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64(1 / 1)

加入书签

门来。

寒暄过后,墨兰一抬眼便瞧见黄花梨木雕海棠嵌大理石的桌案上,铺了一层雪白的宣纸,墨迹未干,便笑道“打搅妹妹用功了。”明兰笑笑“不过是写着顽罢了,哪算用功。”

墨兰走到案前拈起纸张来看,挑剔道“就你这般的也敢写斗笔半分力道也无,笔力不开,字便如团在一起的”

明兰劈头就被批了一顿,讪讪道“我就小楷还能见人,还是抄经书练出来的。”拜托,课余时间练习来凑点儿才艺分给高考加分的,和真正日夜苦练的艺术追求者能一样吗

墨兰轻蔑的看了明兰一眼,二话不说提起笔来唰唰几下,续写了一句“春江水暖鸭先知”,果然饱满圆润,比明兰那几个字强多了,不过她虽不会写,但也看得出,这几个字比起老太太还是差的。

当然,明兰还是大声叫好,卖力夸奖,墨兰看着自己这几个字,也颇为得意,便又接着往下写起来,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给“时”字点上浓浓的一点,如兰也来了,她一见墨兰也在,便皱了皱眉,道“怎么你也在”

明兰来不及赞扬墨兰的最后一笔,便目前把如兰迎进屋来,那边掀帘子的燕草早已习惯了,不等吩咐便去泡茶了。墨兰放下笔,从桌案后转过来,笑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明兰连忙打圆场,自我调侃道“主要是我这儿忒好了,茶好,点心好,主家尤其好。”

墨兰如兰齐齐啐了她一口。

不知何时起,三姐妹常齐聚暮苍斋,其实真说起来,如兰的陶然馆最舒适豪华,不过墨兰每每进去,都要调笑一番“庸俗土气”,而墨兰的山月居最是清雅宜人,遍地堆满笔墨纸砚,如兰进去又要挑衅一番“假学究”,如此常常没说上两句,便要爆发战争;只有明兰脸皮扛得住,能耸耸肩过去。

如兰绕到桌案后也去看那大字,她虽评不出字好坏,但也要说上几句“怎么不用燕子笺这回过年,我舅舅不是送来许多吗”明兰笼着手,怕怕道“那多贵呀,寻常练字就不用了吧。”

墨兰冷哼一声“写字瞧的是笔法,便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也不过写在寻常纸上,却也流传千古,为的难道是那纸”

明兰赶忙插嘴进去“两位姐姐说的都没错,不过我这样的笔法,也就配得上这寻常宣纸了,回头姐姐们要来我这儿写字,请自带上好的纸笺哦。”

她并不怕她们吵架,但最好战场不要是暮苍斋,上回她俩置气,墨兰随手砸了一个掐丝珐琅的香盒,如兰一挥摔掉了三个粉彩豆绿釉的西施杯,又不好去索赔,明兰好生心疼。

燕草端着茶盘上来了,后头跟着端点心提篮盒子的丹橘,明兰连忙把她们俩拉到桌边坐,笑道“这是昨儿房妈妈新做豆沙点心,我从老太太那儿顺来的,姐姐们尝尝。”

墨兰如常又品评茶水几句,如兰照例也挑剔了点心几句,这才平和了气氛。

几句过后,便说到了昨日的访客,如兰道“母亲说了,那贺老妇人颇通医术,来与老太太叙旧,没说几句便给老太太把了脉,瞧起身子来,便不叫我们去拜见了。”

墨兰斯文的拨动着茶碗盖,笑道“听闻一同来的那位贺家公子,也是学医的;唉行医好是好,可惜便是进了太医院,熬上了院使院判,最多也不过五六品。”

如兰哼了声“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瞧大夫”墨兰不去理如兰,只瞥了明兰一眼,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不过好在门风清白,人口简单。”

明兰低头喝茶,并不接口,如兰不知内情,自顾自的调转话题“后日去广济寺,六妹妹可想好穿戴什么了我要把大姐姐给的那副累丝嵌珠大凤钗戴上,上头的宝虾缠头一抖一抖的,可好玩儿了。”

明兰笑道“我嘛,就戴那副嵌翠玉的莲花银缠丝头面去。”如兰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太寒酸了,你就不能给咱家长长脸吗若没好的,我借你就是”气势凌人。

明兰倒不在意,放下茶碗,一脸正经道“咱们是去进香祈福,你戴那么多金晃晃的去,小心耀花了菩萨的眼睛,便听不进去你求什么了,长脸小心被打劫的瞧中了,那可真长脸了”

如兰瞪眼道“天子脚下,谁敢打劫闷了这许多天,我可要好好玩玩,我还要戴上太太那支宝石攒花的金簪和珍珠项链呢。”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我的天啊,你这一身便可开个首饰铺子了,五姐姐行行好,绕了您那可怜的脖子吧”明兰吐槽,如兰伸手来拧她的脸,明兰忙躲。

墨兰见她们俩笑闹成一团,觉有些受冷落,便冷言冷语道“往年都正月里去上香,偏今年拖到了如今才去,有什么趣儿你们还这般高兴。”

如兰立刻回头,反驳道“老太太说了,京城鱼龙混杂,若赶在正月里人多时去上香,便不能妥帖照看,到时候别引出些事故来你以为在登州啊,能把寺里寺外的闲杂人驱赶开若被登徒浪子瞧见了怎办”

墨兰轻笑道“妹妹戏文看多了吧,这般多虑,正月里多是名门豪族去的,便是我们看不严实,他们也会严密提放,有什么好怕的老太太也忒小心了,到底年纪大了。”

明兰听了很不舒服,眉头一皱道“难道名门豪族便没有登徒浪子姐姐这般花容月貌,人见人爱,还是少为爹爹兄长惹些麻烦罢。”声音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意。

墨兰生生一噎,咬牙怒道“妹妹什么意思”

明兰微笑道“姐姐说呢”

墨兰愤恨的瞪过去,明兰毫不退让,如兰十分兴奋,可惜两人只对视了一会儿,明兰便撇开眼神,温和的笑了笑,道“妹妹的意思是,长辈总比咱们想的周到些,咱们做小辈的听话便是。”

墨兰忿忿坐下,如兰还嫌不过瘾,正要添上两把柴,忽然帘子掀开,一个伶俐清秀的小丫头钻进来,正是如兰身边的丫鬟小喜鹊,她朝几个女孩恭敬的福了福,然后向着如兰笑着禀道“五姑娘,太太叫你去呢。”

如兰惊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轻呼道“呀,我又忘了太太叫我帮着她看些账本。”还故意看着两个兰,不无得意,“四姐姐,六妹妹,我先走了。”说着便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待人走远后,墨兰才重重拍了下桌子,恨声道“瞧她那张狂样儿太太也忒偏心了

明兰又端起茶碗,轻轻吹着,还道“林姨娘教四姐姐诗词歌赋,太太教五姐姐管家立账,我跟着房妈妈学些女红,这不挺好的嘛。”

墨兰看着明兰,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肚子里憋着气,便又阴阳怪气道“听说那贺家公子的祖父己致仕,家中只一个大伯父在南边当知府,也不知会不会看顾侄子。”

明兰一句也不说,只默默听她说完,才放下茶碗,微微侧身正对着墨兰坐好,正色道“姐姐可还记得登州的美韵姐姐”

墨兰役想到明兰忽然提起这个来,怔了怔,才道“记得,怎么了”

明兰缓缓道“美韵姐姐是刘知府家的庶女,刘夫人也算的上和气仁慈了,去年她嫁了一位清贫的当地举子。”见墨兰不明所以,明兰继续说,“不单是她,咱们在登州这么多年,姐姐认得那许多闺中姊妹,那些庶女们都嫁得如何”

墨兰渐渐明白她的意恩,脸色十分难看,秀气的眉毛耸成一个尖锐的斗角,明兰接着道“说起来,她们中运气最好的云珠姐姐,也不过是嫁了同僚嫡子,那还是她家太太自己没有女儿,把云珠姐姐当亲生的。其他呢,金娥姐姐嫁了一个中年经历做填房,好在前头没儿子;瑞春姐姐嫁了镇上的一个员外;最可怜的是顺娘姊妹俩,钱知县只顾自己贪财好色,从不管庶出子女死活,她们便任由太太揉搓,一个被送给了山东按察使做妾,一个嫁了年过半百的乡下富户做填房,换回许多礼钱”

墨兰想起那些曾经认识的女孩子,那般水灵娇美,一转眼却都风吹人散,心里也沉沉的,明兰低声叹气道“能出来闺中交际的,还算是有头脸的,那些被太太拘在家中的庶女,还不知怎么样呢大姐姐是嫁入伯爵府,姐姐这几日要好的那几个京城闺秀也都分体面,可咱们能和她们比吗”

嫡女比庶女好的不仅仅是出身和教养,嫡女是个可攻可守的位置,混好了攀龙附凤都有可能,可庶女就不一样了,高不成低不就,和嫡出的姊妹生活在一个圈子里,见一样的人过一样的生活,可最后婚嫁了,吧唧,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这种比较产生的失落感十分可怕。

墨兰铿声道“咱们不一样,爹爹为官得力,兄长年少有为。”顿了一顿,低声道“别说什么嫡的庶的,论才学,品貌,我哪一样输人了不就是投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吗看看长栋,府里便是个下人也捧红踩低。我若不多长个心眼,便被踩到泥里去了。凭什么我一辈子都要屈居人下”

明兰忽觉气闷,起身去开窗,轻轻道“但愿姐姐心想事成。”如何区别上进和不安分登高跌重,若不成怎么办姐妹一场,能劝的都劝了,她若继续执迷不悟,也与人无尤了,明兰又不是拜圣母的。

第58回

这天便是盛家进香还愿的日子,一大早内宅便动了起来,二门口备下三辆桐木漆的平头大马车,老太太王氏海氏一辆,三个兰一辆,几个丫鬟婆子一辆,王氏另点了几个粗壮婆子和一打护院上路。

因都是一早起身,墨兰和如兰也倦倦的,没兴致斗嘴,只和明兰一般瞌睡模样,靠着软垫随着车轿晃动昏昏假寐。如兰厌恶墨兰,便只一个劲儿的往明兰身上靠,直压得明兰迷糊中痛苦辗转,好半天捱不过去才醒过来,又听见外头隐约的禅唱钟声,便知快到了。

明兰拿出当年搓醒室友上早自习的功夫,很熟练地捏住两个兰的鼻子,她们在憋闷中不一会儿便醒了,齐齐向明兰怒目,只见明兰笑眯眯道“两位姐姐,广济寺快到了。”

墨兰闻言,赶紧低头整理自己的妆容,如兰慢了一拍,也伸手去扶正鬓边一支灿烁的金厢倒垂莲小双钗,三个兰在车内闻得外头人声渐大,多为妇人声音,间杂着些许孩童稚音,似乎不少人家来进香,淡淡的檀香余味漫进车来。

听着外头热闹,三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好似一只肥猫在挠,彼此面面相觑,偏谁都不敢先去掀开一点帘子来看,明兰低头叹息三个和尚的理论真经典。

车内气氛低落,忽然马车猛的一震,三个女孩一个没坐稳,齐齐往前一冲,险些扑倒,车外随即传来一阵呵斥大骂声,明兰心里一阵激动,难道古代的马车也追尾

身手最敏捷的如兰第一个摸着脑袋爬起来,饶是车内铺陈厚厚的绒垫,她还是撞的脑门生疼,当即吼道“怎么回事”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墨兰爬起来后,便很机警的靠到边上掀开一线帘子去看,如兰顾不得讥讽她,也俯身过去看,最后爬起来的明兰随大流的凑过脑袋去瞧,好在盛府车夫将车马赶在路边一颗大树后,颇有些遮蔽,三个兰偷掀帘子也不曾被人瞧见。

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老太太她们的那辆马车正停在前头,外头一片混乱,哭爹喊娘地吵成一片,遂马车无法过去;只见不远处,几个锦衣玉饰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当中笑骂,明兰略略听了听,才知道他们适才纵马飞驰而过,将原本摆放在路口的几处小摊贩尽皆踢翻,因去势太急,连带踩倒了许多行人,一时妇孺哭泣,人仰马翻,却也阻住了去路。

墨兰轻骂“纨绔”

如兰低吼“败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