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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改个法子,你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在婆子跟前露了意思,先找太太或嫂子问问是否妥当,再行事不迟。”

品兰皱着小脸,抱怨道“母亲老挑我错,我才懒得问她”

明兰用力扯住品兰脸,把她皱起来脸拉平,板着脸道“府里行事都是自有定例,你怎知道自己法子一定好大伯母是经老了事,你法子好或不好,她一听就知道,总比你做错了要好。这是其一,其二呀,一件差事过一人手便有一份干系在里头,你一上来就剥了人家油水,人家如何乐意自然明着暗着给你下绊子,你若是提前与老太太和太太知会过了,便是再体面的老妈妈嬷嬷还告了你这个正经小姐去”

看品兰还有犹豫之色,明兰最后送了一句给她“管家本就不是容易,你没听过当家三年,猫狗都烦么你若是怕事,索性别插手,若想管,便不能怕烦怕难,你如今还是有爹娘祖母撑腰的姑娘呢,那些做人媳妇,对着婆婆妯娌小姑子,才真是难呢”

有些话明兰没说,作为庶女,她比品兰更难,如兰和墨兰可都不是吃素,王氏也未必会给她撑腰。

在明兰看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想要不错只有不做。

雇员心愿是少干活多拿钱,而雇主目标是让雇员多干活少拿钱,这组矛盾古今相同;不论多会做人主母,只要危害到别人既得利益了,那便免不了被难看。

拿十万两银子当一万两银子家,让仆人活计轻省,月钱翻倍,节假日双薪,年末发花红,外加每年三次海外旅游,只要主母不是过分昏庸无能或被人骗了,基本上都会被人称颂慈悲仁善;可拿一万两银子当十万两银子家,今天大伯子买个八百两的妾,明天小姑子们开个五百两的诗社,后天老祖宗捐一千两的香油钱,家里养上上千口的仆妇丫鬟,男人又不会挣钱,那估计只有七仙女下凡才能当好家人家是神仙,会点石成银票说。

正常做法是,用合理的钱当合理规模的家,不要奢侈浪费、穷搞排场,也不要过分苛刻、太过精细算计仆妇,当宽松时得宽松,手指缝里漏出个一星半点也无妨;在这个基础上,严整家规,规范家仆行为,教导规制家仆守礼,让家风井然,已是上上大吉了。

其实品兰很聪明,不过之前李氏教不得法,又不如明兰说入耳,嫂子文氏又隔了一层不好细说。品兰细细想了颇觉有理,回去后便跟着母亲看她理事光景,见母亲指挥人手收妆奁,打赏仆妇,安床备席,天天都有十几个婆子围着问这问那,只忙得轱辘一般,品兰忽觉得母亲辛苦,便乖乖随着明兰一道做每日功课临帖,刺绣;连着老实了好几日。

李氏见女儿收了性子,大松了一口气,前日她瞧明兰指挥家仆清点箱笼或整理物事均十分干脆利落,再看她点起数来连算盘都不用,掰着手指在纸上划两笔就清楚了,这才多大丫头呀李氏大吃一惊,再回头看看跟在明兰后头一个劲儿嚷嚷还没好呀,我们去玩罢女儿,不由得暗暗发愁。

如今看品兰有些懂事,李氏大觉欣慰,可瞧着品兰垂头丧气样子,又觉心疼,揉着女儿头发道“你明妹妹素日在家里规矩极重,如今来了咱家,你只要别出格,便带着她园子里头走走,也是好。”

到了接亲那日,盛宅上下装点一新,连仆妇都逐一换上新做长袄比甲,品兰扯着明兰到处跑着看热闹,锣鼓喧天中,只见长梧哥哥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高头白马迎喜轿而来。

“二哥也忒没出息了,瞧他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后头去了”品兰揽着明兰低语,明兰点头,今日长梧确笑得像枚呆瓜,不过他值得原谅。

因大老太太不许纳妾,为避免青春期少年犯错误,男孩子都较早娶妻,长梧从十五岁开始说亲事,一路荆棘不断,什么马夫、伙夫、车夫都来凑过热闹,偏大老太太和李氏眼光颇高,不肯将就门第低儿媳妇,于是长梧足足到了二十一岁才讨上老婆,叫他如何不乐

明兰还见到了泰生爹,这位胡姑父大名为二牛,明兰本以为既有二牛,上面定然还有大牛,其实不然,据说当年胡家老太太在生儿子前夜梦见有人白送了他家两头牛,后便给儿子起名二牛,牛姑父人很好,一直跟在大舅子盛维后头忙进忙出。

不过淑兰堂姐夫婿孙志高那厮明兰就不很喜欢,生倒是眉清目秀,可眼睛便如长在额头上一般,一股傲慢之色,后来才知道这位孙姐夫是宥阳有名神童,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嗯可是到现在还是秀才,在得知盛老太太出身侯府,儿孙均是科班出仕,立刻前倨后恭。

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便既不能去喜堂去观礼,也不能在外客中走动,品兰几次想突破重围到前头去看热闹,都被明兰扼杀在萌芽中,反被扯着到后园子去看新扎花树,李氏清楚品兰性子,百忙中遣了人去叫女儿到后堂去陪老太太和众女眷说话。

“三房几个表小姐都来了吗”品兰问道。那丫鬟笑道“全来了,连邻县秀兰姑奶奶和月兰姑奶奶也来了。”品兰立刻沉下脸来,一口回绝“那我不去”

那丫鬟为难道“姑娘,这可不成,太太吩咐过”明兰见小丫鬟连汗都急出来了,便道“你先走,我和你们姑娘这就过去。”

小丫鬟知道这明兰小姐虽来日子不久,却和自家小姐极是投缘,常能对品兰规劝一二,便连声道谢着放心走了。

品兰瞪着明兰“你打什么保票我可不去。”明兰凉凉道“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大伯母不放心你,自还会派人来逮你,三请四请,最后不过是敬酒罚酒差别罢了。”

品兰想起自家母亲厉害,不由得灰心道“我是真不想见三房那几个呀除了秀兰姐姐还好些,那慧兰你是见过,还有一个庶出月兰姐姐,哎,更不必说了。”

明兰拉着品兰慢慢朝正堂走去,边走边问,顺带引开品兰注意力“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记着。”

品兰不知觉随明兰往前头走着,忿忿道“你们一直在外地住,不知道三房那几个讨厌鬼小时候三婶婶推说家境艰难,又说女儿家得贵养,便把三个女儿硬送到我家来,我和大姐没少吃她们苦头秀兰姐姐只知自保,也还罢了,那月兰,哼,逢年过节分东西她总要闹一回。不是抢我衣裳就是偷姐姐钗环,我去告状,她还到处恬着脸哭,说我们欺负她”“她还偷东西”明兰还真没想到。

品兰想起往事,一肚子火气“哪是偷就是明抢大姐姐屋里但凡没人在,她就自己进去乱翻东西,捡了好自己戴上便再也不还了大姐姐老实,从不说她,她便愈发放肆,有好几次连母亲屋子也敢进去翻,母亲一开始还忍着,说不过是些首饰,女孩子大了爱打扮就随她去吧,直至后来发觉少了几份地契,里头还有这祖宅文契,母亲才急起来。”

“后来呢,契书要回来了吗”明兰很恶趣味追问。

这个问题很让品兰兴奋,她得意洋洋道“那时她差两个月就要嫁人了,她仗着已聘了人家,娘家人不敢收拾她,谁知我母亲先去三房把客客气气把她接来,然后派人去对那亲家说月兰姐姐染了风寒,婚期推迟半年,接着把月兰姐姐关了起来,不论三房人怎么来闹也不松口,不过三房也不敢怎么闹,怕闹大了被人家退亲,哈哈,月兰姐姐足足被关了好几十天,她交出契书才放人;原来她连三叔都没说,偷偷藏在自己肚兜里,想带去夫家呢”

品兰说眉飞色舞,明兰却张大了嘴,心中翘起大拇指果然真人不露相,想不到那个圆脸和气大伯母居然这般辣手

品兰被勾起了谈兴,继续往下说“还有慧兰,与我小时候不知打过几架了,喏,你瞧瞧,这疤就是五年前她把我推到石头上磕,幸亏我拿胳膊撑住了,不然我脸还不定怎么样呢”说着掳起袖子凑到明兰面前,明兰伸头去看,果然上面好大一条疤痕,如蜈蚣般扭曲桃粉色。

“然后,她就被送回自家去了。”品兰恨恨道,“哼都是白眼狼”

慧兰和品兰足足差了三岁,居然也下去这个狠手明兰看着那条五六寸长疤,能想象当初岁品兰有多疼,便帮品兰放下袖子,安慰道“我常听大老太太说起秀兰姐姐,说她倒是个好的,相夫教子,夫妻和睦,可见大伯母也不全白养了呀”

品兰总算开了笑脸“那还不都是我娘做了好事那年秀兰姐姐连夜哭着跑来我家,磕头都磕出血来了,求我爹娘别让三叔把她嫁给一个黑心老财做填房,我娘好容易把她保了下来,还做主把她嫁了现在姐夫,姐夫考上秀才后一直中不了举,也是我爹爹去疏通了关系,让姐夫在邻县做个教谕。”

明兰连连点头“大伯大伯母真是好人,这般肯为侄女出头,欸对了,那伯父为何不给孙姐夫也弄个教谕来当当。”

品兰冷哼一声“我那姐夫小时候曾被一个摆卦摊说是有宰相命,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当两榜进士,怎肯屈就那么一个品清水小吏几次回绝了我爹爹好意,哼哼,可别才学没有志气高才好”

听品兰吐槽,明兰不禁莞尔,心想品兰如果生在现代,可以到天涯上开一帖子八一八我极品堂姐堂姐夫堂叔堂婶们,何其狗血畅快,肯定能火

待品兰讲告个段落,姐妹俩已走到正房门口,当前一个丫鬟正伸长了脖子等着,远远看她们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急急走上前来迎接“好姑娘,你们总算来了,里头老太太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再不来可又要打发人去寻你们了。”

“啰嗦什么这不来了嘛”倾诉完了陈年恩怨,品兰心情愉悦许多,拉着明兰抬腿便往里头走,门边服侍丫鬟刚掀开帘子,里头一个陌生老年女声便传了出来“就把你们家明姑娘许了我那侄孙罢”

品兰大吃一惊,反射性转头去看明兰,惊奇发现她居然反而有松了一口气样子,只听她笑眯眯道“上回大伯母罚你抄书时你怎么说来着哦,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了,我们进去罢”

第43回

品兰一马当先跨步进去,明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进里屋,只见熙熙攘攘一屋子女眷,太太奶奶小媳妇大姑娘或坐或立,满室华彩珠光,坐在边上三太太见明兰进来,拍腿笑道“哎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主儿来了”

明兰恍若未闻,只随品兰上前一一给长辈见礼,然后恭敬到上首坐盛老太太旁边去站好,淑兰堂姐边上坐的老妇人是她婆婆,她身着赭红锦绣褙子,头上横七竖八插了五六只珠宝大钗外加一多绒布玫瑰花,脖子上手腕上都挂满当当,全身披金戴银,明晃晃直耀人眼睛花。

孙母自明兰进来就上下打量她,看了好半响,沟壑纵横老脸上绽开笑容,才道“前日里我听亲家三太太说起这孩子,就觉得好,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家小姐做派,啧啧,真好模样姑娘”说着朝上首两位老太太笑道“我那侄子与这孩子年貌相当,趁今日大喜日子,咱们也来个亲上加亲,亲家觉着如何”

话说完,便直直看着对方,等人家回话,一屋子女眷大多停下说话,抬头望这边看来。

明兰心中冷笑,一般说亲事为了怕人家拒绝,都不会这么直白提亲,这孙秀才的妈也真够厚脸皮,居然当着着半个县有头脸人家女眷直白提了亲,叫人家怎么拒绝。

好吧,其实是明兰不喜欢孙母打量她样子,活像市场上挑鸡蛋似。

盛老太太用茶碗盖来回拨动茶叶,一言不发,大老太太皱了皱眉,正待说两句缓过去,盛纭已经抢着开口了“哟,亲家太太真会说笑,您那侄子都快二十了,我这小侄女才多大这也算年貌相当哎呀,不好不好。”孙母脸色有些不悦“大几岁怕什么先在屋里放些人就是了,等媳妇过门也能伺候周到。”

屋内中女眷脸色各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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