来,瞧见屋内的情景,正是一脸寒霜。

第15话

孔嬷嬷脸色十分难看,冷笑连连的扫了四个女孩一边,目光瞬的锐利起来,肃杀寒冬般的视线扫过她们,四个女孩不禁都缩了缩,不自觉的安静起来,老实的恭立一旁,心下都有些惴惴的。

一时间,屋里里只听见墨兰微微的抽泣声,她一边拿帕子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偷眼去看孔嬷嬷,等着嬷嬷来问她的委屈,谁知孔嬷嬷根本没理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坐在正座上,叫小丫鬟端来四副笔墨纸砚和四本女则,一一摊摆在四个女孩面前。

女孩们惶恐的用手指扭拧着帕子的互相对看,孔嬷嬷一脸冰冻般的寒气,半丝笑容也无,冷冷的道“每人五十遍,抄不完以后也不用来学了。”

如兰不服,刚想开口辩驳,蓦地被孔嬷嬷威严悍烈的目光一瞪,讪讪的缩了回去,华兰咬了咬嘴唇,提起笔就抄了起来,明兰暗叹着气,也跟着抄了,只有墨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孔嬷嬷,眼泪也不流了,呆呆站在当地。孔嬷嬷看也不看她们几个,自顾自的拿起一卷佛经看了起来,墨兰无奈,也抄写起来。

这一抄,就抄到黄昏西下,眼看到了晚膳时分,孔嬷嬷依旧不动,叫丫鬟点了灯,一言不发的让女孩们继续抄,明兰已抄得手臂发麻,头昏脑胀,抬头看了一圈难友们,个个也都是一副黄连面孔,其中尤以如兰小姑娘为甚,不断伸着脖子朝外头探着看。

外面等了好几个丫鬟婆子,是各处派来接小姐去吃晚饭的,已经轻轻的问了好几声,女孩们又饿又累,都期盼地抬头往上看,谁知孔嬷嬷恍若未闻,只让小丫鬟出去说了一声还未下课,四个女孩齐齐颓然低头,明兰暗中腹诽不已她是无辜的呀,无辜的又过了一会儿,孔嬷嬷看了看铜漏壶,便对另一个丫鬟吩咐“去请老爷夫人和林姨娘过来。”

这一下,四个女孩都怕了,心知事情要闹大,华兰尤其不安,墨兰也偷眼去看孔嬷嬷,如兰最怕盛紘,手中的毛笔都抖了起来,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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