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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话

刘昆家的扶着王氏斜躺进铺着夹缎薄棉的锦烟蓉覃湘妃榻,往她背后塞进一个金线蟒引枕,如兰跟上几步,急急道“娘,你倒是说话呀我”

王氏疲惫的摆摆手,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都没用,平宁郡主瞧不上我们家。”

如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瞧郡主娘娘她挺和气的呀。”

王氏苦笑,凝视着如兰无知的面孔,忽然神情严肃起来“你仔细想想郡主今日对你六妹妹说的话,你也该动动脑子了,莫要一味任性糊涂。”

如兰低头仔细想了想,渐渐明了,喃喃道“难道”想明白后顿时一股沮丧涌上心头。

看王氏一脸灰败,刘昆家的不忍道“那郡主娘娘端的是好手段,故意找六姑娘说由头,不就是瞧着她一副小孩子样,既不得罪人也把意思说明了。”

“可是,可是”如兰过去扯着王氏的袖子,急道,“我,我元若哥哥”

王氏烦躁的一把甩开女儿的手,厉声道“什么元若哥哥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以后规规矩矩的叫人家公子不对以后都不要见了,刘嫂子,以后但凡那齐衡在府里,不许五姑娘出葳蕤轩一步,不然,家法伺候”

如兰自小被娇惯,王氏从未如此厉色,顿时呆了“娘,娘,你怎么可以”

王氏霍然坐起来,神色严厉“都是我的疏忽,只当你是小孩子,多娇宠些也无妨,没打量你一日日大了;昨日齐衡来家后,我听你一说便也动了心思,才由着你胡来,看看你副模样,这是什么穿戴打扮哪像个嫡出的大家小姐,不若那争风的下作女子真真丢尽了我的脸,你若不听话,我现在就一巴掌抽死你省的你出去丢人现眼”

如兰从未被如此责骂过,吓的泪水涟涟,听的母亲骂的如此难听,瘫软在王氏脚边,只不住的哭泣,嘴里含含糊糊道“为何骂我”

王氏看着女儿渐渐显露出姑娘模样的身段,知道不可再心软了,便淡淡道“刘嫂子,给姑娘绞块湿巾子擦脸如兰,莫哭了,你上来坐好,听娘说给你听。”

如兰抽抽泣泣的倚在母亲身上,王氏似乎回忆起娘家的往事,道“为娘这许多年来,走了不知多少冤枉路,有些是叫人算计的,有些确实自己不懂事自找的,现在想来,当初你外祖母对娘说的话真是句句金玉良言,可叹你娘当时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今日才有了林栖阁那贱人你如今可要听娘的话。”

如兰停住泪水,怔怔的听了起来,王氏顿了顿,道“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的姑娘家自己出去应承的;那种没脸的做派是小妇干的,你是嫡出小姐,如何能那般行事男婚女嫁本得门当户对,若是人家不要你,瞧不上咱家门户,你能舔着脸上去奉承巴结”

如兰最是心高气傲,顿时脸红,忿然道“自是不能”

王氏心里舒坦了些“你年纪还小,好好过几年闺女日子,以后你出嫁了,就知道当姑娘的日子有多舒服了,有娘在,你舒舒服服的当小姐;岂不好”

如兰想着齐衡,犹自不舍“可是元齐公子对我很好的,郡主娘娘兴许会改主意呢”

王氏一股气又上来,骂道“你个没眼力的死丫头,人家给你三分颜色,你便被哄的不知东西南北,你仔细想想,他对你们姐妹三个不都是一般客气的吗说起来,他对明兰还亲热些,不过也为着她年纪小又孩子气况且,做亲拿主意的是他父母,他都不见得对你有意,齐大人和郡主自想着对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做什么要你你再胡思乱想,当心我立刻告诉你父亲,让你再吃一回板子”

如兰又哭起来,顿着脚“母亲母亲”

王氏这次是硬心肠了,指着如兰骂道“你要脸不要,一个大家小姐,不过见了个外头的后生两回,便这般牵肠挂肚,简直厚颜之至不知廉耻”

如兰被骂傻了,真是羞愤难言,一扭头便跑了,边哭边跑,刘昆家的要去追她,被王氏制止了,反而冲着帘子大声骂道“让她哭这个不要脸面的孽障,哭醒了要是能明白便罢,若是不能明白,我还要打呢打的她知道礼义廉耻去外头问问,哪家的小姐会自己过问亲事的,正经人家的小姐都是由着长辈做主的,平日里一句都不问才当是,便是说上一句也要羞上个半天就算年纪小不懂事,也可学学她大姐姐是如何端庄行事的,我哪辈子做了孽,生了这么个厚脸的死丫头,不若打死了干净”

如兰在外头听见了,更是哭的昏天暗地,一路跑向闺房,一头栽进枕头被子里,哭的死去活来,再不肯出来。

王氏坐在原处,气的胸膛一起一伏,刘昆家的上去给她顺气“太太别太上火了,姑娘到底年纪小,平日里又好和四姑娘争,她也未必真不知规矩,不过见四姑娘的做法,有样学样,一时斗气便学了而已。”

王氏恨恨道“都是那贱人没的带坏我儿”

刘昆家的又端了杯茶服侍王氏喝下,见王氏气顺了些,便试探道“那齐家太太真的作罢了端的是好人家呢。”

王氏摇头道“同是做娘的,我知道郡主的心思,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般品貌又这般家世,将来聘哪家姑娘不成虽说咱们老爷也是好的,可到底不是那豪门贵胄出身,又不是圣上的心腹权贵,齐家自己就是公府候府出身,如何瞧的上咱们”

抿了抿唇,王氏又道“说句诛心的话,今日若是华儿,没准我还争上一争,可是如儿”叹了口气,接着道“不是我说自家的丧气话,论相貌论才学,她如何配得上齐衡自己的闺女,我都如是想了,何况人家郡主算了,何苦自讨没趣了,咱们别的没有,这几份傲气还是有的。如儿又没什么手腕,日后还是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不受欺负就是了”

刘昆家的笑道“太太倒是转性了,这般明理,老爷听见保准喜欢。”

王氏叹气道“我吃了半辈子的苦,才知道当初父母给我择的这门亲事真是好的,婆婆省心,夫婿上进,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富足,若不是我自己不当心,也轮不到那贱人进门想想我姐姐如今的日子,哎真是好险,我还眼红姐姐嫁的比我好,姐姐那般手段嫁入康家都成了那样,要是我哎不说了。”

刘昆家的把空茶碗拿走,回来继续给王氏揉背顺气“太太四五岁时,老爷便被派了西北巡检,老太太一意要跟了去,便把您托付给了叔老太爷,要说叔老太爷两口子真是好人,他们自己没闺女,又和老太爷兄弟情深,便待太太千分万分的娇宠,可他们到底是做生意的,见识如何和老太爷老太太比得。大小姐那些本事都是跟着老太太学的,太太十岁上才和父母团聚,如何能怪太太”

王氏幽幽道“这世上好坏都难说的很,我自小便觉得处处低了姐姐一等,待到出阁时,她的夫婿门第也比我的高,我还大闹了一场,险些被父亲上了家法;当时母亲就对我说,盛家人口简单,婆婆又不是亲的,自不会拿架子消遣媳妇,夫婿是个上进的,但凡有些帮衬,将来定有好日子过,只要我自己规矩做媳妇就好了;而姐夫虽家世显贵,学问也不错,但为人却没什么担待,是个公子哥儿,母亲并不喜,因是康家老太爷与父亲交情极厚才做成亲家的。现在想来,母亲真是句句良言。”

刘昆家的笑道“当姑娘的,只有自己做了娘,才知道老娘的好处,看来这可是真的了。”

王氏总算开了笑脸“当初我与姐姐还为了姐夫争闹了一场,后来姐姐胜了,想起来真是好笑将来我挑女婿,有娘一半本事便知足了。”

刘昆家的也笑了,过了会儿,刘昆家的忽想到一事,道“太太,您说,四姑娘回去会如何与林姨娘说林姨娘会不会找老爷说项”

王氏顿时一阵大笑“我巴不得她去找老爷说她若真说了,便等着一顿好骂罢”

王氏难得一次料事如神,当夜,盛紘下了衙便去林栖阁歇息。

“你说什么”盛紘疑惑道,“墨儿还要接着上庄先生的课”

林姨娘娇嗔道“我知道老爷是为着避嫌,如姐儿和明姐儿不妨事,她们原就不怎么喜欢书本子,可墨丫头不同,她随了老爷的性子,自小知书达理,如今庄先生的课她正听着有味儿,如何就停了是以我给老爷说说情,大不了隔个屏风就是了。”

盛紘皱眉道“不妥,墨儿到底不是男子,纵有满腹诗书又如何,难不成去考状元吗女孩儿家读了这几年书也就足了,以后在屋里学些女红才是正经明丫头前儿给我做了个玄色荷包,又稳重又大方,很是妥帖,墨儿也该学学针线了。”

林姨娘听的直咬牙,强自忍住,款款走到盛紘身边,替他轻轻捏着肩膀,松松筋骨,凑到盛紘耳边吹气如兰,娇滴滴的轻劝道“读不读书是小事,老爷怎么不想长远些想想那齐家公子,想想咱们墨儿”

盛紘猛然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姨娘,刚有些晕乎燥热的身子立刻冷了下去“齐家公子与墨儿有何相干”

林姨娘并未发觉盛紘有异,径直说下去“我瞧着那齐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今日还与墨儿谈诗说文,甚是相投,不如”

盛紘霍的站了起来,一把挥开林姨娘柔柔的红酥手,上上下下把林姨娘打量一番,林姨娘被瞧的浑身发毛,强笑道“紘郎瞧什么呢”

盛紘冷笑道“瞧瞧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开口闭口就要给公侯家的公子说亲”

林姨娘揪紧自己的袖子,颤声道“紘郎什么意思莫非妾身说错话了。”

盛紘走开几步,挥手叫一旁的丫鬟下去,又站到窗前,收了窗格子,回头看着林姨娘,低声道“齐衡的外祖父是襄阳侯,当年襄阳侯护驾有功,却折损了一条腿,圣上便封了他的独女为平宁郡主,郡主娘娘自小在宫里长大,极为受宠;齐大人官居从三品,且都转运盐使司是个大大的肥差,非圣上信臣权贵不予任职;还有一事,齐国公府的大老爷只有一孱弱独子,至今未有子嗣,一个闹不好,说不准将来连国公府都是那齐衡的”盛紘歇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自来公侯伯府出身的公子哥儿,不是庸碌无为便是放荡恶霸,似齐衡这般上进才干的孩子还真没几个”

林姨娘直听的两眼发光,心头发热,恨不得立刻招了齐衡当女婿,谁知盛紘口气一转,转过来匪夷所思的看着林姨娘,铿声道“齐衡这般的人才家世,父母出身,哪家豪门贵女聘不得,当初在京城里上他家说亲的几乎踏破门槛,还轮得到我一个小小的知州”

林姨娘顿时一盆冰水浇了下来,心头冷了不少,犹自不死心道“京城豪门贵女虽多,可有几个如咱们墨儿出挑的,她生的又好,诗词歌赋样样来的,如何轮不上”

盛紘冷笑道“你简直不知所谓人家堂堂公侯之家的嫡子,什么时候听说会聘一个庶女做正房奶奶的你痴心妄想也得有个脑子说出去莫要笑坏了人家肚皮便是太太生的如兰人家都未必瞧的上,何况你一个妾室生的庶女”

这一番话说的又狠又急,如同一把钢刀把林姨娘一身光鲜都给剥落下来,只剩下卑微落魄,林姨娘不由得哭了起来“老爷说便说了,何必开口闭口嫡出庶出的伤人心当初我就说了,怕是我这个姨娘将来耽误了墨儿的终身,果然叫我说中了”

盛紘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耽误什么是你眼高心更高,脑子不清醒胡思乱想,高攀也得有个度墨儿是什么出身,人家是什么出身,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尽在那里做白日梦,你怎么不说让墨儿去做皇后娘娘好了真是痴心妄想”

林姨娘心里宛如被刀绞般恨,想了想,伏到盛紘身边,柔弱如丝道“紘郎,这也不全是为了妾身和墨儿,你想想齐家这样好的家世,若能与他们攀上亲事,老爷将来仕途必定一帆风顺,盛家也得益匪浅不是老爷不妨去试一试”语音低婉,柔媚动人。

盛紘听了,心中大大的动了,便对林姨娘道“试一试你是让我去提亲”

林姨娘见此,媚眼如丝的点点头。

盛紘深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恼怒道“我今天老实告诉你,便是那郡主娘娘提出的男女有别,暗示不要叫府里的女孩儿们一起读书的她的意思再清楚也不过,便是不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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